李禹往前跨了一步道：“今日请大家来演武殿。是我玄月岛玄元剑诀想见识一下紫霄岛的紫霄剑诀。”

他话音刚落，便有弟子一跃而出，“既如此，今日就由我来指点你几招！”

此人是紫霄岛精锐弟子，平时也是个喜欢出头的人物，人缘在紫霄岛也还不错。

“华师兄，就让他长长见识！”

“好好教训下那小子！”

底下乱哄哄乱成一团，李禹脸上表情却是淡淡的。

彼岸剑又细又长，剑身若隐若现。他一指按上剑身，手指触到那冰凉之后，微微一笑，“紫霄剑诀一直以来都想取玄元剑诀而代之，此次便只是剑诀剑意上的比拼，如何？”

紫霄真人道：“你能代表玄月岛么？若你输了，日后我紫霄剑诀，便是玉衡剑宗正统。”

玄奇神情一变，嘴角抽动两下，狠狠道：“好！”

“紫霄师侄，今日若是你被玄元剑诀威力折服，决意改修，切忌莫要偷偷摸摸，祖师爷留下的精妙剑诀，岂是一般人可以自行领悟的。若你虚心求学，玄月岛一定不会藏私的。”

说完之后，两人各自冷哼一声将头转开。玄奇觉得自己够狠了，哪晓得接下来李禹的话，让他险些打了个哆嗦。

“既如此，那就一起上吧！”

紫霄真人一脸铁青，紫霄岛众人亦是脸色不善。

那华师兄更是厉声道：“多说无益，请！”他跃上了旁边最大的圆形平台，长剑横于身前。

李禹眼睛微微一眯，缓缓跨出一步，彼岸剑本来就是若隐若现的，此时突然脚下便出现一柄细剑，身姿飘逸犹如乘风而去，偏偏却能看清他的步伐，闪烁之间，人已经走远。

穿过竹林之时，李禹身上陡然出现七道盘旋的剑气。

华师兄眉头一凛，不再说什么客套话，手中灵气输入飞剑，霎时，便有万道剑气朝李禹刺去。

旁人看来，这剑气来势汹汹，密如疾雨，然而李禹却是在画卷中经过了千锤百炼的，与画卷中漫天的流星剑雨相比，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李禹自然不惧，彼岸剑轻轻送上，从无数道虚虚实实的剑气之中，找到了对方飞剑真身，剑尖轻轻一点儿，明明速度不快，且看起来没怎么用力，华师兄却觉得自己的飞剑仿佛被千钧重力压下，他手腕一沉，险些没握住剑柄。

他怒喝一声，青色的剑光终于冲天而起，竹林摇曳，竹叶婆娑，无数剑气凝成的竹叶霎时间遍布整个平台，而那些被风卷过来的竹叶也化成了剑气，如蛇吐芯一般，直刺向李禹眉心。

“又是这招！”

李禹微微皱眉，上一次用风起云涌将竹叶尽数斩落，而这一次，彼岸剑飞快舞动，剑身开始自主吸收灵气。万剑朝宗之境，不用刻意施展，飞射而来的剑气，在接触到彼岸剑的时候，都化去了锐利，像是融进了水里。

华师兄大惊，身形一闪。紫霄剑诀的特点是快，此时便化作了一阵疾风，然而无论他如何躲闪，都觉得被一股巨力压制。

他身形渐渐变缓，时不时露出一片残影。

李禹却是不打算去追，他悬浮于半空，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舞剑。像是忘记了自己正在比试，忘记了有那么多人围观，忘记了一切。

华师兄也停了下来，仰头看向半空中的人影，心情也是十分沉重。他微闭上眼睛，接着一手掐诀，食指在剑身上一割，便有鲜血顺着剑尖流下。

紫霄剑诀，第四层——以身祭剑。

趁着李禹浑然忘我之境，他以身为剑，剑意汹涌而出，犹如一道闪电，朝着李禹轰击而去。

“近了！”

前后不过瞬息功夫，他与利剑一道冲击而去，李禹没有睁眼。

然而就在这时，他听到叮的一声，那声音极为细微，就像是珠子落地一般。下一瞬间，他感觉到飞剑在颤抖，而他此时是以身祭剑之境，勉强达到的那种片刻人剑合一。

他觉得自己仿佛被放进了一口巨大的铜钟之中，而铜钟之外，有人在一下接一下地撞击。嗡鸣之声让他头晕耳鸣，气息紊乱，瞬息之间经脉重创，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他强忍反噬的痛苦，强行中断了人剑合一之境，只是虽然当机立断，此时也是受了重伤，直接从半空中摔下，却在即将落地之时，被一朵碎花轻轻一撑，使得他没有摔伤。

他仰头，便看见漫天飞花。

此时的李禹，正练到玄元剑诀第一层，即是那招风起云涌。

之后，李禹并没有停顿，继续舞剑，达到剑气化实之境。

华师兄一脸颓色地下了试剑平台，而此时，底下弟子均面露异色，曲雪竹不等招呼，已经先董逸秋一步，飞跃而出，手中长笛幻做一道惊鸿剑光，却在接近李禹之时，硬生生停下。

剑气化实，她周身的那些剑气都宛如实物，飞剑竟是无法刺入半分。她是压制了修为的，现在却是不得不恢复到原来水平，而就在她威压释放之时，元丞也领着东方颖到了。

东方颖依旧一袭白袍，但看起来，整个人比半年前清减了许多。

……

看到曲雪竹以分神期修为攻击李禹，元丞虽然厌恶李禹，此时却也觉得曲雪竹委实过分了些，竟以分神期实力欺压出窍期，只是转念想到，若是自己迎上这攻击，到底能有几分把握能够接下。

或许，不足三分吧。想到这结果，元丞涩然一笑。

东方颖，亦是抬头看着空中舞剑那人，这一刻眼睛里也迸射出耀眼的光华，湖水清澈幽蓝，里面倒映的只有那惊鸿剑光。

他虽是无法吸收灵气，却是能感受到那剑意的。她抬起了手中的剑，跟着那人影，一招一式缓缓比划起来。

见她如此动作，元丞面色一滞。只是，他不得不承认，那等玄妙的剑诀，那样精纯的剑意，是他现在无法达到的高度。

曲雪竹一时强攻不破，杏眼一瞪，长笛举到嘴边，笛音倾泻而出，却化作了无孔不入的剑气。笛声之下，竹林纷纷摇动，竹叶簌簌抖动，发出唰唰的声响，让那些剑气变得更加凌厉。

一道剑气割掉了李禹一缕头发，青丝被剑气的余威刺到空中，缓缓落下。见到如此有效，曲雪竹面色一喜，笛音便越来越急，然而就在这时，只见李禹长剑往外一刺，那势如破竹的一剑，竟是让她阻挡不及。

然而下一瞬间，长剑收回，又顷刻消失，像是还入鞘中，曲雪竹心头一松，待回味过来之后，才觉刚刚自己竟是惊出了一声冷汗。

李禹已经停下了，他朝着曲雪竹微微笑了一下。

明明是平凡的相貌，此时却因为那剑气，那剑意，那无风自动的衣袍，显得神秘而强大，让人心头一震。

下一刻，震动的是全场所有人。

一道剑光从他身上冲天而起，化作一条银色巨龙，在空中咆哮，巨龙睁眼的那一刹那，众人心中皆有臣服之意。

巨大的威压之下，这是属于剑道上的压制，除了合体期以上的修士，可以不受其影响，其余修士心头惊惧，纷纷出剑抵挡。便是分神期的曲雪竹和董逸秋，此时亦是出了冷汗。

偏偏这剑意虽是笼罩全场的，但非紫霄岛的修士，感受的却是敬意，并非压力。元丞脸上神色变幻莫名，最终他握紧拳头。

他从前因为觉得自己天资聪颖，轻轻松松就能领先别人，修炼一日可抵许多人一年，是以他练剑并不算刻苦。然而此时，他便下了决心，一定要赶上李禹，超过他！

东方颖闭着眼睛，感受那剑意，拇指按着剑柄，不停地摩擦着，在那剑意的指引之下，明明心中有奇痒需要宣泄，却因为没有灵气，而无法彻底实现。

她飞剑反握，捏于掌心，用力之下，割破了手掌，鲜血沁出，艳红的血滴顺着飞剑落下，本来并无异常，却在血液落地之时。发出滋滋的声响，将试剑台的青岗石地面，融出了一个洞。

只是此时众人皆被那半空中的身影吸引，无人察觉。

银龙再次长啸一声，紧接着，所有的飞剑一同震动，更有稍微低阶的飞剑，已经挣脱了主人的手，朝那巨龙飞了过去。

这才是真正的万剑朝宗！

万剑朝宗之下，凶手的剑意做不得假。当初那人攻击是用的紫霄剑诀，明显是故意如此，想让紫霄岛背黑锅。既然他会，就说明的确是紫霄岛弟子，因此就很有可能是其他门派潜伏在紫霄岛的卧底。

剑诀练起来容易，剑意养成却要数十甚至上百年。他会剑诀并不奇怪，但剑意，总会有不同的。而当时他已经感受到了不同。现在就是要揪出这不同。

李禹双眼紧闭，细细感悟着那些臣服下来的剑意，紫霄岛的剑意剑诀皆由紫霄真人所传，总的说来是大同小异，李禹神识笼罩全场，片刻之后，头顶上空盘旋的银龙以雷霆之势往人群中俯冲过去，又在接近之时，化作一柄锐利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