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桓和吴氏还在点宝钞,朱桓:“我们的钱不算少了,在定远县可算屈首一指,即使不当官,也够我们花一辈子。”
吴氏笑着说:“嘿嘿嘿,还屈首一指,这词儿都不会说,还是县太爷呢!肚里没有墨水儿,就别充秀才。你学着点儿,是首屈一指!”
朱桓尴尬地一笑:“屈首一指也好,首屈一指也罢,反正就那意思,你能听懂就行。”
吴金德跑到卧室门口急促地敲门:“老爷,工地上的工匠正在用厌胜法诅咒老爷,他们可能会闹事!”
“哦?敢诅咒老子?”朱桓来到门前,但不开门,问:“谁告诉你的?”
吴金德:“工地的宋监官来了,他禀报的,他在客厅里等你哩!”
“去告诉他,老子马上就来!”朱桓返身换官服。
吴氏紧张地拉着朱桓:“工匠会不会来杀我们?唵?赶快调兵来保护我们!”
“老子是皇帝的侄儿,知府都不敢得罪老子,就是借十个胆给工匠,他们也不敢来杀我们,你呆在家里别乱跑!”朱桓穿好官服就往外边走。
宋监官在客厅内焦急地踱步,朱桓疾步走进来,关切地问:“怎么回事?唵?”
宋监官:“工匠嫌工钱给少了,二百多人聚集在一起,用厌胜法恶毒地诅咒您,说不定还会闹事!”
“二百多人?”朱桓的眼珠转了转,问,“****的,是谁领头?”
宋监官:“张五一。”
朱桓:“他娘的,又是他!工程质量不合格就得扣钱,这道理在哪里都能讲得通,他们这是对皇帝不满,是想造反!”
宋监官:“是不是派人把他们都抓起来?”
朱桓:“聚集二百多人用厌胜法诅咒知县,犯了污辱官员罪和聚众滋事罪,当然要抓!”
宋监官:“抓二百多人,至少得出动千把人才能抓得住,衙门里没有那么多人。”
朱桓阴鸷地说:“笨蛋,怎么能一拳打一群人。打蛇先打头,只抓领头的张五一,只要把他整得认罪了,其他人就老实了。”
宋监官:“怎么抓?”
朱桓:“他们搞厌胜法,说明他们眼前只是想咒我死,而不是马上就造反。传老子命令,把全体官吏和衙役都召到衙门里来,以备万一。先不惊动民工,等到天亮之后,你就……”朱桓凑近宋监官的耳朵说起来,宋监官边听边点头。
朱桓把一百多名官吏和衙役召集到衙门时,已经过了三更。该来的都来了,唯独县丞孟庭林称病未到。孟庭林与朱桓共事了二年,对朱桓的一言一行了如指掌,本该揭发朱桓,但他认定,朱桓是皇帝的侄儿,如果揭发朱桓,若皇帝杀了朱桓,朱桓的父亲决不会饶过他;若皇帝不杀朱桓,朱桓肯定会凶狠地报复他。两种后果都是以卵击石,自己找死。不如跟朱桓维持融洽关系,自己不参与做任何坏事,而且写好日志。如果朱桓今后高升了,自己也能得到朱桓的关照;如果朱桓出事了,自己也有退路,大不了落个知罪不报之罪,不会被斩。于是,他对朱桓所作的正经之事积极支持,对朱桓所作的非法之事,他能躲就躲,躲不掉就消极对付。他期盼朱桓的勾当不要暴露,期盼定远县不要出大事,平安熬过三年,就想办法调走,离开这个凶险之地。
孟庭林虽然尽量回避修建行宫之事,但对工程进展情况非常了解,对朱桓从中贪污之事也非常清楚,他不敢劝告朱桓,更不敢反对,担心朱桓暗杀他。他预测工匠们会闹事,密令夫人和儿子化装成百姓溜出城,到乡下藏匿起来,等风头过了再回来,自己则装病,睡在床上不起来。
因孟庭林时常“生病”,他没来,朱桓也不在意。恰好有人来禀报,工匠们都散了,回到各自工棚里睡觉了,朱桓松了一口气,令官吏和衙役们就在衙门和衣而睡,随时待命。
第二天早上上班后,宋监官派黄监工对正在干活的张五一说:“宋监官感冒了,还在床上躺着,他想找你商量墙面粉刷如何用料之事,叫我请你去一下。”
张五一心存警惕,说:“他病了就让他好好休息,等他病好了再商量。”
黄监工:“工期很紧,他着急;他怕料用得不好,又出质量问题,还得扣大家的工钱。既然他请你去,你还是赶紧去。”
“这个,”张五一犹豫地看了一眼徒弟,徒弟会意,对黄监工说:“我跟师父一起去。”
黄监工不屑地说:“宋监官只请了你师父,没请你;再说,你只是个学徒,把不了材料关,回答不了宋监官的问题。”
徒弟:“我去听听,长点知识不成吗?”
黄监工板起脸说:“没大没小的,上司没请你,你能随便去吗?”
徒弟噎住了,无奈地望向张五一。
“行,我这就去。”张五一朝徒弟使了个眼色,“你在这里干活,遇到问题去问蔡师傅。”
徒弟会意,点头:“嗯。”
张五一跟随黄监工进入宋监官的房内,三名监工正与躺在床上的宋监官说话,张五一站住,故作关切地问:“宋大人,您感冒了?”
宋监官故作难受地说:“是感冒了,烧得厉害,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张五一往前走,快到床前时,忽听门被关上,他回头看去,黄监工突然将他的手臂反扭起来,其他三名监工向他扑来。张五一抬起右脚猛踢黄监工的腹部,黄监工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其他三名监工将张五一围住,一起挥拳朝他打来。张五一一个金猴蹿天,一斤斗腾空而起,三只拳头打在了一起,三名监工痛得直甩手。张五一落地后,一招“白蛇吐信”,一拳将袁监工打倒,再一招“青龙取水”,拳头击向李监工的头部,李监工一闪,一招“斜挂单鞭”,一拳击中张五一的胸部。张五一向后踉跄了几步倒了下来。李监工冲过去,一招“大鹏展翅”腾空起来,在落下时双腿踢向张五一的胸部。张五一突然一个“玉兔蹬天”,将李监工蹬得腾空起来,重重地落到地上。袁监工从后面冲上来,一脚踢中张五一的裆下,张五一惨叫一声倒了下去,痛苦地抽搐起来,监工们冲上去,将张五一按住捆绑起来,用布将他的嘴堵住,扔进一口大木箱,然后将箱子锁上,抬出门,放到车上,拉起车就走。
宋监官和监工们把箱子运到监狱刑房里,打开箱,把张五一抬出箱来,放到地上坐着,取出他口中的布。
行刑房里摆满了刑具,皮鞭,竹签、火烙、拶夹,狼牙棍和老虎凳等等。
宋监官厉声地问:“张五一,你知罪吗?”
张五一气愤地说:“我没有罪,你们随便抓人,你们才有罪!”
宋监官:“你聚众施展厌胜法诅咒朱知县,犯了污辱官员罪和聚众滋事罪!朱知县是皇帝的侄儿,是皇亲,你污辱皇亲,罪加一等!”
张五一:“你们合伙克扣我们的工钱,害得我们没钱养家糊口,你们才有罪,你们该骂!”
宋监官:“你还犟嘴,打!看是拳头硬还是他的嘴巴硬!”
监工们拳打脚踢,一阵猛打。张五一倒在地上,边惨叫边骂:“你们贪污我们的血汗钱,你们罪该万死!我没有罪,你们把我打死了,王法不会饶你们!”
朱桓走进来,呵斥监工们:“住手!怎么能这样打人!”
监工们停下来,宋监官对朱桓说:“禀朱大人,他不仅不认罪,反而还恶毒地污蔑朱大人,诅咒朱大人!”
朱桓厉声地说:“大人不计小人过,让他骂本官几句有什么关系?你们大小也是个官,怎么能这样对待老百姓?简直是胡闹!还不赶快给他松绑!”
“是!”宋监官和监工们赶紧给张五一松绑。
张五一口鼻流血,闭着眼,躺在地上呻吟。
宋监官喝道:“朱大人给你松绑,你还不起来跪谢!”
张五一不理会,好似没听见。
“你胆敢邈视朱大人,我揍死你!”宋监官挥拳又要打张五一,朱桓拦住:“住手,你眼瞎了?他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跪得起来?”朱桓弯下腰,亲切地拍了拍张五一的胸脯:“张师傅,张师傅。”
张五一仍然不理会。
朱桓:“唉,这只怪本官来晚了一步,让你吃了这般苦头。其实啊,这是一场误会。不是官府有意克扣你们的工钱,而是你们干的活儿没达到规定的要求,不得不罚减你们的工钱。你们聚众搞厌胜法诅咒官吏,这种做法很恶劣,按照法律,是要坐班房的。念你是初犯,只要你认个错,本官现在就释放你。”
张五一睁开眼睛,怒视着朱桓:“我无错可认,我们干的活儿都符合要求,是你们是鸡蛋里头挑骨头,为扣钱找借口!”
朱桓笑了笑,说:“我们素无冤仇,官府也不缺钱用,没有必要用这种方式扣你们的钱。”
张五一:“扣下的钱是没留给官府,都留到你们自己的腰包里去了!”
朱桓:“你有证据吗?”
张五一:“如果让我调查,肯定能查出证据!”
朱桓:“没有证据可不能胡说八道,当心触犯诽谤罪和诬陷罪。”
张五一:“你们乱收税,你们欺男霸女,定远县的百姓都知道,你们是定远的祸害!”
朱桓怒从心起,脸立马沉下来:“本官这样和气地跟你讲道理,你却血口喷人,诬陷辱骂我们,你他娘的太嚣张了!”
张五一:“你们的良心都叫狗吃了,讲的都是歪理!”
朱桓:“既然给脸不要给路不走,那就别怪本官认法不认情了。来人啊,让大刑教他好好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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