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办?”哈克玛尔焦急地捶着头。艾格尼丝在一旁绞着双手看着他,忽然说:“我觉得事情有古怪。”
“什么古怪?”哈克玛尔疑惑地问。
“我看到桌上有个酒杯,但那不是老师房里的东西。那里面有半盏残酒,我已经将它拿出来,打算找个医官看一看的。”
“咳!现在哪有空让你装律政司啊!”哈克玛尔唉声叹气。
“你倒是拿个主意呀!”她埋怨着。
哈克玛尔往女皇那边看了看,回过头低声说:“现在快去想办法把莉兹贝特藏起来。”
“我去?”
“废话,不然我去?你是贴身照顾勋爵的,不会有人怀疑。我去算什么?”哈克玛尔又看了看女皇,低声催促:“快去呀,不然等会儿女皇上了楼,就百口莫辩了!”
艾格尼丝答应一声,就往楼上走去,谁知女皇却叫住了她。她心跳顿时快起来,一旁的哈克玛尔也骤然紧张起来。
“艾格尼丝,你的老师呢?”女皇没察觉有什么不对,还是如常的语气。
艾格尼丝一开口,舌头差点打结了:“陛下···陛下,老师睡着呢。”
“还没醒吗?”女皇关切地问。
艾格尼丝略微偏了偏头,看到哈克玛尔不停地抿着嘴,她也没太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能胡乱地说:“啊,老师最近太累了,一直都没吃东西。”话说完了,她自己都想给自己一耳光。
没想到女皇却说:“既然是这样,我就先回去了。你告诉老师,我下午带吃的来看他。”哈克玛尔激动的不行,没等女皇说完就跑到门口大喊:
“起驾回宫!”
亚萨斯在一旁疑惑地看着问:“陛下也没坐轿辇来啊。”
哈克玛尔打了个哈哈,急匆匆地跑出去了。女皇摇了摇头,走了出去,亚萨斯也不好多待,也走了。
“吓死我了······”艾格尼丝连忙抓过咖啡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然后一饮而尽。一旁的顾问官走过来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艾格尼丝摇了摇头,说:“陛下如果再来,就告诉我一声。”顾问官答应着走了。艾格尼丝见四下无人,急匆匆上楼来到拉尔多的卧室外,当她推开门时,拉尔多顿时被惊醒了。
“艾格尼丝,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睡眼惺忪地问。艾格尼丝不知怎样回答,只是指了指他身旁。拉尔多低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这···她怎么在这儿?”
“老师,您不知道?”艾格尼丝问。
“你···你先进来,把门关上!”拉尔多有些烦躁。
艾格尼丝顺从了他,把门关好后坐在小茶桌后,拉尔多问:“你刚才问我知不知道,我应该知道什么?”艾格尼丝又一指床上,拉尔多揉着头发说:“我就记得她昨晚好像来看我,我还喝了酒,之后就想不起什么了。”
艾格尼丝很喜欢看书,自然也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码事。顾不得哀叹这事情的桥段太过老套,先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拉尔多只觉得后背冷汗津津。
“幸亏你急中生智啊!对了,你刚才提到酒,你觉得我是喝了有问题的酒才这样子?”拉尔多问:“酒现在在哪里?”
“我已经打发一个心腹去寻御医了。想来很快便有结果。”艾格尼丝说。这时,莉兹贝特哼哼两声,翻了个身。拉尔多很是窘迫,一把扯过帷帐,开始穿衣服。艾格尼丝憋不住笑了。
拉尔多好容易穿好衣服,挣扎着走了出来。他一矮身坐到艾格尼丝对面,问:“现在怎么办?”艾格尼丝想了想,说:“先把她挪到别的屋子里去,陛下说下午还要来看你。”
“唉!怎么这么倒霉。”拉尔多有些垂头丧气。
艾格尼丝眼珠转了转,调皮地问:“喂,感觉怎样?”
“什么怎么样?”艾格尼丝冲着床上一努嘴。
“咳!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个。”
“诶呀说嘛,说嘛!”
拉尔多苦恼地想了想:“好软。”
在艾格尼丝的指引下,拉尔多将莉兹贝特抱到了艾格尼丝的图书室。那里面有个小隔间,正好可以躺一个人,是艾格尼丝看书看累了的时候休息用的。艾格尼丝的意思是,她在这里休息,有什么事自己也方便照顾,另外女皇看到了也不会起疑。
“但愿如此。”拉尔多说。这时,莉兹贝特长出了一口气,醒转过来。她揉了揉眼睛,看见拉尔多后就红了脸。
艾格尼丝知趣地退了出去,狭小的屋子里只剩下这两个人。
“那个······”拉尔多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莉兹贝特红着脸问:“这是哪里?”
“这是艾格尼丝休息的地方,在枢密院里。”
“哦······”莉兹贝特答应一声,二人都陷入沉默。
“工作由我来接手,你待在这里好好休息,无事就不必外出了。我会派人来照顾你。”丢下这一句话,拉尔多起身欲走,莉兹贝特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拉尔多停下了脚步,不由自主地感受手中那小小的一团柔滑与软腻。
“你想把我软禁在这里吗?”莉兹贝特含着眼泪笑着问。她的话带着一丝可怜,又带着一丝妩媚。
拉尔多却笑不出来,他没有转身,背对着她说:“等你休息好,我会和你谈一谈。”说罢,放开她的手,大步走了出去,留下莉兹贝特一人在屋子里哭泣。
自己真的应该这样做吗?能否引发一些不可知的因素出现?拉尔多一遍一遍的问自己。他觉得大脑好乱,这使他烦躁不安。不知不觉,他走到了花园的湖旁。凭栏远眺,他不禁生出一丝叹息来。
“你究竟是为何呢······”“看来路还很长。”“不过既然踏上这条路,我纵然想回头,脖子也不会动了。”
拉尔多感慨许久,走回枢密院。他还有许多事要做。当他坐到自己那张宽大厚重的桌子前时,艾格尼丝匆匆走来,“陛下来了,一个人。”
“我知道了。你去把最近一季的所有顾问官上呈按时间顺序排列,誊写一份副本装订成册,以备查阅。”
“我这就去。”艾格尼丝说着,立刻去四下调集材料了。勋爵换上官服,又正了正自己的头发,看了看觉得不满意,招出一团火焰,头发被热力炙烤,顿时弯曲起来。勋爵一边对着镜子用手指拨弄头发以便定型,一边念着咒语控制火焰的温度。三分钟过去,拉尔多杂乱不堪的头发已经齐整有型,与其他大臣一样,变成了圆润的卷卷。
女皇独自坐在会客室等候着。这间会客室本来是供枢密院的顾问官接待宾客之用,不过女皇驾临,顾问官哪还敢在这接待旁人?一个个都识趣地办公务去了。勋爵走在狭长的回廊里时,路过的顾问官问好时都带着讶异,他们从来没见过勋爵打扮的这么整齐过。
勋爵推开会客室的门,女皇转过头,看到他这样的打扮,也很惊讶。勋爵四平八稳地走上前,行了臣子礼,女皇亲手扶他起来,细细端详起来。
“你大了······”女皇仿佛又想起了雪松城初遇,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勋爵自然是懂的。雪松城,同样是他难以忘记的地方。
“想想当年,你还是个小伙子,如今,也过三十岁,人到中年了。”女皇说着说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流下泪来。勋爵点了点头,说:“当年的殿下,已成一国君王,当真岁月荏苒,时光如梭啊。”
女皇又走近了些,白嫩好似水葱一般的手指轻轻触到他的脸颊,勋爵颤抖一下,又恢复如常。
“我从前竟不知道,你也有如此威猛的一面。穿上官服尚且如此,如果是一身大将军的披挂,一定更加出众。”女皇看着他,有些痴了。
勋爵忽然心潮澎湃,上前一步,抱住了女皇。女皇在他怀中颤了又颤,最后长出一口气,柔声说:“我还以为,你只愿做我的臣子呢。”
勋爵没有说话,怀抱却又紧了些。女皇华丽的袍服之下,两条玉臂搂紧了勋爵的腰。良久,二人轻轻分开,但双眼却无法从对方身上移开。他们手拉着手,肩并着肩,一起向皇宫走去。
穿过宫墙,穿过立法门,穿过正宫门,二人一步步地走着,缓慢而有力地走着。脚步声回荡在庄严肃穆的石板路上,周围是内侍与护卫尊崇的目光,伴随着傍晚钟声的敲响,二人来到女皇寝宫的偏殿。
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这里不算是正式的接见臣子的场所,而更像是家居式的会面。女皇的寝宫是新建的,这也算是不成文的惯例:女性君主继承男性君主的权柄后,会选择异地而居,反之也是一样的。不过君主们当然不可能搬出皇宫,所以要另建宫室。帝国的皇宫,其实是一个很笼统的称呼,因为它不单单是皇帝的住所,也包含了皇帝的配偶、未成年的皇室嫡系子女以及皇帝的侍卫及仆从。所以它占地面积极大,而且几乎每一任皇帝都会往里面增添一些建筑,或拆掉一些建筑。道格薇并不是一位主张节用的女皇,她从小受到的教育是物尽其用。其实也算是一种惯例吧,虽然女皇的丈夫要封亲王爵位,还会有一片封地,但找不到一条明文规定称亲王可以随意住在皇宫当中。只不过这种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民众是人,皇帝是人,亲王当然也是人,人与人之间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对于先代女皇们的丈夫任意留宿宫中,大家也只当作没看见。道格薇为自己新建了一座寝宫,至于议事的地方,还是沿用先皇的。除此之外,女皇作为一国至尊,也是有一片自己的封地的,这种制度是二百多年以前的一位皇帝与首相设定的,他们的理由是:皇帝有了封地,那么宫中的一切开销自然由自家封地承担,这样就无需每年将大笔的钱财拨给宫政司了。这倒的确是一个劝君主节省开支的软办法,但后代君主们的智商一点也不低。过了几十年,一位皇帝就下令将皇帝的封地归为宫政司管理,理由是自己要处理太多的事,哪有时间去照管封地呢?拉尔多新政之前,宫政司只负责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事情不多,也很清闲,而且每月都能领到一笔不菲的俸禄。这笔俸禄哪里出呢?财政司。这位皇帝打了个擦边球:不是说让我自家承担自家的花费吗?我照办,但是宫政司到底还是国家的一个部门吧?国家得出钱养着呀,这样不就又有一笔开支吗?我的封地自己无力打理,交给宫政司,这谁也说不出什么吧,宫政司就是干这个的呀!那,事情多了,官吏是不是得增加呢?人一多了,原来的预算就不够,是不是得拨款呢?款拨了一次,就有第二次。之后···那就是无底洞。
拉尔多新政正是洞察了这一点,所以将宫政司完完全全变成皇帝自家人的一个部门,俸禄不由财政司拨给,将所有皇室成员的封地集中到首都附近统一管理,让他们吃自己的喝自己的,而且要缴纳重税。这其中又有缘故。但凡是皇室成员,哪怕是旁支,每月也都能得到一笔钱,嫡系就更多。这给国家的经济带来沉重的负担。拉尔多与埃里斯一商议,埃里斯立刻点明:“解决此项问题,国家每年将多三成收入!”拉尔多虽然不懂经济,但这账还是算得明白。每个皇室子弟不做事都有钱拿,谁不眼热?谁不嫉妒?时间久了那就是毒瘤。所以他下令对皇室拥有封地的人征以重税,但即便如此,剩下来的钱也足够他们维持奢华的生活,当然,奢华与奢华之前的程度也不同,这也可以想见为何当初旧贵族异口同声地支持贝亚娜上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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