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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笔写神州》第二十章 放开那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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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知秋说得头头是道,每一句话都直切要害,季安闻言也无从反驳,时时点头没有一点不服的样子。但在这默不作声的少年心中,企图仅以一书即能惊动神州的野望却是被老头絮絮叨叨的点评击了个粉碎。

很少有人第一次写小说便能成功,当然,此处的成功指的是小说受到神州亿万生灵的追捧,可不是说其写手一个人的自得其乐。

季安虽有失落,但没有在此事上过多的纠结,无论怎样他都是踏出了第一步,已经将许多想而不做的人比了下去,更何况这个故事是受到了顾知秋肯定的,所以谈不上完全失败。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多看、多写了,于是季安卷起剩下的东巴纸,与天笔同放怀中,又将道德经连同底下的书移回书桌正中,而后出了屋门,畅快的吸了一口清新得令人无比陶醉的空气,背对着向等不及他离开便一把扔开道德经认真阅读起书来的顾知秋挥挥手,轻迈脚步离开了此间院子。

季安埋着头走在破烂的小道上,思考着顾知秋提出的诸多问题。

究其根本,这还是小说看少了的缘故,或者说是季安在看小说的时候仅仅是用眼睛在看,其中内容就好似过眼云烟,阅过即忘,丝毫没有去思索师兄门为何要这样写。

但这事还真怪不上他,五年之前懵懵懂懂的少年哪有心思去想太多,而在这五年之中,少年长期精神分裂,更是连小说都没得看。待其好不容易熬到了恢复正常的神智,不仅学会了元气的运用,连脑海中也印上了许多本书,但这些书翻开后都是以影像的片段呈现,最多也就是提供个故事、素材,对于如何写好小说是一点帮助都没有。

越思考越混乱,季安只觉脑中都快要成了一片浆糊,此刻大喝一声,什么都不愿再去想。

......

“小安安,去哪啊?”

轻语柔牵着一条绳走了过来,绳末套着鱼头人身的本鱼,本鱼身披一红衣,看起来十分辣眼,不过它面上的神情却仿佛是乐在其中。

季安苦闷的告知了这师姐他已经开始写小说之事,希望能得到更多的小技巧。

轻语柔左手横放于硕大的胸下,右手肘部置于左掌,而右掌伸入面纱之中托起下颌,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你可以先看看原稿,最好是未完成的……嗯!三哥好像就正在写新的小说。”

发行于市面上的小说都是经过无数次精修的,无论是在情节还是逻辑上都经得起推敲,可以说是完美到找不出半点能够商榷的地方。

而草创的原稿通常都是错误横生的,但错误之处又常有改正的批注,所以季安不仅能从其中明白具体的不妥在何处,进而在他的小说中避免这些不妥之处,甚至还可以模仿别人的批注修改他自己的小说。因此对于小说的初学者而言,市面上的小说却是远远比不上从阅览原稿之中得到的经验来得多。

见季安明悟了这一点,轻语柔一把抓起他的手,接着将自己手中的绳子放在了季安手心,道:“写小说可得有好的心情,你既然如此烦闷,倒不如帮师姐我去山下遛遛鱼,散散心。”

遛狗、遛猫甚至于遛老虎季安都是听过的,这遛鱼一说倒是让他涨了见识。

轻语柔弯下腰,又从其踝间银铃取出一食盒,盒盖不用揭开便已有香气溢出。

季安闻着这味食指大动,揭开盖子一看,果然是粉嫩嫩的桃花酥。

见证了季安于短短数日内诡异的变化,轻语柔也醒悟过来这小安安五年来的浑浑噩噩其实是顾知秋一手造成的,她竟然就这样傻傻的内疚了五年,每当念及此处,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所以这几日她明目张胆的摘了许多桃花用来做桃花酥给季安吃,把顾知秋看得直跺脚,却又对这女弟子毫无办法。

本鱼见了本是苦着脸的季安乐呵呵的一手提食盒,一手握绳子,其面上虽略有失落,但随即又面无表情。

告别了轻语柔,季安牵着本鱼往山下行去,但由于这小雪不断,致使山路滑溜溜的十分难行。这不走了才一会儿,少年便有些不耐了,于是转头阴测测的看向本鱼,道:“笨鱼,你背我下去吧!”

本鱼鱼头两侧的眼珠子根本就不看季安一眼,心道:本鱼堂堂一条快要化形的大妖,被那修为高的女子折辱也就认了,你一个两仪境的小修士安敢辱本鱼。接着它交叉环抱着手,不屑道:“笨鱼是你能叫的吗,自己滚下去吧!”

“哟呵!”

这嚣张的态度,这丝毫没有为人灵兽的觉悟,这完全没有把他季安当做救命恩人的举动,让季安当即狐假虎威的骂了起来:“你信不信我若是说要吃了你,师姐肯定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就要把你剁了,到时候红烧与酸菜,正好一鱼两吃。”

经过了一晚的教导,本鱼对轻语柔这个主人是又爱又恨,也是深知眼前这耀武扬威的人在它主人心中的地位,但身为鱼中之妖的尊严又让他不得不强硬闷声道:“自己上来。”

……

本鱼连蹦带跳,不一会便已至桃林溪边,颠得其背后的季安头晕目眩,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完全是蓄意报复。

季安将食盒系在腰带上,扶着桃树迅速运转起元气方才化掉了恶心,渐渐缓了过来。

眼下不仅烦忧没有消除掉,反倒是平添了一丝不爽,季安冷哼一声,道:“笨鱼,我以你的主人,我的师姐最疼爱的师弟之名,命你跳到水里变回鱼让我骑上一骑。”

本鱼于无尽之海中自由自在的畅游了不知多少年,可现在竟然要听一小儿吩咐来吩咐去的,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怒气冲头之下,它便恶向胆边生。

可看着季安腰上的食盒,其上还残留得有轻语柔的气味,更为可恶的是这小儿口中不停的念叨着红烧、酸菜,于是本鱼心中才升起来的恶只好消散了个干净。

“啊…啊…啊!”

胸中无尽的憋屈,本鱼遂张大了鱼嘴,怒吼三声,旋即提起季安一跃而起,在少年的惊恐呼喊声中,扑通一声,双双落入了涧溪之中,溅起盛开的水花。

“轰!”

平和的溪流猛地炸起,一条黑色大鱼浮出水面,其背上的季安浑身湿漉漉的,只见他双腿紧紧夹住鱼身,手中的绳索也是捏得极紧,唯恐松了手便要被甩入涧溪里。

乘鱼破浪会有时,直把小说作朝霞。

在这狂野的刺激之下,季安也是将苦闷大呼了出来,心中发誓将来定要所写的小说如同布满天空的朝霞,让人人都得以瞧见。

……

本鱼化作了一条黑线肆意游溯,当季安尽抒胸意之后,看着这现于眼前的大江大河是不知游到了何处,自有记忆起,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开潺潺涧溪。

好奇的四处张望,只见此河宽八百丈,以至于两侧岸边的景色都看不真切,其长无尽头,河流甚为湍急,即使是降来暴雪也无法将其完全冻结。

河中少有船只,极目远眺之下,也只能看见在很远处有一两个黑点,想来是十分巨大的船才敢在这大河之中行驶。

突然,黑点迅速靠近,大河也不再平静,掀起了滔天巨浪,本鱼在这风口浪尖里竟然无法再保持身体平稳,惊得季安死命拉扯本鱼的背鳍,连呼靠岸。

大河的力量连绵不断的撞击而来,一浪胜过一浪,本鱼不敢再轻易戏耍背上少年,憋足了元气,隔绝周围巨浪,嗖的一下向岸边闯去。

......

被本鱼提上了岸的季安双手杵地的吐了一滩泥土腥臭的河水,待到他缓过来转过身,却是一阵目瞪口呆,而一旁的本鱼也好不到哪去,眼球挤到了前方,怔怔的看着一人一妖原本所在之处。

只见一艘需得抬头才能勉强望到头的巨船稳稳的停驻在河里,季安不知此船之高,长宽也无法估量,隐隐能看见船头有人影走动,其上正对他这个方向的几缕寒芒异常耀眼,即使相隔甚远,也使得季安胆战心惊不敢再看,怒吼的波涛似乎也因这庞然大物的安静而平静了下来,不敢造次。

季安赶紧捡起绳索,拉着还没回过神来的本鱼连滚带爬的钻进枯黄的草丛里。

不知爬了有多久,那毛骨悚然的感觉总算是消散了下去,一人一鱼就这样躺在草地里大口出着气,湿透的衣服在寒冬中尤为刺骨,季安虽然不惧这点冰冷,但黏糊糊的感觉总归是不好受的,索性便解了腰带,脱了衣服,只留下一条裤子用来系挂食盒。躺在草丛中,享受着冬日难得的温暖,季安突生一股死里逃生的安逸,眼皮也慢慢的闭合了起来。

“哟!好俊俏的小娘子。”

轻浮的调笑声将迷迷糊糊打着瞌睡的季安唤醒,见旁边的鱼妖毫无警觉的睡得跟条死鱼似的,少年鄙视的吐了口唾沫便独自往声音处摸索而去。

只见一条黄土小泥道上,一少女被三人围在中间,少女裹着厚棉服使得本就不高的身形看起来更加的臃肿,头上还戴着一顶宽大而毛绒绒的帽子,帽下的脸一团黑、一团黄,除了一双眼睛灵动的眨闪,季安完全看不出此人与那俊俏有半分的关系。

但是有一种美,叫作对照美。

围着少女的三人是更加的不堪,一人浑身连棉服都裹不住的肌肉疙瘩,只是正正方方的脸看起来很是好笑;一人骨瘦如柴,面黄肌瘦,却又偏生一对桃花眼,怎么看怎么不和谐;此外还有一人,其身形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左右脸颊各长了一坨拳头大小的痦子。

几人随心所欲的面貌让季安也算是能够理解他们口中的俊俏是从何而来了。

骨瘦如柴之人搓了搓手,一张嘴咧得极大,不知是吸了什么东西以至于满口的黑牙,这人极其猥琐的笑道:“小娘子,这冷的天,咱们不如来相互取取暖吧!”

少女不住的颤抖,两手紧紧抓紧衣襟,三人步步逼过来使她退无可退。

那瘦子率先伸出手向少女颌下探去,少女惊恐如一只小鸟,连头都要缩进了厚厚的棉衣之中,浑身抖得更加的厉害,但季安却瞧见了那灵动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啊,我的蛋!”

果不其然,少女作出欲拒还迎之态,在瘦子近身之际突然一记撩阴腿使出,看得季安倒吸两口凉气,不由夹紧了双腿。

瘦子捂着下身跪在地上久久不敢动弹,冲另两人哼哼唧唧的道:“弄死她。”

有了前车之鉴,余下两人便有了防备,少女也就无法再一次的偷袭,想来她明白这一次是真的无助了,于是脸上全是决然,欲要咬舌自尽。

不管救的是不是美,救人的那一个肯定是英雄、大侠,而且若是做下这等行侠仗义之事,对季安《提辖传说》的创作也是大有裨益的。

于是季安不再犹豫,蹭的站起来,鼓荡起元气大喊道:“放开那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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