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是一个脾气特别好的人,不仅周围人这么评价,他自己也这么觉得。虽然平时高冷了些,但并不是生人勿近,同门有个什么事他也会帮忙。
但此时他显然有些黑脸,显而易见的不情愿和窘迫,活像一个被强抢上山寨做压寨夫人的落难小姐,坚贞不屈,誓死不从。乐遥自己身边花团锦簇,一名女子在弹着琵琶,另一名歌女一边弹琴一边轻展歌喉唱着一曲《点绛唇》,还有女子在殷勤地给她倒酒,布置果子点心,看着季白一只手握着剑柄,攥的指节发白,颇有陪侍女子再进一步就自杀以保清白的贞烈之风。要不是场合不对,乐遥早就笑得爬不起来了。
季白咬着牙看向提议来这里的乐遥,乐遥眉头一挑,怡然自得。关我毛事,我又没逼你,你非要跟来的。
季白也很无辜,一连几天他们都没有收获,大家都很沮丧,也只有乐遥还兴致勃勃,但这兴致不是用在正途上,而是到处走走逛逛,吃喝玩乐。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弄得别人却有些怨声载道。今天晚上乐遥又是谁也不告诉一声就独自一人出了门,他为了平息大家的怒气,也是担心乐遥的安全,就出来寻找。在花楼门口遇到了一身男装的乐姑娘。
显然是精心装扮过的,一身月牙白长衫,手中一柄折扇,面容以脂粉微微修饰,看起来分明是个阴柔的美少年。连他也差点没认出来。劝也劝不回去,又不能下手责罚,担心她一个小姑娘应付不了,只能陪着进来了,心里安慰自己阿遥只是一时兴起,一会就走。
季白有点后悔,乐遥身边蜂飞蝶绕的哪里像是应付不了的人,应付不了的,貌似是他。
过了一会儿,乐遥似乎是烦了,挥手让其他人退下,只留下了那个唱曲的女孩子。闭上眼睛,看不清喜怒
那女孩子见乐遥神色恹恹的,只以为自己伺候的不好,让这位公子感觉烦了,心里有些惶恐。这位公子性子随和好说话,姐姐们抬爱她才带她过来见见世面,积累经验,她不能办砸了。
女孩子咬咬唇,说:“奴家拙笨,唱的曲子不能随了公子的意思,不若奴家跳支舞给公子看,如何?"
季白见这女孩楚楚可怜,不免回想起自己悲惨的童年,顿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正欲开口,乐遥已经说话了:“没什么,丝竹之声虽然悦耳,但听久了未免千篇一律,姐姐勿怪,在下初来宝地,不知这里有什么奇闻异事,可否说与我听听?”
歌女听了,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仔细想了想,便开口说:“若说这奇事,倒还真有一件,公子想必听说过城内最近发生的几起命案?”
乐遥点点头,说:“略有耳闻”
歌女说:“本来那几位公子也是这坊间的常客,不料却出现这样的事情,奴家私下里与姐妹闲话,总觉得这是冤魂作祟前来寻仇,否则怎会死的这样快,这样干净”
乐遥奇道:“这命案我也听说过,之前我还看过那几家张贴的通缉令,都说是仇杀,怎么又变成鬼神之事了?”
见乐遥感兴趣,歌女似是得到了鼓励,继续说:“这些话也就是我们私底下揣测一二,谁敢拿到明面上去说。那几个人平日里无恶不作,如今死了也是活该,但奇怪的是,那几位爷死了以后,他们在坊间的相好也是要么暴毙而亡,要么远走他乡,反正是没好下场”
季白一震,连忙问道:“为何?”
乐遥拿折扇轻轻敲了敲季白的肩膀,季白也并非是不知分寸的人,他迅速调整表情,看起来就像是被引起极大的兴趣,要听下文。
歌女无奈地笑笑:“这谁知道,说是鬼神,也只是人们闲来无事编着玩的。不过月前有一个云游的道士路过,说是冤魂作祟,那几家大人请了一个门派的仙师前来除祟,也没听说有什么,许是传闻吧!”
乐遥偏过头来,“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季白心知此事绝不可能如此简单,但也不知该如何下手。他略一思索,问:“敢问姑娘,不知说是冤魂作祟,有何根据吗?”
乐遥见状又轻轻在桌子上放下一个银锭子,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歌女心中一紧,说:“那时奴家年纪尚小,知晓的不多,只知道几年前有一个女子,她是清白的好人家的姑娘,但家境贫寒,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未婚夫的母亲生了病,拖垮了一家,为了给他的母亲治病并且筹集心上人上京赶考的盘缠,她去了乐坊卖艺。因为长得美貌,所以很受欢迎。很多人希望能纳她为妾,乃至明媒正娶做夫人,但她拒绝了,一直等着心上人回来,就这样,在等待中虚度年华”
乐遥问:“后来呢?”
歌女说:“后来?那人回来了,功名加身,娇妻美妾。那女子不肯接受,当街拦下车马厉声质问,那人已经出人头地了,被一个乐坊艺女拦路羞辱,哪里肯善罢甘休。没过多久,那女子就从楼上摔了下来,席子一裹扔到了乱葬岗。后来,那人得了病,药石罔效,请来个高人,说是招惹上了不得了的东西。那人亏心,法事不知道做了多少场,但还是横死在家中,后来那宅子莫名起火,偌大的家业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她死了多少年了?”乐遥问。
“大概也有六七年了”
乐遥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说:“多谢姐姐相伴,夜已深,我该回家了,姐姐也早日回去吧!”
歌女连忙点头称是。乐遥又留下一个锦囊,鼓鼓囊囊的,是一小袋银子
乐遥说:“乐坊不易长久,早日攒够银钱赎身,找个好人嫁了,好好过日子是正经”
歌女知是肺腑之言,也不知该如何说,只是声音低低地道谢。
走出楼外,乐遥说:“如何,此行非虚吧!”
季白苦笑一声,说:“你这些日子四处游走就是为了这个?”
不知过了多久,乐遥回答:“不然呢,我有钱烧的?”
季白回想起之前乐遥打赏时的飒爽英姿,叹道:“难说,你好像真是有钱烧的慌”
他们都有宗门的配给,还有师父和家族的补贴,自然是不缺钱的,但再不缺钱也禁不住这个花法。
季白说:“阿遥,首富也架不住你这个花法,你的钱快用完了吧!”
乐遥正在想别的事情,抬起头,有些疑惑地问:“什么?”
季白叹了口气,将一个锦囊递给乐遥:“你刚才把钱袋都给了那个女子,这个你先拿着用,不必给我省着”
乐遥错愕道:“那你?”
季白说:“我没有用钱的地方,放着也是放着,你拿着吧,想用就直接用”
月光下,少年俊朗非凡,乐遥看着季白温柔的侧脸,心里柔软了一下,还是将钱袋收了起来,眉眼弯弯,是一个笑脸。
她说:“明天去乱葬岗看看吧!”
季白看着乐遥弯的恰到好处的眉眼,精致的仿佛画里描出来的,明明还是一副少年模样,却是鲜活而灵动的。
季白干咳一声,说:“把脸擦擦,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乐遥:?
乐遥:“不好看吗?”此前她穿男装的时候比较多,谁不赞一声俊俏郎君。
乐遥依言打了个诀,全身上下被微风拂过,干净的像是沐浴过。
季白不敢多看,只说:“快走吧,夜深了,该休息了”
乐遥说:“我累了,不想走了,你回去吧,我四处逛逛,找个地方躺一晚上”
季白说:“那我背你”
乐遥:“不能公主抱吗?”
季白:……
季白:“阿遥,你呀!”
乐遥无所谓地笑了笑,继续吊儿郎当地朝前走。没走几步,季白就赶了上来。
乐遥说:“季师兄,你多笑笑啊!老是绷着脸多难看。”
季白说:“你也多出来走动走动,平时也就我和穆雨萝能和你多说两句,别人连名字都记不住怎么行”
乐遥眯着眼看着远方,说:“该是朋友的自然会是。没有缘分就不必多说”
季白正欲再问,已经到了看着,也就没再说话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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