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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竹林,前面的路很空阔。林溪没问去处,岳琅也没说。
马跑得像闪电一样。迎面而来的劲风,让林溪有点喘不气来。岳琅的呼吸灼热而急促,由她鬓边,耳边,然后是腮边,最后整颗头就靠在她肩膀,一动不动。
“岳琅,你别太过份!”林溪没回头,狠拧了抓着缰绳的手一把。那手保持着微握的姿势,脱离了缰绳,缓缓滑了下去。“岳琅!”
觉察出不对,林溪愕然回头。岳琅眉间隐有黑气,闭着眼,象是失去了知觉。该死的,她怎么忘了他还有伤?!
林溪猛地一拉缰绳,马停住的瞬间,岳琅睁开眼睛,看了眼她,笑笑。“别停。”
“岳琅,你别吓我。我在这里就认识你一个人,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
“你到底是担心我,还是在担心你自己?”岳琅轻牵嘴角,有些无奈。
“当然是担心我自己!”林溪狠狠瞪了他一眼,下句话却红了眼圈。“你别有事,别有事。”她把头转向一边,眼里酸的厉害。
岳琅没说话,只盯着她的侧脸看。在阳光下那里水光一片,一滴,又一滴,亮得耀眼。
“我没力气握缰绳,你来吧。”
林溪大力地点着头。一滴眼泪,就那样落在岳琅手上。
岳琅沉默片刻,忽地双手环在她腰间,收得很紧。“林溪。”
他声音异常温柔,人却相当的无礼。林溪莫名地不想计较,而且鬼使神差般地放柔了声音,问。“什么事。”
“你?”岳琅欲言又止,转而笑笑。“没事,咱俩往前走吧。”
马儿依旧在跑,身后的家伙像换了个人似的,越来越过份。
他下巴靠在她颈窝,不时地偏过头看她。shouda8.com偶而用他的长睫毛,蓄意在她脸上刷来刷去,弄得她的脸红了又红。在她崩溃前,他终于放弃了骚扰。头枕在她肩膀上,听着她盖不住马蹄的心跳,微笑。
不知马跑了多久,小溪前面赫然出现一处很大的院落。隔着院墙,能看见里面种的粉薇,开得正盛。门口有两个身着淡红衫裙的婢女,不停地打着呵欠。见有人来,二人并不上前,交换了下眼色。
林溪勒住缰绳下了马,回头再看岳琅软软趴在马背上,没有知觉。她有些慌了,忙过去打听。“请问两位姐姐,这附近可有医馆?”
二人齐齐摇头。
“绕过你家院子,前面可还有路?通向哪里?”她再问。
“没路,请回。”二人异口同声。
回去?除了那家同福客栈,她不知道该在哪落脚。眼下岳琅的伤势不能再耽误了,林溪咬咬牙,扶好岳琅翻身上马。正要扯过马头,掉转方向,却瞟见其中一个红衣婢女身后的门上印着葫芦的图形。
林溪怒极而笑。“敢问两位姐姐,你门上的葫芦是画着玩的吗?”在这里,那是医馆的标志。只不过别家都扯个布幌,远远便能看到。
“哟,眼还挺尖的。我家公子今天不舒服,谁都不见。”
“我的朋友伤得很重。医者父母心,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林溪耐着性子恳求。
“生死有命。如果死了,也只能怨他命不好。”
“叫你家公子出来!”林溪怒喝一声。
个子稍高的婢女率先恼了。“凭你也配?”
“好,我不配让你家公子出来,那我进去便是。”
“你以为我们粉薇山庄是随便让人出入的?”
“你家公子是不是没本事救人?”林溪不想和这两人磨嘴皮子,耽误时间。“如果是这样,我走。”
“笑话,冬雪公子的别号叫医神,有他救不了的人?”身形偏胖的婢女,看了眼岳琅,撇撇嘴。“想救你的小情郎是吧。来,别说姐姐不给你机会,你先对出这联再说。”
林溪忍了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门旁只有上联,却无下联,横批处也是空白。
“给你半盏茶的时间。”二人掩嘴吃吃地笑。“瞧你也是没见过世面的,我到不是难为你,只是怕你身后的人连这半盏茶的时间都捱不过。”
“这种垃圾联,根本用不着那么久。我现在就能对出来,顺便赠你横批。”敢贴这种上联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货。可是,眼下她没有选择。好货歹货,都是救命的稻草。
两婢女对视一眼,冷嗤一声。
“上联:纵使有钱难买命。下联:原来无耻便成神。横批:见死不救。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
两个婢女变了脸色。其中一个未见身动,只手掌扬了扬。林溪两颊各中一掌,火辣辣地痛。“找死。再不滚,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送你和你的小情郎一起上路。”
林溪揉揉脸,一笑。“好,我现在就滚!”她一扯缰绳,回跑了几步。再猛地掉转马头,急奔院墙而去。那院墙不高,她相信这马跳得过去。就算跳不过去,也要试试。
两个婢女大惊,纵身过来阻止。
林溪用力一夹马腹,喝了声跳,人却反身抱住了岳琅。
那马果然神骏,一跃即入,踏倒了数棵粉薇。落地的瞬间,林溪被反弹出去,整个人射向那棵最大的粉薇。撞到的那刻,腰间一紧,耳边熟悉的声音响起。“林溪,伤着哪了?快让我看看。”
“岳琅。”林溪仅叫得出名字,便哽住了。“我没事,你呢。”
“别哭。”岳琅轻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咱俩怎么跑到这儿了?这是哪?”
“粉薇山庄。”她抽答了几下。“门口的人说这庄的主人医术高明,可她们不让我进,我就从院墙那闯进来了。”
“你真厉害。可是万一马跃不进来怎么办?”
“哼,有什么怎么办?反正有你陪葬。”她抹了抹眼泪,若无其事的说。“这样你欠我的也不用还了。”
“谁说不用还?”岳琅微俯着身,轻轻捏着她的下颏,目光温柔如水。
林溪喜欢这样的目光,却又不敢对视。她局促地扭着手指。“那,这是你说的,我要收利息。”
岳琅无声地笑了。她瞟了他一眼,偷偷地也笑了。
院内的粉薇,被马踏得四散的花瓣,正随风飞舞。其中一瓣落在她唇上,林溪正想拿开,偏偏岳琅把她手捉住,握得很紧。非但如此,他把唇凑过来,轻轻贴上。隔着花瓣,他说:“林溪,别走,留下吧,为我。”
他的温度,他的气息,还有那奇妙的触感,越过那花瓣缓缓入侵。林溪僵在那里,忘了躲避。
“答应我。”
他微动的嘴唇,更像轻吻,落在花瓣上,经由她的唇,一点点啃咬着她的心。力道不大,却不容拒绝。
“嗯?怎么不说话?”
他再问,唇再动。林溪的心却乱得不能再乱。她没办法思考,只低不可闻的嗯了声。
“林溪,再说一次,给我听。”岳琅放过了那片花瓣,直接把她抓到怀里,满眼的惊喜。
林溪又羞又恼,挣出双手,推开他,未及逃开,便被他带回怀中。
“别气,听我说。”岳琅用手托着她的头,不想错过她的表情。“你肯留,我很高兴。即便你不肯,我也不会放你走。林溪,你听着,我喜欢你。”
最后那几个字,让林溪刚升起的怒气,消失殆尽。她挖了挖耳朵,故作严肃地说:“咦,你刚才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岳琅笑了。她没忍住,扑嗤一声也笑了。
冬雪公子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漫天的粉薇之中,一对璧人紧紧相拥。男的丰神俊朗,眉目温柔。女的娇俏可人,嘴角含笑。他那对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婢女,静静地站在一旁,不敢惊扰。
“既然来了客人,怎么不招呼。”
这声音听起来不冷不热,毫无感情。林溪趁机挣脱出来。“你就是冬雪公子?”自穿越后绝色见得多,但她还是不受控地呆了呆。
眉如远山,眼似点墨,白衣胜雪,风采卓然。以玉雕花,簪于头上,她只在书里见过。原以为那样看起来,必然很娘。如今,方知自己见识浅薄。原来装饰品这东西,与主人的自然条件紧密相关。
若是非要找缺点的话,就是这人没什么表情,看谁都和看空气没什么区别。
“坐。”一指院中的石桌,冬雪公子率先坐下。
连个请都没有架子真不小。林溪忙拖着岳琅过去。“听说您医术高超,不如给我朋友瞧瞧。”
“朋友?”岳琅显然对这称呼不满,捏着林溪的手加了点力。
“喝茶。”冬雪公子继续进行自己的下一项,仿佛世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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