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地到送东西那日，已是三日后。

傅凌可是一路埋怨，“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大发善心要给舒晴送东西？”

“我先声明一下，我不是给舒晴送，我是给寸心送。”

“还不是一样。”

“我说不一样就不一样！”

她每次无理取闹，傅凌都没法赢，只好选择沉默。

“凌，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坐在车厢里的许知落听不到回话，缓缓把头从里面伸出来。

傅凌被这个半露的头吓到险些跳车，“不是你让我闭嘴吗？”

“好吧，你闭嘴吧。”许知落怏怏把头缩了回去。

当马车在那间熟悉的小木屋前停下的时候，许知落一个迅速跳下马车。

傅凌眼明手快拉住她，“傅绾姑娘这是要去哪呢？不用搬东西吗？”

“你一大男子，好意思让我一小女子搬东西吗？”

“就你这样强悍到能倒拔杨柳的还叫小女子？”

“就一句话，你搬不搬？”

傅凌盯着许知落，咬了咬牙，深思熟虑从口中挤出一个字，“搬！”

“嗯。”许知落满意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小屋。

她推开小屋的木门，第一眼看到的是舒晴，她此刻跪在院子那几株桃花树下，好像在徒手埋着什么。

许知落本欲上前打招呼，又害怕一开口就会吵架，便作罢往屋内走。

她在屋内转了一圈，就连厨房都看了，也没看到寸心的身影。

无奈，许知落只好走到舒晴身侧问她，“舒晴，寸心呢？”

闻声，舒晴堆土的手顿了顿，空洞的眼神也恢复了正常。

“我问你话呢？”

“死了！”她冷漠回了一句，又继续去堆那些杂带着细雪的黄土。

眼前的黄土快被她堆出一座小山。

“你这个女人真是恶毒，寸心真是瞎了眼！”

“恶毒？”舒晴握紧满是泥土的手，缓缓从地下站起。

她看向许知落，冬季的寒风这时吹来，扬起她的衣角，撩起她的发梢。

许知落看清她的模样，却被吓到后退了一步。

现在的舒晴，双眼惺红，应是有一夜未睡，她面容邋遢，衣裳上，面容上，还有发梢上都沾上了泥土。

整个人简直可以用狼狈不堪来形容。

“我在跟你事实，如何恶毒了？她就是死了！就被埋在这！”

舒晴一字一顿，伸手指着地上那个已经堆成小山的土堆说道。

“怎么可能？！”许知落嗤笑一声，“三日前，她明明还好好的。”

“三日前，她是好好的，但昨夜……她发病死了。”

“发病？什么病？”

“谁知道是什么病！大夫说没得治，就没得治了。”舒晴极不屑的声音回道。

还没等许知落回话，她又是一声轻笑，“死了好啊，死了！我就自由了，不用再拖着这个累赘。”

“累赘？你说寸心是累赘？我看你才是那个拖累她的人吧！明明已经落魄如此，还不让她离开，还让她跟着你受苦！我觉得她就是有病，那也是跟着你熬出来的。”

“就算真的是跟着我熬出来的又如何？我有逼她留下来吗？！是她自己愚蠢，非在留在我身边而已。”

“舒晴！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不然我应该说什么？我很想她吗？一个被爹娘以十两卖给我的丫头，以为在我落魄的时候，不舍不弃跟着我，就能感动我吗？真是痴人说梦！我告诉你！如果没有她，我一个人也许会过地更好！”

舒晴一句句令人感到寒心的话，让许知落摇了摇头，“寸心真是瞎了眼。”

“是啊！她真是瞎了眼！也如你许姑娘所言，我要孤独一辈子了。现如今，你看到我这么窝囊，是不是觉得很解气？”舒晴上前紧紧握住许知落的双肩，轻笑出声。

到最后，轻笑慢慢转变成疯狂大笑。

许知落一脸厌恶推开她，“真是一个疯子！”

“我就是疯子！你给我滚！我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你以为我愿意在这多留一刻？”许知落冷笑一声，快步往外走，真是一刻也不愿意多作停留。

走到院子外，许知落仍能听到舒晴状若癫狂的笑声。

“里面发生了何事？”许知落从木门后走出，傅凌正好将马车上的东西如数搬下来。

“什么事都没有，走吧，不要给她送了！”许知落气愤上了马车。

傅凌不明状况指了指已经全部搬到地下的东西，“那这些东西怎么办？”

许知落闻言回头瞥了一眼，“留在那吧，我们回城。”

傅凌点点头跟上马车，特别害怕许知落又要他重新将那些东西重新搬上马车。

在策马离开前，傅凌往院子里瞧了一眼。

他好看像到方才还在大喊大叫的舒晴，正蹲在那棵桃花树下哭泣。

“傅凌，回去了。”见外头许久没动静，许知落出声催促道。

“马上。”傅凌再往院子里瞧一眼，舒晴已经起身进屋。

傅凌耸了耸肩，觉得自己应是眼花了。

回到如意戏楼，许知落怒气未消冲进屋内，捧起一杯凉茶，狠狠喝了一大口。

傅凌走到她身前，一脸不解问道：“你在气什么？”

许知落闻声没好气瞥了他一眼，再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

许是这杯凉茶将心中的怒气消了大半，她这才出声回道；“寸心死了。”

“寸心？”傅凌对这个名字不是很熟悉。

“她是舒晴身边的一个丫头，如今舒晴落魄，她仍跟在舒晴身边。”

“舒晴将她害死了？”

“病死了。”

“生老病死，不是人这一生该经历的吗？你到底在气谁？”

“如果不是跟着舒晴，寸心的人生轨迹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她放弃改变，不离不弃跟在舒晴身边，可到最后换来什么？换来一句愚蠢！亏她还认为舒晴会在除夕夜送她新衣裳。”

“敢问傅绾姑娘，你又怎么知道舒晴她不伤心呢？”

“那样寒心的话都能说出口，你觉得她会伤心吗？”

“亲耳听到的，亲眼见到的，有时候也未必是事实。”

“什么意思？凌你今日怎么想着帮舒晴说话。”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我可以帮你。”

“真相？还能有什么真相？”

“以你对舒晴的了解，你觉得她会说出送别人新衣裳这种话吗？”

许知落突然不知该如何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