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做了一些修改,不多,加起来也就一千多字。)
······
······
陈长安怕小九冻着,把白衫脱下,给她披上。
白衫盖红衣。
那阵阴风还在吹着,小镇上的温度慢慢冷了下来。
少年书生和小丫头走到一座位于小镇北边犄里旮旯的院子前。
两人站在家门前,看见一个高大少年坐在门槛上,怀里紧紧地抱着一把木剑,背靠屋门,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昏昏欲睡,忽然打了个喷嚏,眯起眼看到陈长安后,反而就此睡了过去,小丫头捂着嘴笑,陈长安过去一脚踢在高大少年的屁股上,没好气道:“起开。”
高大少年哎哟一声,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捂了捂屁股,嚷嚷道轻点轻点。
陈长安白了他一眼,推门进去,回头笑问道:“吃了没?”
高大少年拍了拍肚子,“吃了,不然还等你回来做啊?对了,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少年书生装摸做样叹气道:“噢,我跟九儿去赵姨那儿吃了碗馄饨,你是不知道,那可是赵姨亲自下厨的,那味道,我现在还记着呢。”
高大少年瞪大眼睛,“这你居然你都不带我去。”
少年书生又道:“我哪知道你啊,哎,真是可惜了,我原本还想着你要是还没吃,就给你下碗面呢,现在看来,怕是······”
高大少年眼睛一亮,咧着嘴,赶忙打断他,“诶——别,不打紧,不打紧,吃了还可以再吃嘛,我肚量这么大,况且,你的手艺这么好,用你们读书人的话来说,人间哪得几回尝呐。”
陈长安瞪了他一眼,“停,打住,我可受不起。”
高大少年挠着脑袋,讪讪一笑。
少年书生笑骂道:“瞧你那熊样。”
高大少年抿了抿嘴,一副“非常时期,你说啥都是”的样子。
院落看着不大,但是经过木门进入其中之后却是别有洞天,一间青黑砖瓦房正对院门,东西两侧是两间房舍,虽然规模小一些,但是修缮得却还算完备,只不过东边房舍较为精致,西边的较为粗犷,明显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在庭院之中,鸡舍、菜圃、水井一应俱全,还有一颗桂花树。
陈长安叫小丫头去洗浴,然后还真去给高大少年下了碗面。
高大少年接过后两三下就搞定了,把碗舔了个干净,只差没把它吞下去。
高大少年叫楚知行,当初陈长安和小九住进这院子没多久,就遇到了他这一落魄少年,饿了好几天了,见他可怜,无处可去,陈长安收留了他,把西边的房舍给了他住。
原本当初两边的房舍一样粗犷,后来少年书生挣钱后就对房子进行修缮,可是高大少年懒,不愿修,陈长安也就懒得管他了。
房舍不高,屋檐上的青黑色砖瓦衬得月色如华,如同洒了一地的白霜。
高大少年微微屈膝,一跃而上,陈长安拎着酒和碗,跳上庭院里那棵桂树的枝干,再跃到屋檐。
稷山城的房屋的地势偏低,抬头见到的都是他人屋顶飞檐,这么看过去,云楼鳞栉,竟望不出多远。
陈长安揭了泥封,倒酒入碗,酒呈现出的颜色,尤其干净,在月光的映照下,清澈透明,光是看一眼,好酒之人,估计就会有些醉人。
稻花香这酒名呢,是陈长安取的,据他说是因为他想起了以前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诗,觉得挺好的。
醉扶怪石看飞泉,酿成千顷稻花香。
自此,这酒便名为稻花香。
酿酒选用的大米品质可谓上乘,米粒均匀,色泽光亮,醇厚绵长,芳香四溢。要是做成饭食,味清淡略甜,棉软略粘,芳香爽口,饭粒表面也油光艳丽,饱满圆润。
这种自酿的老酒味道极佳,入口纯正、净爽,最重要的是后劲十足,一口喝下去,窖香浓郁,绵柔甘洌,过一会儿就仿佛有一道火焰从喉咙直冲心里,那种畅爽滋味无法言喻,正对陈长安的口味。
这名字好不好,楚知行他不知道,反正这酒是挺好的。
楚知行一饮而尽,大声道:“好酒!”
陈长安慢慢喝,自说自话,“赵姨酿的酒,自然是极不错的。”
然后少年书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忍不住拆台道:“你才喝了几种酒啊,这句话也好意思说出口?也不知道当初是谁第一次喝酒,吐了一地,醉话连篇的。”
高大少年微微羞赧,“那次是意外。”
高大少年问道:“见着那小子没?”
少年书生道:“见着了。”
高大少年惊呼道:“哟,奇了怪哉,萧向何那小子肯出来了,不躲厨房里了?”
少年书生只淡淡地说了个“嗯”字。
高大少年问:“还没原谅他?”
少年书生笑道:“我是那样的人吗?早原谅他了。”
高大少年又是一饮而尽,“这是好事,值得喝酒。”
少年书生也学他一饮而尽。
楚知行扣着酒碗,停在鼻尖前嗅了嗅,对下面的小九笑着说:“小九儿,喝酒不?可香了,保准儿让你喝了还想喝。”
小九洗浴完,坐在桂树下的木椅上,眼睛一亮,直点头。
少年书生淡淡道:“楚知行,你要是在敢教坏九儿,信不信我把你这颗脑袋儿当下酒菜。”
高大少年委屈道:“你当年不也是这么怂恿我喝的嘛。”
少年书生脸颊微红,不知道是因为喝多了,还是因为害羞。
楚知行笑问道:“所以小九,喝不?”
小丫头看了眼少年书生,直摆手摇头。
陈长安问道:“小楚,你刚才好像打喷嚏了,是吧?”
高大少年正在喝酒,一听这话就噎到了,咳了好几下,急忙澄清道:“我那不是因为冻着了,肯定是你在背后说我坏话,不然我一堂堂剑修,怎么会打喷嚏!”
陈长安哈哈大笑,“你这人真不实诚,再说,我那时候都站你跟前了,哪来的背后,跟何况我也没说你坏话。”
小九也跟着笑了。
高大少年急忙喝一口酒,一副“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的样子·。
如墨夜空下。
青砖黑瓦上。
小院里,酒香弥漫,笑声不断。
······
······
今天是阴历五月十二,月儿还不是很圆,要说月圆呢,阴历十五的月儿不是最圆的,十六的月儿那才叫一个圆。
夜空上,丝丝缕缕的墨霭,半遮半掩着那轮明月,星星点点也还没有全都显现。
无数的云,向那道漆黑的山脉飘去,汇聚在稷山的顶上。
在很短的时间里,便形成了一道极厚的云海,仿佛要压平那座山。
仿佛世间所有的云,都来到了东陵镇的上空。
有周围山脉雪峰上的那些寒云,有更远处海上的那些雨云。
还有山溪间的雾气、北方雪原上的冰絮,甚至就连极遥远的那座昆仑山里,都有些云向着这座山飘来。
云海变得越来越厚,越来越广,覆盖了百余里方圆的天空。
云本来是白色的,但当数量太多之后,光线无法穿透之后,便逐渐变成了灰色,直至黑色。
从稷山山巅和东陵小镇望过去,又因为是夜晚,夜空里的云海变成了一片墨海。
月亮被遮在了云层的那一边,云下的世界变得越来越阴暗,直至再也无法看清什么。
月亮隐没,群星不现。
云层里的那些湿气,还根本来不及凝结成水珠,就直接变成了雪花,然后落了下来。
稷山山巅,一个高壮汉子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雪,对身旁那位着白衫束白巾的和蔼老先生说道:“要来了。”
那和蔼老先生笑了笑,又说了句不明就里的话,“月儿要圆咯。”
两人再也没说话,只是看着这云和那雪。
一个默然。
一个微笑。
连风带雪,东陵小镇一夜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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