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西夏的手环上简知翃的臂……
简知翃没动,他的思维很快,明白眼前的情况,认领一只小丸子,比摘下口罩,让别人认出他是简知翃,并且是憔悴不堪的简知翃要强。
是以手臂,就那么垂着。
没有甩脱或者反抗地,任由让小丸子攀。
小丸子攀紧了,搂瓷实了,又对几个巡逻队员说,“啊对了,身份证是吧?我有,我有。”
说着拿另一只手摸裤袋,摸了个迷你小钱包出来,掏出两张身份证:“喏,看吧。”
一心要抓到欲犯罪者们的巡逻队员自小丸子头那一句‘亲爱的’出口,就泄了气。
草草将身份证看了。
一个叫边西夏,一个叫丁博宣,还都长得挺正派的。
还了身份证道,“早点锻炼完早点回家。”就走了。
一俟那些人离开,小丸子头立即将手从简知翃的手臂上抽离,同时给他鞠躬:“对不起,刚才事出紧急,我……冒犯了。”
简知翃看了她一会儿:“一个小姑娘,天晚了不要到太空旷的地方去,不安全。”
一开口就是老教育工作者。
小丸子头就扑地笑了:“我再不安全,也比你一个大明星安全。要是被‘飞飞’们知道了你每晚在这里跑步,这里非被挤破了不可,那时你可能会无法保持立体吧。”
飞飞,简知翃影迷的自称。
陌生的女孩道出他的来历。
简知翃将口罩摘了半个,脸上有公关式的标准笑容:“你认识我?不能保持立体的意思是?”
小丸子头笑答:“我就在模特公司上班,中夏先旗,以前在一些场合见过您。刚才跟着您跑了一段,确定了是您。至于不能保持立体嘛……”
她拖长音:“你会被汹涌而来以求一睹真你的风采的‘飞飞’们踩平。”
她其实并没有在任何场合见过他。
她只在自己梦里的场合见过他。
但在她一遍一遍改正的行动计划里,她认为以见过他的说辞做开场更合适。
简知翃哦了一声。
小丸子头跟他挥手:“我跑完了,再见。你记得下回半夜跑步带上身份证。”
……
也不多做纠缠,触到就走。
边西夏离了简知翃,跑回停车处取了车,开上了新四路。
不久拐上春天路。
直至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前下了车,冲进店内买了碗泡面,又要了烤肠。
环顾便利店,挑了个看不到门的即时座坐下,这才喘口气。
她把手机拿出来,对着上面的简知翃的开机画面竖二指,开始嘀咕:“我,边西夏,向老简你保证,我只撒这一次圈套性的谎言,再撒这种谎,再编这种圈套,让我做不成经纪,以此为誓,以此为誓。”
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这计诳老简诳的有点狠,良心难安,就又发狠,“我要是再骗老简,就让我死无全尸,以此为誓。”
立完了誓,就又叹口气,老简啊,到底是谁做了什么,让你变成了这副样子?
放心吧,要是我在你身边,必不让你难为,也必不让你骨瘦如柴。
想到简知翃从丰姿秀美的瘦,变成了柴毁骨立的瘦,就恨不能就此修炼了隐身术,呆在他身边好吃好喝地供养他。
想及此,就咬嘴唇,又竖白手丫:“我边西夏,如在此桥路皆通之下不能停到老简身边,如到了老简身边不能照顾好老简,如不能让老简恢复往日光彩,就让我死无全尸,以此为誓。”
……
二十分钟后,边西夏收到丁博宣的短信:“他进店了。”
这夜的行动,并不是边西夏一个人的独角戏。
丁博宣始终在黑暗处跟着她,配合着她。
就像现在,丁博宣就坐在便利店对面的一辆车里,全程替边西夏监视着便利店一样。
他俩,是从工作关系升华来的铁哥们。
什么事都可以轻松地拜托。
不必说谢字。
边西夏亦在那时听到了店门被推开的声音。
收了发千般誓言要刻薄待己宽厚待简先生的嘴脸,做平常相。
她一手举着烤肠,一手举着手机,对着听筒道:“你别跟我发脾气好不好?我只是个打工的,你老这样,我很难做的。”
静默一会儿,又道:“就让我做一个安静的助理,别再为难我了,好不好?”
又静默一会儿,第三次说道:“好好,我认错。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不敢了,你给我个机会吧,求你了。”
其实是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硬被她演成了两个人的激情对话。
一看就是在做日常作妖任务。
简知翃从货架上拿了水,听到小姑娘在讲电话。
他进店里就看到小姑娘了,依旧穿着蓝色的运动衣,只在外面披了个同色的披肩。
黑色的小丸子有点乱,有一绺从皮筋中滑了出来,竖在头顶。
嗯,现在是个有刺的小丸子。
刚一起经历了查证事件,因为打过交道,所以她对他而言算是醒目。
便利店建街道在拐角,从里往外可见两条街道,门开在春天路上。
此时小姑娘面向另一条路的玻璃幕墙而坐,背对着他,讲电话讲得起劲。
听那口气,像是在求什么人。
她刚才跟他说什么来着?
她在模特经纪公司上班,是个……
她没讲自己是什么,这时听她的语气,应该是个助理。
正是因为都是做这行的,所以刚才遇到巡逻队员,她对自己才能够相见不惊,反而能帮自己摆脱困境吧。
摆脱后,大抵是对公众人物的心态有所了解,又或者是对明星已见怪不怪,所以才能淡定离开。
以双方都舒服的方式。
如果认出自己的是影迷,一定会嚷嚷的全天下都知道。
虽然未必会引出大麻烦,但自己此时的状态,并不适合见人。
所以她的职业,倒是他的幸运。
简知翃选好水后,并没有走,而是立在货架前,听小姑娘对着手机哀哀切切:“真的只原谅我一次就好了,我保证再也不犯错了。”
简知翃听她要哭的样子,又想起她刚才帮了自己,想了想,从货架上挑了瓶鲜奶饮料,付了钱,走过去,放到她面前的桌上。
他的举动她似未觉,等他过来,将饮料瓶置于面前,她才惊诧地抬头。
看到是简知翃,就跟她笑笑,又对他点了点头,简知翃亦对她笑了笑,用眼睛。
边西夏想就此撂了作戏的手机,晕倒过去。
知道简知翃最漂亮的地方是哪里吗?
就是眼睛。
他的眼廓极长,形极美,眼珠极黑,眉极浓。
明明只有黑色一种颜色,却像是浓妆艳抹了天下所有的色彩。
别人的角色分忠奸善恶,他所饰演的角色分春夏秋冬以及大海山川平原炊烟,他的眼睛里有四时的风景以及人间所有的感悟。
他并不像季涯戈,风骨外露,气质外扬,大鸣大放着他的精明与刻薄。
与那个人相反,极大盛名,极品才华的他,却极其内敛。
所以那双眼睛,在可以透露的时候透露。
在不该透露的时候,就关起窗来,只剩下一层深重的黑色示人。
但有些春光花色就像是墙头锁不住的春杏,就像是窗帘挡不住的灯光,翻越羁押轻泄,那是压制后的出逃,那是博大后的朦胧,于是更加诱人。
边西夏第一次这么近看他的眼睛。
刚才体育公园也面对面过,但天太黑,她并没有将他看的完全。
这一次则不同,那是一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体验。
与二d版的照片不同,与电影的近镜头特写亦不同。
他离他如此之近,如此之真。
让她觉得躯体虽然是镇静的,但精神已经死过去又活过来了一个轮回。
她这个惊艳的无法克制,被她失去控制的脸部肌肉真实反映。
简知翃被她的表情惊到了。
刚才明明淡定如一颗无知无觉的小丸子,这会儿就变成了高压锅的小丸子。
这个凌乱的表情,真是……很迟钝。
简知翃的眼睛有了笑意。
不是致谢的笑,不是安抚的笑。
而是,真正在感受着欢喜的笑。
笑完,收回眼神,往她桌上看了看,那里摆着一碗泡面,已经泡大发了,还有一截烤肠。
简知翃再次对边西夏笑了笑。
用眼睛。
他可以用眼睛笑,根本不用摘口罩。
他是真正的心灵通透者,可以用眼睛传情达意。
然后,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边西夏转过身体,眼光追随着他,总觉得他第二次笑得有点勉强。
果不其然看到他走到了路旁的垃圾箱,然后,他弯下了腰。
边西夏震惊,他是在吐吗?
他为什么会吐?
边西夏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景,牛奶摆上桌后,她抬起头来看他的第一眼,他的表情没有异样。
她盯着他眼睛愣神的时候,他的表情没有异样。
甚至有一瞬间,他眼睛里还有些活泼的笑意。
但瞬间,他就不自在起来。
是什么在让他的不自在?
对了,他看了自己的晚餐。
边西夏转回身,对着泡面和烤肠了仔细地看,没发现虫子,亦没发现霉斑。
边西夏转回大门,那,到底是什么导致了他的呕吐?
……
简知翃吐完了,用水漱了口,驾车离开。
边西夏留在便利店,掏出手机,刷开记事本,写道,简知翃吐了。
写完后,她在那一行字下面画了横线,又加了七八个问号。
然后才又写:会吐的原因,一,他厌恶炮面烤肠。二,他有胃病。
很快她就把第一条拉了。
她记得不止一次,在片场花絮和探班视频里,见过简知翃吃泡面的镜头。
他不是个挑剔的主儿。
所以第一条不对。
那就是烤肠?
立即就又想起在微博上见到过一张简知翃和几个朋友度假的照片,照片上,简知翃举着的正是烤肠。
所以也不是烤肠。
那么就只剩下了胃病。
边西夏用笔在胃病两字上画了几个圈。
又提笔写道,暴瘦,跑步没力,抛弃季涯戈,或者,被季涯戈抛弃……
那么,究竟是干什么样的病,可以导致急救,可以导致看见东西呕吐呢?
她想起季涯戈在星巴克说的那句话,小布鸟脏了就得扔。
她的眼前明晃晃地晃过两个大字:绝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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