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这证隆城上有一户人家,这人家祖上是当过大官的,后代又出了个有钱的老板,据说他家里的黄金一个屋子都装不下,一辆一辆的马车拉来拉去都要拉七天七夜,”
“这老板姓赖,他又有一个好吃懒做的儿子,名为赖大小,赖府里人都喜欢称呼他为赖公子。”
“这赖公子可是个稀罕人物,他出生的时候,天上还下着大雨呢,可那天晚上,城里却还是有八处草堆起火了,据寺庙里的和尚说,这大雨倾盆是天神发怒,草堆生火是愤怒至极,那天晚上,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城里的老百姓起初还不相信,可随着那赖大小慢慢长大,慢慢开始胡作非为,不信也得信了……”
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将酒楼里的食客都吸引了起来,他们围在一旁,嘻嘻哈哈的指指点点,说着在他们眼里极为有趣的话题。
许晋微笑着将桌上的茶水端起大口喝了一下,拍了拍手掌,站起身子,对周围的朋友微微的拱了拱手后,便迈着步子离去了。
他的步子迈的很轻,他的眼珠子隐蔽的转来转去,似乎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心事,可那一直摩擦着的手掌却又暴露了他的心神不宁。
一步一步,快速的走过拥挤的人群,转来转去转了许久的许晋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正要推门,可却没看见地上潮湿的水潭,慌忙着摔了一跤。
许晋顿时慌了神,可在没有听见李元坎的“卡”声之前,只好强忍着疼痛站起了身子,轻轻的拍了拍身上的泥泞,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卡!”
听见这迟到的卡声,许晋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通过,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意外的摔倒会不会受到李导的惩罚,便急忙跑到了李元坎的身边。
“没事。”似乎是看出了许晋的自责,李元坎安慰着对许晋说了一句,然后继续看起了刚刚回放的画面。
“你这脚步走的友问题,懒王他爸是个有钱人,放在现在就是个20多岁的成功人士,走起来得有自信,你这太畏缩了,像小偷似的。”
“还有刚刚离开酒楼时的举动,本来没什么问题,但有一点没做好,就是不应该主动向身份地位不如你的人打招呼,要打招呼,你也只能回礼……”
李元坎一条一条的将许晋的错误都指了出来,听的许晋有些害臊,他低下了头,认真的揣摩着懒王他父亲的样子……
可惜的是剧本里懒王他父亲的形象都是老年时候的,所以许晋并没有得到太多的价值,只好愣愣的听着李元坎的发言,而提不出一点意见。
毕竟李元坎才是导演,而且还是不小的导演,真正的剧本都在他的脑子里,他想改就改,而许晋,只不过是个尚未踏入演艺圈的龙套而已。
“还有,你刚刚听说书人说书的时候一定要微微陶醉,不能光笑,赖大人可是很爱听书的,加上我之前说的那些,都记住了吧?”
李元坎显然并不知道他在无意间伤害了许晋的自尊心,依旧一句一句的说着,提醒着,要求着……
其实许晋在生活中并不是这样一位玻璃心的小伙子,反而更像是心胸宽阔的哲人,每一分每一秒,无时无刻都在乐观的面对生活。
但在演戏这件事上,许晋还真是有点玻璃心的,毕竟他为此投入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精力,得来的却是无数的问题,倒是有点难以接受了。
说到底,还是在乎的问题,因为在乎表演,所以许晋才会受不了被人一遍一遍的质疑,一遍一遍的否认,也因为在乎表演,所以许晋在情绪低落的时候,还会认真的听着老前辈传递他的经验,诉说他的技巧。
许晋沉默着点了点头,强迫自己记住李元坎传授的几点可用要求后,便再度进场开始了表演。
还在酒楼里穿着戏服的前辈们也没有太过在意这件事情,毕竟演戏演的多的,自然知道ng是一种平常现象,要是不ng,那才惊奇呢。
随着李元坎那句准备的声音,大家原本的嘻嘻哈哈声也瞬间变消散了下去,各自准备好自己的情绪,再次开始了这第一场戏的拍摄。
饰演说书人的演员这次也拿出了真本事,说的更加卖力了,他的声音说出来时抑扬顿挫,感情充沛,就像是雨夜里轰鸣的雷声,听的许晋有着激情澎湃。
许晋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头随着说书人的声音摆来摆去,微微摇晃着身子,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扶手,让人眼睛一撇就知道这定是一位老书迷。
一会儿功夫,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说书人的声音渐渐消散,只剩下讨赏钱的话后,许晋便不再敲打着扶手了,他坐直了身子,将桌子上的精贵茶杯拿到嘴边,大口的喝了起来,似乎是想宣泄自己无名而来的怒气。
心想:这说书人所讲的故事的确好听,可他难道不知道,今天是我儿子满月的日子吗?
本想着陪同几位老板交流交流感情,还能顺便听场评书,可听了这书以后,许晋觉得还是直接打道回府为好。
脑筋转完,他便站起了身子,抬脚准备离去,看许晋准备走,身旁坐着的几位老人顿时就闲不住了,站起身子准备拦住许晋。
由于李元坎想将这一段戏放在开头,但又不想影响旁白来诉说背景,所以这一段除了开头说书人的话外,都是没有台词的戏。
许晋听李元坎说过这个道理,便也没有说话,只是不屑的笑了笑,摆了摆手后便也不管这几位老人了,径自迈着步子离去。
走出门,走上街,许晋想起刚刚那几个老人可笑的举动,便又轻蔑的笑了起来,张扬的迈着步子,一步一步走在政隆城的街头……
这是一组长镜头,足足几分钟,就算不出一点差错,可也有些平闷,所以许晋一直在用一些奇怪的举动来让观众不要分心,这些举动许晋都在剧本里看见过,都是老去的懒王父亲喜欢做的举动。
许晋一边做着这些奇怪的举动一边张扬的迈着步子,强忍着不去直视摄像机。
他知道就在他的视线右边盲区,肯定有一台正在平稳着移动的摄像机待在那里,但许晋也知道现在是在拍戏,不能做些不符合常理的举动。
这种强忍很难熬,但正如同跑龙套也会混出头一样,再难熬都有熬过去的那一天,不是吗?
想到这里,走到了门前的许晋,便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那笑容,就像是黑暗里的光明一样,真的很灿烂……
待在导演位的李元坎看见了这抹微笑后,自己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再联系起许晋此时的处境,李元坎顿时便笑的更灿烂了,比许晋笑的还灿烂,他嘴里不停地喃喃道:“神来之笔,神来之笔啊……”
在李元坎的眼中,许晋的这道微笑实在是恰到好处,毕竟此时的他,已经走到了家的门口,即将见到自己的妻子和今日满月的儿子,若是不笑,还真的对不起自己。
但李元坎说“神来之笔”的原因并不只有这一个,更多的还是因为第二个原因,神来之笔之所以被称之为神来之笔,自然是因为它的“神”,而许晋此时的这个举动,在他眼里无愧于神这个字。
因为它此刻的阳光般灿烂的微笑,会和以后儿子渐渐长大惹祸所产生的邪魅微笑产生鲜明的对比,放大世道无常的戏剧性,还会给影片带来一点点教育意义,增加片子过审的可能性。
这道微笑里里绝对可以不止发自内心的喜悦,更应该有沉甸甸道又不便言明的纯粹父爱,或许这条线,可以深度挖掘,但有些可惜的是,前面没有任何铺垫,倒是让此举有点单薄了些。
李元坎的脑筋不停地转着,不停地思考着计划的可行性,正当他在犹豫要不要修改剧本的时候,副导演的提醒打断了他的思考,也让他意识到,原来这一幕已经拍完了。
回过了神,李元坎微笑着对副导演点了点头,播放起了刚刚的画面,看完过后他才发现,许晋的这道笑容,怕是很难重现了,因为实在是太过自然,太过灿烂了。
拿定了主意的李元坎,便再也没有提起过关于再拍一遍的事,而是开始准备起了下一组镜头。
而此时的许晋,在听见那一声卡以后,也没着急脱戏服,而是微笑着坐到了李元坎的一旁,手搭在李元坎的扶手上,认真的将李元坎刚看完的画面再看了一遍。
看了一遍后,许晋倒也发现了自己的演技问题,只要是与一帮老戏骨待在一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永远都没有对方丰富,眼睛也没有对方那样有神,放在镜头里,更是低了一个档次不止……
才刚刚看完,许晋就被李元坎半拍半骂的退出了那片地方,力道大的让人没办法还手,直到后来许晋才知道,原来导演的座位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碰的……
被推出来的许晋没有办法反驳,只好随便寻了个地方手捧着剧本坐了下来,真正的看起了剧本,看累了就把玩着手指,看着剧本,消磨着时间,继续安静着等待下一场有自己的戏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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