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杰以前和程勇就是一起混的伙伴。虽说后来大家都归了正，但他一直视程勇为最贴心的哥们儿。程勇自己心里清楚：要不是因为王小丽的治疗费，自己是绝不会这么做的。——程勇想起了那个词：逼上梁山。

买好票，程勇、赵龙和左杰三人带上防身刀具，设法混过检查关口，上了火车。从当天下午起，在车上熬了差不多24小时，终于到了站。

三人在火车站旁的一家饭馆里吃了饭，程勇细心地核准一下纸条上的地址，要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

程勇发现，这里差不多已经到了城市的边缘。为了方便，他留下了出租车司机的号码。下车的时候，程勇直接给了司机100元。他没有告诉司机此行的目的。

司机见程勇是个爽快人，很高兴地答应了需要时接他们回火车站的要求。

他们要找的公司就在面前。不算大，但进出的大门有保安看守。

程勇三人正准备直接进去，但保安要他们登记。

他们登了记。

进去后，他们直奔办公楼。

他们上了大楼的顶层。

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关着的。程勇只好找到副总经理的办公室。

程勇三人进去的时候，一个瘦瘦的、个头偏矮、年纪约50多岁的男人正埋头在一个本子上写着什么。嘴里还嚷嚷着：“麻烦死了!——这会儿别来烦我！”

程勇三人没有说话。

写字的男人感到奇怪。他停止了写字的动作，抬起了头。——看到三双并不友善的目光盯着他。他感到来者不善。

左杰顺手关上了门。

程勇发现，他的眼袋很深。——是不是一个过度纵欲的家伙呢？

“总经理在哪里？”程勇故意露出强势的表情。

男人皱了眉，口气骄横：“总经理？——找他干啥？——他平时都不在！”

程勇的目光逼过来：“你是说，平时是你负责？”

男人犹犹豫豫地点着头。

程勇：“那好。我就直截了当吧：我们今天来，是代xxx公司收一笔欠款！——今天，你得给我们。”

男人减了锐气，做出回忆状：“xxx公司？多久的事？”

程勇有点恼意：“别给老子装糊涂。我这里什么都有：你们公司的签订的合同；我们的委托代理合同；你还可以看看我的身份证。”

说完，程勇一股脑儿将这些东西都摆在男人的面前。

男人一边查看着，一边核实身份证的真伪。最后说：“嗯嗯，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程勇单刀直入：“那就请副总付款吧。”

男人一听付款，脸露难色：“实不相瞒，我们公司的财权是总经理直接掌控。——他没在，我可是做不了这个主啊！”

程勇有些不满：“你们公司怎么掌管财权不是我们的事。但我告诉你：今天拿不到钱我们就不走了。”

赵龙也怒气冲冲地说：“别找任何理由搪塞我们！”

左杰眼睛一轮：“想搪塞？——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男人有些紧张：“别，别乱来！——你们等等，我这就给当家的打电话。”

男人刚拿起桌上的手机，门外就有人敲门。男人的脸上荡起一丝喜获救星的劲头，但程勇的举动，让男人瞬间发了蔫。——程勇一个转身，打开门，露出一个脸，对敲门的人说：“这会儿副总有要事解决。过一会儿来吧。”

程勇看着那人转身离去了，这才回转身，重新关上了门。

“副总，没人打扰你了。打电话吧。”程勇学着黑帮的样子说话。

男人只好拨通了老总的电话。

程勇警告道：“别玩花样啊！”

“不会！不会！”

“王总吗？你在哪里？．．．．．．我在跟几个人说话．．．．．．他们就是要找你的人．．．．．．。这里有一桩急事要你回来处理．．．．．．就是xxx公司的欠款的事．．．．．．。无论如何也得抽空回来一趟啊！”男人看了一眼程勇三人，准备往外走。程勇用手一拦：“别耍花招，电话就在这里打！——叫他马上回来！”

男人只好站在那里，继续对着电话那头说：“他们人都在这里了．．．．．．。不回来解决恐怕不行啊！．．．．．．那好！．．．．．．。就这样吧。”

男人终于说完，神色稍安地说：“老总已经答应回来见你们。——把门打开吧。”

程勇：“别急！——我问你：老总说什么时间回来？”

男人的傲气又回到了脸上：“老总说了回来肯定就要回来的。慢慢等吧。”

赵龙有些不舒服：“你少给我们来这一套！你以为我们是忽悠大的吗？”

男人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并没有过去。又降了语气，说道：“几位别误会。我说的都是真话。老总没有告诉具体的时间。他既然说了今天要回来。我想，不出意外的话，最迟下午两、三点钟，他就会回来。”

程勇把话咬死了：“不要出什么意外。不守信用的话，我们这里才真要出意外了。”

男人知道程勇的话的分量，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客客气气地说：“我说了会算数的。请几位把门打开吧。”

办公室的门这才重新打开了。

副总想让他们到会客室去。但赵龙正准备提脚出去，程勇一把拉住了他。

“副总，你这里挺好。——我们哪里也不去。”

三个人坐到了办公室的长沙发上。

偶尔，外面的人进来办事，看着程勇三人，觉得怪怪的。有人试图跟他们聊天，可都被程勇一句“来找副总谈生意的”搪塞过去。副总虽苦不堪言，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默认程勇的说法。

其实，真正紧张的还是程勇他们。他们担心老总不会回来；担心钱拿不到手白跑一趟；更担心安全上的意外．．．．．．。为了缓解紧张，程勇时不时和副总没话找话地聊一句。但副总不能不上洗手间啊）——程勇让赵龙和左杰守在办公室，自己就假装散步，徘徊在楼道上。

从楼道看出去，楼顶很开阔，四周培了土。程勇看到了栽种在楼顶的青青的桂花树和石榴树。桂花树此时只有青绿的叶子，石榴树已经挂果，果子很多，象一个个小小的绿灯笼；枝上还有零星的花朵开着，像是迟到的人含着羞红的颜色。楼顶的中央搭着一个葡萄架。葡萄架下是一个有些陈旧的台球桌。桌上的球和球杆散乱地堆在一起。

一条藏獒汪汪地叫着。它的身上，套了一根长长的铁链。

一个负责打理的人正在楼顶忙着。他圆圆的脑袋，背有些驼。程勇来了兴趣，向他打听这条藏獒的名字。

“它叫‘旺旺’。”管理员说。

程勇笑了：“旺旺——这个名字好啊！——我的一个同事的名字也叫旺旺。”

程勇正和管理员说着狗的事，副总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管理员连忙跟副总打招呼。出乎管理员的意料，今天的副总分外客气。

程勇不再多说，跟了过去，假装没事似的，跟副总闲聊起来。

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办公室。

赵龙和左杰打起了哈欠。

“我们也去去卫生间！”赵龙对左杰说。

“真他妈难熬啊！”左杰站起来，边挪步边说。

午饭是的公司食堂的雅间里吃的。鸡鸭鱼什么的都有了。桌上的菜很丰盛，还有公司里几个人陪吃，但程勇他们吃得并不尽兴。他们没有喝酒。他们吃得很警惕。

饭后，回到副总办公室，几个人昏昏欲睡。——这倒不是什么蒙汗药闹的，只是中午时分，人都容易疲倦。

程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坚持让自己打起精神。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否则可能前功尽弃，甚至闯下大祸。

他拿出手机，试着给王小丽拨电话。

可电话那头，仍然是关机。

这时，赵龙的电话倒是自己响了，赵龙睁开睡意浓浓的眼，一看是老婆打来的。

“你在哪里？”肖珍在电话那头问。

赵龙有点不耐烦：“我前几天不是给你说过吗？——我要离开几天，到外地办事。”

“什么事呀？——地点都不能说吗？”

赵龙直直地说：“单位的事。——你就别问了。我很快会回来的。”

肖珍还在说什么，赵龙已经挂了电话。

程勇开玩笑：“嘿嘿，我是想听电话，但打不通。你是能听电话，但你不想听！”

赵龙：“烦！——”闭了眼，作欲睡状。

左杰的呼噜都出来了。

程勇皱了眉，但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发火。

几个小时过去了，办公室里的人进进出出，弄得程勇他们眼里只留下副总，其余人都快视而不见了。

下午4点左右，一个脑袋硕大、眼睛细小身高大约一米七几的人出现在程勇三人的眼前。他的身后，跟着剽悍的男人，他大约有一米八左右。

“是谁要见我？”来人对着副总发问。

副总稍使眼神，又恭恭敬敬地说：“就这三位。”他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来人一听，他的身体就转了180度，直接面对程勇三人了。

“你们找我？”

程勇一个激灵，迅速恢复到临战状态。赵龙和左杰也一下子睁开了眼，身上的瞌睡消失得无影无踪。

程勇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请问你是王总吧？我们就在等你！”

“对，我就是王总。——你们是xxx公司派来的吗？”

程勇：“是的，我们是受xxx委派来追那笔85万的款子。”他的眼神直视王总，再一次从包里取出生意合同、委托追款合同以及身份证之类的东西。

“到我办公室吧。”王总一边看程勇递过去的材料，一边往外走。

三个人进了王总办公室，王总一一验过后，面露和善：“好说好说。——我这就联系财务室。”

程勇觉得：这王总是个爽快人呀！——不像是个老赖呀！

但马上，王总又拍了拍脑门，说：“哎呀，这几天我的资金在几桩生意上套着。你来得真不是时候。——但你们跑一趟也不容易。我只能给一部分。”说完，王总的眼睛瞄着程勇。

程勇心里的评价陡然下降。他明白了：这个王总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程勇耐着性子，问：“那．．．．．．。王总的意思，这笔钱怎么支付呢？”

王总十分淡定地说：“可能分五次吧。——这要看我的资金运行情况才能定。”

程勇心里一惊，心想这王总真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程勇琢磨着，又问：“我想知道，如果按王总的意思，这第一次大概还多少呢？”

王总做出思索状，几秒钟后，他说：“12万！——怎么样？”

程勇马上表态：“这可能不行！”

王总露出无赖的表情：“那你看怎么办吧。”

程勇马上拨通了公司的电话，并将情况给经理作了简短汇报。

公司经理回话：“实在没法，只好先拿到这笔钱。余下的，今后再说。”

程勇只好执行。

很快，王总联系了财务室，让财务室准备好钱。程勇这边也写好了收据。

王总领着程勇三人，直奔财务室。

程勇注意到，刚才那个彪形大汉，什么时候不见了。

在财务室，程勇赵龙左杰三人高度警惕。他们细心地数好、验好钱，然后将钱一叠叠装进三个旅行包。程勇这才将收据交给王总。

王总殷勤说：“我用公司里的车送你们去机场吧。”

程勇一个闪念，否定了王总：“多谢王总好意！不必了。”

随即，程勇拨通了上午来时那辆出租车司机的电话。

电话那头回复：“马上就过来。”

“还算顺利！”程勇在心里说。

和王总告辞，三个人匆匆下了楼。

三人背着钱，快步走了公司的厂区。

出租车还没影儿，程勇又拨通了出租车司机的电话。

“快了，——马上就到！”

程勇脑筋的弦绷得紧紧的，他对赵龙左杰说：“小心点！”

就在这时，左杰说了声：“不好，有人朝我们来了！”

程勇一回头，他看见了五六个人手里拿着钢管刀具一样的东西从公司的大门出来了。一条狗汪汪叫着，朝他们扑来。程勇认出其中一个就是那一米八的彪形大汉。那条狗，就是楼顶上的那只藏獒。

“快跑！——操家伙！”程勇一声吼，三个人立即野马搬狂奔。他们的手里已经紧紧握住了一把雪亮的匕首。

后面的人也脚下生风，开始狂追。

“该死！——那车呢？”赵龙边跑边嚷。

“快了！——别被他们追上！”

“勇子，他们快追上我们了！”

呼呼的风中是一阵“站住”的吼声和藏獒的“汪汪”声。

小车发动机的声音也在风中响起。

“小车来了！快跑！——上了车就不怕！”

程勇鼓励着伙伴。

什么东西扯了程勇的裤管。

程勇一匕首就划了过去，只听见藏獒叫了一身，但它似乎没被伤着要害，继续追赶。

三人由于背了钱，很快被后面的人追上。

慌乱中，程勇三人奋起反击。他们且战且退，程勇撂倒一个人后，拼命往前跑。

赵龙边跑边吼：“小车开过来！小车开过来！”

小车向他们靠近。他们向小车靠近。

左杰已经把包扔进了车，然后跳了上去。司机见势不妙，启动了车子。

“别跑，我的朋友还在下面！”——左杰恶狠狠地说。同时他把头伸出了车窗：

“快一些！快一些！！”

司机慢慢地走着。左杰看得惊心动魄。

藏獒又咬住了赵龙的裤腿，赵龙叫了一声，他显然的被咬伤了。形势危急，程勇猛扑过去，飞起一脚，将藏獒踢飞。

“快上车！——”程勇大声地命令。

一瘸一拐的赵龙终于到了车边，车门被左杰打开。程勇顺势一推，将赵龙推进车里去了。

程勇已经将自己的旅行包丢给了左杰，准备随着挤进车里。突然，他感到自己的手臂被什么划拉了一下，身上有一股剧痛的感觉。

一回头，看见了那个彪形大汉又举刀刺来。程勇一个闪身，大汉扑了个空；不待他回身，程勇飞起一脚，正好踢中他的裆部。大汉一声惨叫，蹲了下去。

另几个家伙手持刀棍，正准备扑过来。不料小车一个冲刺，吓得他们狼狈逃窜。趁着这个空挡，程勇钻进了小车。。

那几个家伙醒了过来，又大呼小叫着，开始猛扑。

司机加大了油门，朝远处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