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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之络纬秋啼金井阑》十四 破城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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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琴只记得自己在几个贴身宫女太监的簇拥下独自回转洛阳城里的寝宫之中时,可能是早膳时陪侍着圣上多饮下几杯素酒的缘故,回宫之后即一头栽倒在玉榻之上久久不醒的懵懵昏睡起来,根本不知道已经睡去了多久,她是夤夜之中被寝宫外的混乱厮打喊杀之声给突然惊醒过来的,一时间惊慌失措的只身奔跑到寝宫门外,只见洛阳城内已经是硝烟四起,烽火连天,四处都是刀兵相见的散乱兵将,夜色之中也分辨不出是哪一军的,寝宫之内的宫女太监已经纷纷四散逃命去了,一个人影也是不见,城中百姓一个个的全都躲在家里闭门不出,暗夜之中四下都是战火,处处都是喊杀,清琴在乱兵之中惊慌失措的急急寻找着圣上的身影,但是却连个影子也没有找见,圣上消失了,在清琴的眼睛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日夜随侍在他身边的一众宫人内监也一并跟随着他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半个人影也找寻不见,清琴知道现下的洛阳城一定在夤夜之间已经被北齐军队连夜攻破,圣上他已经连夜带人从洛阳城里撤退,一路返回长安去了,一定是这样的,他逃跑了,抛下自己连夜从洛阳城里逃跑,他身边的宫女太监一个个的跟随着他从洛阳城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全都只顾得自己逃命,在洛阳城的千军万马之中如抱头鼠窜般的四散奔逃,没人来得及从寝宫里将她唤醒,就连宇文邕也是,生死一念的时候,他那么快就丢下她跑了,跑回到他水墨丹青的长安城里,金雕玉琢的太极殿上,在深宫御苑之中继续去与他的三千后宫美人夜夜莺歌燕舞,夜夜云雨之欢,他抛弃了她,在风寒彻骨的瑟瑟北风之中,将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狠心抛弃在洛阳城里烽火连天的刀光剑影之中,惊慌失措的躲避着暗夜之中四处厮打喊杀的乱兵血刃,既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往哪里去……

……

她被抛弃了,他兵败如山倒的匆匆从洛阳城里撤军时,带走了他的军队,带走了他的车马,带走了他日夜簇拥在他身边贴身侍候的几百内监和宫女,而却独独抛弃了她,在这样一个兵荒马乱战火纷飞的幽暗黑夜里,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抛弃在一千年四百年前风光霁月锦瑟繁华的亘古洛阳城里,洛阳的冬天到来的总是比千里之外的长安要稍晚一些,城外的树叶虽然落了,城内的菊花却还没有衰败,菊花又名帝女花,深秋的帝女花,在北风瑟瑟的庭霜摧折之下潮水汹涌般波澜壮阔的一朵一朵前赴后继的在战火弥漫的洛阳城内趁着夜色炽烈如雪的竞相开放,清琴在乱兵之中一个人落魄的披裹着一身洁白的单薄长衫,心灰意冷的流连忘返在洛阳城内遍地开放的炽烈如雪的漫漫帝女花海之中,独自一人孤单的品尝着被一个最爱她也是她最爱的男人的前世心狠手辣的无辜抛弃在战火纷飞的萧萧乱世中的悲伤滋味……

……

风冷冷的在吹,“嘀嗒,嘀嗒,”淡青的天空在战火的纷飞弥漫中悄然无声的淅沥淅沥下起了小雨,清琴淡淡的伸出手来,很温柔浑圆却又冰清玉洁的小小雨滴,包裹着深秋里最彻骨的寒冷和冰封,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她的指尖,“嘀嗒,嘀嗒,”雨水连成了珠子,深秋里的最后一场秋雨,阴阴的,冷冷的,温温的,柔柔的,珠圆玉润的滴滴敲打在她身上,最爱她的人,伤她有多深?穿越了一千四百年的灵魂,她到底被伤了有多深……

……

“上马,我们回家,”一个挺拔的身影,一身青衣,峥嵘面具,一手执着长枪,一手在秋风冷雨之中坚韧而又强健的翻手将她从菊花丛里拦腰抱起,轻轻托举到胸前,他将她雨水之中被灌溉的瑟瑟发抖的纤纤玉体稳稳的安放在他的马背上面,随手撕扯下他双肩上唯一一件破旧的淡青色披风,温柔如水的轻轻替她覆在身上。

“放开我,我不要做俘虏,我要回家,我要回汉云山去,回汉云山去……”她在披风里喃喃自语的梦呓着说,“汉云山,洛耽,一千四百年了,你还爱我吗?”

她在马背上浑浑噩噩的胡言乱语的梦呓着说,耳畔上只听得洛阳城内震天动地的刀光剑影和嘶喊杀伐之声愈渐离她远去,天仿佛就要亮了,听说洛阳城里的菊花,到了天亮时就会枯萎凋谢,传说是因为天庭里的菊花仙子不顾天庭里的仙规戒律而私下里爱上一个凡人,从此后天庭就处罚她只能在夜晚凡人都安然睡去之后才能开花,而一到了天亮,凡人从睡梦之中睁眼醒来时就会凋谢,从此以后,她与她的恋人就如忘川河畔的曼珠沙华一般,花开无叶,叶落无花,生生世世,永世不得相见……

一千年之后,你还爱我吗?下一世里,你又将转生在哪户人家?海风依旧狂恋着沙,蝴蝶依旧狂恋着花,你却错过我的年华,错过我新生的嫩芽和我的白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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