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耳机里传来声音。

“原本说好的今晚七点的接头，被推迟了。”何齐峰带上微型摄像机，换上精致的手工西服。

“那你先保护好资料，今晚的行动按原计划进行，这是你第一次跟黑虎见面，结束后全身而退！”黑虎，是一个代号，他是近年来跟恐怖组织合作的法国人，但是不管是什么组织，基本都没见过黑虎的正脸。何齐峰为了打入他们内部，花了整整一年多的时间来伪装。上次他出差来法国，临时接了个别的任务，执行过程中差点撞见在黑虎的组织里跟他伪装的身份见过面的人，情急之下，在将手中的目标一刀毙命前晃了神，被对方割伤了手。当然他不是怕，而是很重视。

“是！”何齐峰拿起放在抽屉里的微型□□，想了想，还是放了回去。

酒会安排在一个高档休闲会所，他们在八楼的，他这次是以中国区的市场负责人出席，脸部已经做了伪装，但是他最需要担心的不是那个。

“mike，今年的销售就靠你了。”一个满脸横肉法国老男人过来跟何齐峰打招呼。

何齐峰不断地从周围人的态度来判断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黑虎，也用法语回道：“一起努力。”

组织已经安排很久了，但都没找着机会，这说明黑虎有着敏锐的觉察力，每一次他们的打虎行动刚布置好，他都临时改变计划，让他们扑了个空。

但是听说黑虎是个法国贵族出身，可是眼前这人的身材样貌，是怎么都无法跟那些优雅讲究的法国人沾一点边。

何齐峰稍稍应酬了下，借上洗手间的机会偷偷溜到了停车的坪地，在那几辆车上都装上了定位追踪器，然后若无其事地回酒会上。无疑，伪装潜伏是最难的工作，不仅要和设定的人物贴和，还要左右逢源，观察周围人的特点和反应。

直到，酒会最后，仍然没有人像是黑虎。当他坐在一个法国司机的车上时，他才觉得不对劲儿，立马叫司机停车，司机却说是大老板的意思，一定要将他送达他住的酒店。何齐峰突然想到了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一种假设充斥了他的大脑。

何齐峰一个手刀劈在司机脖子上，将其打晕，随后戴上通讯器，拿着一个黑色的手提袋，通知了一个潜伏在会所的队友，让他到地库，把那辆车开走，避免被怀疑。拿着司机的通行卡，跟原路返回。

会所是一个很宫殿式的建筑，由十二根白色圆柱做主支撑，一楼是一个大圆厅，在那里，抬头就可以看见圆拱形的屋顶，通常一些上流社会的舞会会在那里举行，十二根柱子隔开的是十二个不同的高级隔间，会所高12层，每一层的人都可以看见大厅的舞会，越往上，客人越尊贵。何齐峰这次是在第十层应酬，真正的大老板会是在哪里呢？十二层？那太高调了！

何齐峰已经卸下了脸上的伪装，换上了另一身的衣服，头发的甚至头的造型都有所改变，还有他周身上下的气质。他随手拿起圆厅里服务员端过来的一杯香槟，站在一个极佳的位置观察。

何齐峰刚在想怎么打探一点消息，却在一楼圆厅那边见到了一张中国面孔。他仔细一看，居然是廖淑清。他立马藏了起来，观察者廖淑清的动向。

突然，圆厅里安静了下来，一个身穿长礼服的法国美女被廖淑清身边的一个保镖反手擒拿住了，被带到一个衣冠楚楚的男子面前。

“这位女士，为何如此粗鲁？”那个金发碧眼、身穿复古礼服的俊俏男子用贵族口音的法语问道，这引起了何齐峰的注意。

廖淑清挥挥手，示意身边的保镖把那女子带入一个包间，也用法语说道：“先生，借一步说话。”

那男子放下手中的酒杯，款款进入廖淑清所说的包间。

何齐峰没办法跟着跟着进去，只在外面观察。

这一观察才发觉这高雅的会所其实藏着人性最深的污秽。那是一个灰色交易场所，被交易的都是活生生的人。

每一个包间后面都是一种犯罪现场，用那些“买”来的活人供一些有钱的禽兽倾泻□□，对比与吸毒来说，这种极端恶心与变态的灰色交易来钱更快。

何齐峰偷偷溜出了会所，回到自己住的公寓，联系上组织里的人：“那个会所真正的用处到底组织里知不知道？”

“知道，但是那不归咱么管，我们这次的目的只是把那个人搞定就好了，你的身份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怀疑，这次本想动手的，但是情报出现了错误。”

“我还看见了廖淑清。”

“谁？廖淑清”

“可能她不仅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组织会注意的，下一次的会议安排在你住的酒店的房间，你等候通知。”

“是。”何齐峰挂断电话，回想起五年前的事。魏司福赶回山庄后，廖淑清打晕了他，其实她想对他下手的，但是何齐峰赶到了，一枪打在了她的手臂上，她一时因为疼痛晕了过去，醒来之后才谎称魏司福伤了她。

“组长，最新情报，寒丘任务完成了，查到了些东西，关于廖淑清的。”何齐峰刚换下衣服，就接到了linda的电话，linda是他搭档，负责情报联系，寒丘给她消息说明寒丘结束了手头的所有任务。若非linda再提起寒丘这名字，何齐峰都快忘了，linda叫寒岩，又冷又硬的大石头。

“什么东西？”

“寒丘跟的人口失踪案是廖淑清做的，两年前她就跟国外的一个灰色组织有染，失踪的人口都是去那儿。不过她后路铺的很好，寒丘只能查到下游的，查不到廖淑清头上。”

“好，你继续手头的工作，让寒丘等通知。”

“他受了点小伤。”

“哪里？”

“眼睛。”

“让他先好好养伤，我回国去看他。”

“好。”

又受伤了？linda上次受伤还没痊愈，现在又轮到……

何齐峰现在窗前，望着窗外的灯红酒绿，突然很想宋郑弦，拿起电话打了出去。

“喂？”

“何太太，睡了吗？”

“何先生，咱们十几个小时的时差，我这还是大白天呢！”

其实他很清楚，问：“那何太太在工作？”

“是啊，刚刚送走一个抑郁症患者。”

“何太太，有想我吗？”

“工作的时候不能分心。”

“我回国的时候给你带礼物，说吧，想要点什么？”

“嗯，我想要能让人闻着开心的香薰，最近得抑郁症的人太多了，我想试试有没有什么香薰闻着会令人开心的。”

“你不要一直想着工作……”

“好了，何先生，其实我想吃你做的饭。”

“所以，还是顺带着想我了？”

“……嗯……”她犹豫了下，还是没出息地承认了。

“等我回来。”

“好，等你回来。”

梁程看着两人腻腻歪歪的样子，说：“真受不了你们……”

“你有什么受不了的？你可是孩他妈！”宋郑弦收了下东西，说：“走吧，王姨和小迪应该快到了。”

“我早就等不及了，终于要见到我儿子了，等会儿你可别说漏嘴了，我这手就是摔伤的啊！”梁程晃了晃挂着的手。

“行啦！”

梁程跟孩子也是小半年没见了，经过了许多天跟不安情绪的抗争，欣喜还是多过害怕。

到了车站，梁程远远地就看见了小迪。宋梁两姐妹本来就出挑，现在一块也很容易被注意到。

小迪一看见他们，就朝两人飞奔而去，嘴里激动地喊着：“梁妈妈，宋妈妈！”

梁程很想一把将他抱起来，可是力不从心。宋郑弦蹲下身子，结结实实地接过他的拥抱，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朝他的小圆脸上亲了亲，说：“小迪真的又重了点了！”

小迪用胖乎乎的小手抱着宋郑弦的脸，凑上自己的小嘴巴，主动献吻道：“等小迪长大了，小迪抱宋妈妈。”

“哎，小没良心的，我就在旁边，你都不看我一下吗？”梁程捏着小迪的脸道。

“小迪不想跟你好了，”小孩生气起来看着让人觉得委屈，他瘪着小脸，说：“你肯定没有乖，把自己弄受伤了！”

“梁妈妈不是故意，就那天，有一只特别大的狗追着梁妈妈跑，梁妈妈不小心才受伤的。”这女人，说谎话都不带脸红的，典型的反面案例。

王姨看着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子，也奇怪了好久，为什么这么好的姑娘会养着一个儿子，这以后可怎么嫁人？

宋郑弦把小迪放在地上，对王姨说道：“以后还是要麻烦你了。”

“我反正也是一个人，平时也亏的有小迪陪我。”

“就是，小迪可乖可乖了，上次王姨身体不舒服，还是小迪给王姨倒的水。”

“小迪真乖啊！”宋郑弦看着小迪，就想看自己的孩子一样，眼睛里带着光芒。

梁程作为孩子的亲生母亲，都经常有那种错觉，感觉小迪像是她跟宋郑弦的孩子似的。

“走咯，咱们回家！”宋郑弦又一把抱起小迪，走出车站。

晚上，宋郑弦和梁程带小迪出门逛街，王姨想早点休息就提前睡下了。

当三人走进一家商场时，魏司福微微摇下了车窗，看着梁程的笑靥，还有蹦蹦跳跳的小迪。

魏司福看见梁程和小迪，像是看见了生命的光芒一样，顿时有了希望。

“帮我安排一个时间，我需要跟她见一面。”

“魏先生，现在您的身份很特殊，不仅警方在观察你，廖淑清那边和上家也在盯着你。你贸然出现和梁小姐见面会害了她，上次的事情，您忘了吗？”那男人比魏司福年长，魏司福他韦叔。

上次他才跟她见一次面，廖淑清便对她下手。现在他的势力还没恢复，更不能给梁程母子添乱。

“加派人手保护梁程姐弟还有我儿子的安全。”

“魏先生，其实您不需要对小少爷表现出太多关心，否则更容易让廖淑清抓着你的把柄。韦叔把手上的另一组照片给他，说：“你看，这是五年前梁程小姐救出去的那个女警官和她的男朋友。”

“我的孩子叫别人作爸爸妈妈，要靠别人保护，我岂不是太窝囊？”魏司福听懂了韦叔的意思，攥紧手中的茶杯，“啪”的一下扔在地上。

“魏先生，这是目前的形势所逼。不过按照梁程小姐和廖淑清的交情，她不会对小少爷下手，否则，这么多年，她肯定已经调查清楚小少爷的情况了，但是她现在却没有下手。”

“看来，我们得加快行动的速度了，廖淑清不除，就一天不得安生。”魏司福头疼地捏捏眉心。

“没想到廖淑清比之前几年狠辣那么多，居然能做出那种生意。”

“人的底线是可以一低再低的，凡事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只要开了头，就停不下来了。”

“那魏先生你呢？”

“我停下来的时候就是我死的时候吧。”魏司福咳了两声，起身离开了。

“夫人，魏司福那边行动了。”

“不怕，我辛苦了五年，就是为了等他出来，这么久了，他一直躲着，他行动了我才有机会下手。”廖淑清手里拿着一本名册，说：“我在法国会多待几天，跟法国这边的合作一定要交流好，他们现在可是咱们的钱夹子。”

“可是r先生实在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咱们今年给他们供的货可是最多的。”他们说的货，就是廖淑清手上那本册子里写的活生生的人。

“没关系，只要r先生还愿意收货，就说明r先生对咱们还是信任的，至于怎么在他那里找突破口，我会再想办法。”

“那上次那个在云省卸货的人？”卸货就是把货弄丢了，很巧，给寒丘救了。

“分尸，埋了。”廖淑清合上名册，刚起身回房间，临了回头说：“最近梁程身边盯紧了吗？”

“自从魏司福出狱后，他就安排了人截咱们的道。”

“上次在高速公路上袭击梁程他们的人是什么情况？”

“是赵斌那小子手下的，有一个人是安排去盯着梁程的，但是那天他跟几个外面的人吸粉上了头，就出事了，不过后面警局不知怎么的竟然找了媒体过去，幸好对方有人不想媒体夸大其词，就给压下来了。不过，听说跟莫洵辜有关。”

“他也算是老友归来了，他在边境两年就断了咱们两条货源，这笔账也该算算了。”

“你准备……”

“不急，不是还有那个女警官吗”

“记得下手慎重。”

“我明白，你先回去吧。”廖淑清紧了紧身上的睡袍，进了卧室。

何齐峰和秦特助把单子谈妥了，他安排秦特助先行回了国。他拿出电脑追踪那几辆车，没想到，离他很近。

他随身带上□□，往显示的方向摸去。这个，一是他们觉察到了他，现在追踪过来，一个是像他上次被司机送出来一样，是送客的车子。

不过，很明显，是后者。

廖淑清从车上下来，开车司机帮她把一个大箱子提了下去。廖淑清刚想伸出手去自己拿，没想到那个大腹便便的司机居然拒绝了她，亲自帮她把东西搬到酒店房间。廖淑清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也没有反对，反正她房间里有她的手下。

“夫人，不知道问您的年龄是否冒昧？”司机跟她并排地走着，丝毫没有做下人的样子。

廖淑清不拒绝司机的无礼，怎么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先生，您觉得我多少岁？”

“若非夫人身上的沉着冷静，我倒觉得夫人还是个少女。”

“先生说笑了，”廖淑清开始怀疑这司机的意图，说：“先生，会所的司机都是专门训练过的司机，您这样帮我提箱子，可会影响了你的工作？”

“不会，为美丽的女人服务，是我的荣幸。”

“我可是上了年纪的女人。”

“有些女人就像酒，时间越久越醇香，夫人就是这样的。”

到了房间门口，廖淑清见司机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心里提防的情绪升高，她还没有必要用自己去讨好一个司机。“先生，请把箱子给我吧。”

司机色眯眯地看着她，说：“夫人，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先生，我实在是怕影响了您的工作。”

“不妨，”司机肥胖长茧的手搭上她的肩膀。

“先生，我可是您家主人，请来的客人！”廖淑清言语里有些怒气。

“我家主人？我可没有主人！”司机的手慢慢向下，划过廖淑清的双峰，绕过她的腰际，留在她的臀部。

“r先生知道了会怎样？”

“r先生？哪个r先生？夫人，记住，我叫richard.robinson.”

我管你什么鬼名字，“robinson先生，我……”在廖淑清拒绝他的下一刻，她突然明白了，“r先生？”

他微笑着将手抽离她的臀部，微笑着点点头，说：“夫人，可否留我一坐？”

廖淑清朝门上轻轻五下，三短两长，门自己就开了。

“请。”

r先生进了门，便把箱子放在地上，说：“请打开吧。”

廖淑清打了个响指，旁边就出来一个手下，利利落落地把箱子打开了，顿时眼前金光一片。

“我知道夫人只收金条，这是明年的定金！”r先生说的很随便，并没有显露出他之前做过的深思熟虑。

“r先生，一年的定金？您是要加货吗？”一年的定金肯定用不了那么多。

“是，我不仅要数量，还要质量。”

“那样风险可就大了！”有些人家家中有难，或是父母人性沦丧，才会将人卖出来，再者是偏远地区的人口失踪并不会被追究多久，绑架也无妨。要是说要质量上去，那就是一些生活条件较好人家的人。不是说人与人之间有等级划分，而是残酷的现实就是那样的。

“夫人还有什么条件吗？”r先生也是有备而来。

“我需要您的帮助，为我除去一些障碍。”

“这恐怕不合规矩！”

“先生，您不需要亲自出面！”

“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卖我点面子。”

“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合作伙伴，面子自然会给，何谈买卖？”

合作伙伴？狼狈为奸！

r先生和廖淑清就提货日程和途径具体说清楚后，一个小时后才离开。

何齐峰在外面看着他出门后，本想去看看廖淑清会有什么动静。但是旁边他看见一个司机放下了客人后，不仅没有下车帮忙提行李，甚至是没等客人关紧后备箱的门就开走了。他突然灵光一闪，调转车头跟上了司机。

那对那块地方说不上熟悉，但绝不至于会迷路，没跟多久，对方竟将他甩开了，那让何齐峰更加怀疑他的身份。

回到酒店，何齐峰在标出追踪器的位置，然后重重地放下笔，叹了口气，拿出电话通过内部网站发消息：“r行动组所有成员暂停计划，目标人物已逃离！”

最后一站，显示的是机场。

他又给linda打了通电话：“你查一下从晚上八点到晚上十点之间戴高乐机场所有的航班信息！”

“寒岭，法国这边不是很愿意配合我们的工作！”

“让寒粟来。”

“最近机场这边的信息系统升级，想黑进去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我给他十个小时！”何齐峰对寒粟有信心，也对他有期待。

“好，我马上通知。那个……”linda欲言又止。

“什么情况？”

“我师傅失联了，我想参与搜救！”

linda的身世比较悲惨，她师傅于她而言，就是父母，但是，就算她能力再强，在这种关键时期，她不能分心：“寒岩，我们有我们的任务！夜字辈的能力远比我们要强得多，你不要担心。”

“是。”她本就不抱什么希望，不过也是，她的担心是有点多余。

夜字辈的人是个传说，从他们刚进组织就开始了，有最厉害的爆破鬼才，有最年轻的法医顾问，有嗅觉最敏锐的侦查高手……当然，最可怕是夜昙，不断刷新组织的各项记录，集各项本领于一身。因为他，夜字辈的训练强度是史无前例地高，也因为他，把夜字辈的名声打得最响，寒字辈起来之前，所有的新纪录都是夜字辈的人创造的。

后来，寒字辈的一些孩子破了他们的一些记录，何齐峰算是第一个，破了夜昙狙击的记录，寒粟算第二个，破了信息追踪的记录。

算算时间，寒字辈之后，也有两辈小辈了，上次他还见到一个，叫凉崎。

何齐峰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不由得觉得脊背发凉。组织的人越多，说明这个世界的需要照亮的黑暗角落还是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