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夜间下的这道血令倒是让众臣客都变得惊慌不安,政御司的司御臣官连夜将御司中收录的封鄞城万户百姓的人丁帐目给悉数翻了出来,王宫里的御卫照着这些城户帐目挨家挨户地搜着孩童,一时间整个封鄞城都变得血雨腥风了起来。
卯时将至,城街道上人影儿疏寥,曻旗下城门口的几片旗帜被风吹得折断,兵扣戟环的声音愈渐急促,那些宫卫怕耽误时辰便赶着抓人,他们持戈带剑,有些寻乐不归的酒醉大汉竟也无辜成了他们剑下的冤魂。
封鄞城的北邝的水泽户廊里满是风雨,漫天的哭呛声哀绝不止,这夜,注定是不能平静了。
“这位官爷,奴求求你了,家里就只有着这一个孩子,这孩子若是没了,可是让奴怎么活。”
一粗衣妇人跪在宫卫的身下,她死死拖住宫卫的右腿哀求着,那宫卫揽着孩童,见妇人如此碍事便一脚揣开了她。
“滚开!”
“阿娘,阿娘救我……”
宫卫手中的孩童手脚万分挣扎,她放声大喊,可却被人封捂住了口。
北邝街府阁楼外的寥灯被风吹落,大雨开始滂沱而下,这边正有一青衣妇人死封住孩童的嘴巴暗躲在一茅草堆下。这时北邝街已被宫卫搜毕,待那些虎狼剑卫离开之后这青衣妇人才惊恐地把头探了出来。
“别怕,阿蔟,阿娘带你离开这。”
青衣妇人直牵起孩童的手朝着街另端的方向跑去,可刚没走几步却被身后的持剑人挡住了去路。
“阿娘,阿蔟害怕。”
“阿蔟乖啊,不怕。”
青衣妇人将孩童护在身后,她战战兢兢地抬眸,可只到面前人冷冷说道:“把这孩子留下,本大人可以饶你不死!”
“大人,大人求求你。”
青衣妇人跪上前拖求住那官兵的右腿,那官兵无言,稍纵只把剑对准了青衣妇人。
“阿娘……”
“别过来,快离开这。”
青衣妇人忍住泪吓止住她的孩子,她死死地拖住官兵,那官兵怒眉一拧,只把利剑狠插上了她的后背。
“你找死!”
“阿娘……不要。”
“阿蔟,快离开这,记住,千万别回头。”
青衣妇人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官兵,官兵再是如何也不能行寸一步,不远处的阿蔟哭噎着声音,她慢慢地回腿随即跑远,那官兵气不过便一剑砍下了青衣妇人的头颅。
头颅被官兵踹落在雨地,那青衣妇人至死都恨睁着黯眸。
北邝街大都是些平民布吕,阿蔟瘦小的身子躲在一方口的平屋檐下,她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见着搜巡的剑卫朝着南边方向去了,她才敢板直身子走了出来。
南滬街所在的街道住的一般都是王侯大户,阿蔟料定那些官兵不会在那里久留便朝着那里跑下,大雨连绵,阿蔟提起素襟,走到拐口时却是不小心撞到了一辆徐行的马车。
马失前蹄,那小厮忙紧扯住缰绳,夜间本就带了几分雨气,见来人如此莽撞,他便扯开嗓子破骂。
“哪个不长眼睛的,这条命还要不要了。”
“怎么回事?”
车内的妘姑干咳了两声,只见她揉着秀帕半卷起右窗的车帘。
“让姑姑受惊了,不过是一个没长眼睛的小蹄子罢了。”
那小厮对着身后的妘姑赔笑言道,转而他抽了抽马鞭催促着倒在地上的阿蔟。
“还不快些让开道。”
“是姑姑,姑姑,姑姑救救阿蔟。”
倒坐在地上阿蔟像是认出了马车内的人儿,她忙抹干了泪起身跑至车前。
“姑姑,姑姑快救救阿蔟。”
“阿蔟?”
妘姑掀开车帷,随行丫头随即扶她下来。
“阿蔟,孩子,这么晚了,又下着这么大的雨,你来这也不怕你阿娘好找。”
“姑姑,我阿娘她……”
阿蔟扑进妘姑的怀中,她只将头缩的死死的。
“快说,你阿娘怎么了?”
妘姑扶起阿蔟那瘦小清楚的面容,她的眉目间赧然皱起。
“我,我阿娘她……”
“在这里,快追。”
阿蔟还来不及说完,可街角那边却赶至而来了一众追兵。
“姑姑救我,他们要抓阿蔟。”
阿蔟紧张地躲在妘姑的身后,妘姑朝着她旁边的丫头使了个神色,丫头会意将这阿蔟带进了车中。
“掌司大人,属下亲眼看见那孩子躲进了这车中。”
掌司带着追兵追至在了车前,妘姑望着他们倒是故意不明所以的笑了。
“赵大人,妘姑这段日子倒是难道见得上你几回,今夜倒是巧了,没想到会在这碰上大人。”
妘姑撑伞柔笑言道,她的束发高拢,凤尾髻间还浅插着一枝兰簪,半老徐娘,眉目间虽有些老皱,但抵不住眼痣上的那万种风情。
“妘姑,本大人可不是来陪你叙旧的,我属下人亲眼看见一孩子就躲在你车中,识相点的话就快些把她交出来。”
那掌司将剑抵在妘姑的脖颈之下,妘姑倒是也不慌恐,她柔柔将那柄剑推开了几许。
“大人,刀剑无眼,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再说妘姑根本就不知道大人口中的孩子,什么孩子?”
“你少废话,待本大人上去一查便知。”
掌司推开妘姑,妘姑站至身后随即从衣下取出一柄匕首。
“大人又何必如此心急,要知道不是妘姑不敢给你看,而是这车上的人恐怕大人看不得”
“妘姑,你可知你现在在干什么?本大人告诉你,这车上的人本大人今夜还就看定了。”
掌司垂眸望着自己脖颈之下的匕首,他一抬手,只见他身后那些官兵手中的利剑便纷纷对准了妘姑。
“大人可是好本事,罢了,妘姑也不拦着了,只是这车内的人是广陵王府的贵客,如若大人执意如此,那妘姑也只好如实地禀明给广陵王。”
妘姑丢掷下手中的匕首,掌司回头冷笑道:“妘姑,本大人也实话告诉你,今夜我等是奉了大王的命要捉拿七百个童男童女,别说是你,就算是广陵王耽误了这时辰恐也不好向楚王交差。”
掌司拱手怒瞪着眉,他转过身对着属下吩咐:“给我搜,若是让她逃了本大人绝不轻饶。”
“是。”
官兵领命一把掀开车帘,妘姑在身后的衣袖中拂出一支银羽。
“这……这是怎么回事?大人……”
掌司见那些人面露窘色,他便上前将那些帷帘扯了个粉碎。
“你……你们是什么人?”
车内中只有一戴着面纱的女子,她扯下自己的面纱斜靠着身子,脸上似还有些泪痕。
“大人可有找到要找的孩子?”
妘姑暗自舒了一口气,她收回了那支暗藏的银羽走至掌司身边。
“今夜之事妘姑可以全然当成是一场误会,只不过大人若是没找到要找的人就烦请大人离开,若说时辰,妘姑也恐担不起误了广陵王的时辰。”
“我们走。”
那掌司提剑跳下马车,他拂衣走经妘姑身边时只冷凝着她,掌司冷眸一抬,那些官兵随即跟着他离去。
“丫头,那孩子呢?”
待那些人走远了之后妘姑便攥上车内人的手臂正襟问道。
“姑姑别急,你看。”
那车内人从兜里取出一封信帛交至妘姑的手中。
“刚才有人要我把这封信交至姑姑的手中,她还说让姑姑放心阿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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