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岚现在很绝望,这里是虽是四海宗,但她却感受不到一点的亲切感,她感到很无助,为什么师父那么久了还不来救她?
这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阵轻微的脚步声,但在这样宽阔寂谧的寝殿内却尤为响耳。
古岚紧张的抬起头,看着珠帘纱幔后那缓缓驶来的身影,她慌张的用被子裹上自己,“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那身影走到最后一串珠帘后,掀了起来,那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古岚。”
“你走开!你走开!你这个流氓!恶魔!无赖!”古岚的精神已经将接近了崩溃,拿起床榻身旁的花瓶,就往林阅的方向砸去。
林阅一退,那花瓶从自己的脸颊擦过,堪堪落在了自己后方的毛毯上,倒是没有破,也只是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林阅微微一笑,“我就这么招人讨厌?”
“你滚!你滚!”古岚现在就像一个十足的疯婆子,喉咙发出撕裂的声音,只是疯狂的大喊。
“好,我滚,等我晚上,再来看你。”
“不要!我不要!你滚,晚上也不要来!”看着林阅的背影离开,她指着他拒绝,眼中的泪水早已斑驳的留在了脸颊上,等他的人彻底消失在她眼前后,古岚不知怎么的,整个人顿时软了下来,趴倒在床榻上,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连哭都懒了。
江南,一片狼藉,中原各处的江湖人士,听到云天山庄遭遇灭门的消息,纷纷赶往了江南,当一入城门,哪怕是早有耳闻,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到了。
这简直比八年前的惨案更加的触目惊心。
他们一路走,一边帮忙着把那些尸体搬走,他们听到了许多百姓哭诉悲痛的声音,也听到了一些诗人遇景造诗,而他们的武林盟主正坐在城墙上,看着地面的惨状,饮着烈酒。
他身后站着的是纪白衣,随后她也坐了下来,两人背靠背,一个喝酒,一个无聊的擦拭着自己的玖璃刀,皆无话可说。
一直到了天黑,他们听到不远处有了动静,是慕笑言抱着夜珩上来了。
纪白衣一看他踉跄的脚步,定是喝了不少酒,要是把夜珩摔了怎么办?
她急忙奔过去,“慕笑言,你怎么把夜珩带上来了?”
“我带她上来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滚一边去。”慕笑言看起来昏昏沉沉的,脸颊带着微红,用自己的肩膀推开纪白衣,跟着走到了城墙上的一座亭子里,把夜珩小心翼翼的放在椅子上。
纪白衣看他这样子,现在也是劝不了他,便坐在附近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以免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慕笑言除了把夜珩的尸体带上来,他道没有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就是不断的喝酒,那桌面上的酒都快被他喝光了,周围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酒香味。
云谦的酒量比他好,喝得又没有他的多,意志还算是清醒,他一手搭着纪白衣的肩,说:“笑言最近心情很差,你还是不要去招惹他了。”
“我这怎么能算是去招惹他?”纪白衣对云谦的话有些不满。
“不管是你出于什么心思,但他看见你,等于看见了仇人,你这样根本无法平复他的怨恨。”
纪白衣的眼睫垂了下来,她说:“那你好好看着他,我先回去了。”
“放心吧,我会看好他的。”
等纪白衣的人走后,云谦跟着走到了慕笑言身边,说道:“你怎么了,把夜珩带上来?”
想必任谁看见了一个人抱着尸体在大街上行走,都会觉得诡异吧?
“庄里的血我看得头疼,想出来透透气,把夜珩一个人留在庄里我又不放心,便带上来了,左右没有妨碍到别人。”
“看这个时辰,庄里的血和人应该已经被洛风清理干净,你先回去吧!”
“血和人被清理干净了,晦气可没那么容易就散。”说着又猛喝下了一口酒。
云谦把他手上的酒壶夺下,“别喝了,现在不是堕落的时候,林阅的人马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到,像你这个样子倒是怎么办?难道你不想替夜珩报仇吗?”
“仇我当然要报。”慕笑言回答得坚定毅然,眼帘抬起,一双原本柔和的眸光燃起了无尽的怨愤,他蒿目看着西方无尽的夜空与繁星,“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过了子时,慕笑言也累了,便在云谦的催促下和他回了云天山庄。
他回到扶云院,原本是想找纪白衣谈话,可入了寝室却没有看见她的人。
现在江南正处于危险状态,他对身边关心的人的情况也十分注意,要是纪白衣也和纪笙扬古岚一样被林阅抓走,那就糟了。
想着,他立即拿起挂在床榻旁的雪裘,快步走了出去。
整个云天山庄的白梅被毁,望过去,天上下着鹅毛大雪,簌簌的冷风侵袭着他的肌肤,他看着一览无遗的四周,可却始终没有看见纪白衣的踪影。
云谦就正在思绪之际,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跟着便又抬起了脚,往那个地方的方向走去。
那里,是云天山庄最隐蔽的地方,从庄里的门通往过去,只能看到一个细长的通道,但只要再往深去,就可以看到了另一重白梅仙境。
梅树已经开花了,下了雪,正是最茂盛的时刻,冰雪花凇落在了木枝和梅花瓣上,在月光下闪烁着淡金的光芒。
听着阵阵的破冰声从前方响起,他穿梭在白梅树间,慢慢的上前。
风雪,在她袖下掠过,衣袂猎猎之声于空灵的冰湖肆意挥动,那白梅疏影后,隐隐可见刀光闪烁,有力的劲道卷起几片已落的花瓣,送上那冰雪花凇的半空。
最后,那刀往上一扫,一股寒气从刀锋迅速散开,花瓣列成几瓣,随着缓缓落了下来,冰封在了冰湖上。“
云谦见她的动作停下来之后,随后抬起手抵住上方的梅枝干,走了出去,只见纪白衣衣衫单薄,站在刚结冰不久的冰湖上,右手持着玖璃刀,背对向着他,一头墨发随意披散在肩头,沾上了些许雪花,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芒耀眼璀璨。
云谦也走上了冰湖,因为湖面光滑所以他的步伐走得极慢,等到了纪白衣的后方,他开口轻声说:“入夜了,夜里的雪冷,这里的冰也不厚,别再练剑了,免得着凉。”
云谦口中的雾气吐出,喷洒在她的墨发上,这极冷的天,那些雾气居然还结成了细小的冰,凝结在了青丝上。
纪白衣转过头,一双乌黑得明亮的双眸凝视着云谦,“我的心是被冰石救的,哪怕是在极冷的天,我也不会感觉到冷,要不然,冬天怎么会成为我的杀人夜?”
云谦的眼眸低垂,随着拉过她冰得发凉的手,打算带她回去,却被她硬生生的按了下来,“云谦。”
云谦抬起头,“我在。”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知廉耻?”
“为什么那么说?”
“是我,杀了洛风的家人,是我,害得高愿湘自尽,若不是我的到来,林阅又怎么会如此急于攻打江南,我害了那么多的人,居然不死,居然不自裁,居然还需要你们来保护我免受遇难,你说,我是不是太不知廉耻了?”
“是呀,那你为什么不死?”云谦看着她沾染些许泪光的眼眸,问道。
他的问题一下子让纪白衣一愣,随后他伸出手,把她头上的雪花弹下,“死,其实只需要一剑,割了喉咙,或是割了手腕,就能死了,只需要那一点的痛,这些痛,对于你一个杀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为什么你愧疚,却不死呢?”
纪白衣听着他说话,心里也有些许的颤动,随后云谦又说:“不想死的人很多,像死的人也很多,但最终还是只有两种,一种是生无可恋,一种,是还对这红尘有所眷恋,你眷恋的人太多了,洛风,笑言,刚刚离开的夜珩,岳父,古岚,亦或是,我。”
纪白衣的眼眶,留下了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如洪江破堤,一泻千里。
她的脸满是咸的泪,在这大冬天里,更是觉得冰冷,云谦手伸下去,抹去她的泪水,“旭儿,我们不是圣人,我们没有必要去强求自做得对,做得好,好好活完这一世就够了,那些罪孽,就到下辈子再偿还吧!”
静默的夜里,在这白得过分的冰湖上,他们两人相拥而泣,雪不断的下,而血,也快下了。
江南在几天后传来了消息,西域的边境城外,有一个人被四海宗高挂在了城墙上,原本这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但却有人认出来了,那个人是四海宗寻月阁的阁主纪笙扬。
传到江南,纪白衣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一惊,整个人从椅子软跌在了地面上。
“我爹,他,他怎么会被人挂着?”纪白衣没来得及爬起身,就对那传消息的人问道。
“这属下不知,只看见那人样貌狼狈,身上的衣衫破旧,脸上和一些部位都有伤痕,说是纪笙扬的只是西域内流传的,说法各不一,有的人说纪笙扬犯了事,有些说是要引人出来,但都还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
“好了知道了,你先退下吧!”云谦挥了挥手示意那男子离开。
纪白衣说:“云谦,我,我需要去……”
她还没有说完,云谦就打断了她的话:“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陪你吧!”
“好。”
两个人先是快速整理好了包袱,随后把一些事情交代给了洛风,之后便去找了慕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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