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楚文当然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可是你的表现差强人意，在家塾里顶撞夫子、打骂同窗，顽劣异常，在外抢人东西钱财，无法无天，我一直让你爹管你，可你和你爹没有一个成器的，从今天起，你我不再是母子！”

楚文呆在原地。

这就是母亲的理由？

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是顶撞夫子。以自己的武功制止同窗的打斗，是打骂同窗。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是顽劣。要求偷钱的小偷还钱，这是无法无天。

“娘！你是从哪里听说的？”楚文看了看父亲，看了看二娘，以及，一直躲在侍女背后的陈二，随即又看向徐氏的脸，“孩儿从不曾认为自己做的是错的！”

屋子里很静，静的可以听见微风吹动帘子的声音，屋子很静，静的可以听到呼吸声，有的急促，有的舒缓。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徐氏的回答。

“我从未听说过，这些事情是对的！”徐氏顿了顿，“你也休想从我口中知道，这事情是谁告诉我的！总而言之，我对你失望透顶！你不配做我的儿子！”

“给我一个理由！”

徐氏就近坐下，婢女和陈二随机走到徐氏两侧站着。

当陈二经过他的身边时，他想要叫住陈二，问问陈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他张嘴的瞬间，他看到陈二眼睛都没有斜。

是陈二在徐氏面前说他的坏话？可他是陈二的主子，陈二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你不配做我儿子！”

“为什么不配！”楚文木木地问。

“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那就是，因为我有一个比你更优秀的儿子！”徐氏看着呆若木鸡的楚文，一字一眼地说。

什么？

徐氏还有一个儿子？

是谁？为什么他一直都不知道，难道是徐氏与别人的私生子？但若是私生子，徐氏怎么敢明目张胆的在楚家众人面前说出来？

楚文看向父亲，看到父亲和二娘站立不安的神情。

他有些相信，徐氏有私生子，并且那个私生子远比他得徐氏的欢心，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徐氏总是不愿意见他。

而这一切不过是徐氏的借口罢了！

一切都明了了，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楚家长子，楚家家主之位，就像是一朵倏忽而来，倏忽而去的浮云。

他想起二百多年前的龙祯太子，那时候的龙祯太子不也如此吗？

龙祯太子失去皇位继承权，但龙祯太子创造天底下最令人羡慕的功绩，将散乱的江湖人士，笼络到手下，创立山魔教，保护龙国。

虽然龙祯太子是江湖人士心中的圣人，可是朝廷修的史书，正派大人们，却没有人承认龙祯太子的功业。纵然千辛万苦，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不！

他不是龙祯太子，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楚家长公子，如果不在楚家，他什么也不是，没有人会在打架打不过的时候帮他，也没有人会给他提供香喷喷的饭菜，没有美貌的婢女，没有善解人意的妓女，为他提供无数金银的楚家。

离开了楚家，他该做什么？去哪里？去当乞丐？睡在大街上？房檐下？

他似乎看到了他落魄街头，听到昔日朋友的嘲笑，那些被他欺负的人来报仇，他与狗争食，与乞丐为伍，过着他最看不起的生活，直到他被饿死。

不！还不如做一个那些无法无天的强盗！

但似乎史书从没有一个普通人，会因为造反而成就功名！

他似乎看到自己和同伴们因为战争失利，被官军抓起来，就要被砍头，所有人都笑他。血流了一地，却没有人替他收尸。

不不不！他要留下来，如果不留下来，什么就都没了！

无论用什么手段！

“那个人是谁？”楚文说。

“就是朝夕陪伴你左右的陈二！”

听到徐氏的话，屋子里的人都发出惊叹，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就连陈二自己也是不明就里。

“你胡说！陈二只是一个下人！他哪里比得上我？论武功我会楚家拳法，陈二只有一把子力气！论文章我会做官文，陈二会什么？我不如陈二，我哪里不如陈二？”

楚文大声喊道，“陈二他爹不过是一个杀猪的屠夫！他怎么比得上我？”楚文指着楚卿蕴说道，“他是我爹！你是我娘！你们难道就看不到我的好处么？”

徐氏冷笑道，“陈二，大公子说你不如他！”

陈二趾高气昂地走到楚文面前，“公子！哦！不，楚文！我倒想知道，你有什么本事，敢这样大言不惭的对我说这种话？我看你的口气比你的脚气还大，是想熏死我吗？”

“陈二！”楚文一把抓住陈二衣领，“你他娘的不过是野小子，没有我，你早都死了，今天你还想取代我，我告诉你！只要我楚文还在楚家，这楚家就没你的份儿！”

“公子！”陈二捏住楚文手腕。

“啊！”楚文一惊，想要挣脱，手腕却被陈二死死拿住，动弹不得，“君子动口不动手！陈二，你还想还手吗？”

陈二一愣，拿捏的更紧，痛的楚文龇牙咧嘴。

徐氏说道，“陈二！打得过楚文，从今往后，你就是楚家大公子！楚文之前在楚家是什么样，你就是什么样儿！但是你要是打不过楚文，那楚文就还是楚家大公子，你以后怎么样，我可不敢保证！”

“你敢！”

楚文整个人因为手腕的疼痛几乎瘫软。

他不相信陈二敢对他动手，徐氏也不过是吓吓他而已。

“你还不动手？”

楚文听到这一句话的瞬间，他脑子一片空白。

随机是全身上下遭到雨点一般密集的拳头，脚，肘部的攻击。

他被重重地摔在地上，他希望有人出现，或者有谁能够制止陈二，就像他当时救得那些人一样。

每一片皮肤、皮肤下方的肌肉、肌肉包裹的骨头和筋无不火辣辣的疼，除了右手，全身别的地方连挪都挪不动。

出生以来，他头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突然，他的手触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楚文脑中闪过两个字——匕首，他猛然想起，这柄他花了高价才弄到的匕首，就连楚卿蕴珍藏的铠甲都经不起这个小匕首的一划。

他心里暗自庆幸！

同时暗暗将袖中的匕首握在手中。

楚文没有听清楚，徐氏说的话，但他看到了陈二的反应。

“夫人，我知道了！”

在陈二说话这一瞬间，楚文的匕首也随之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