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傅沉烟和傅如敏玩闹时常说的。每次一聊到她的“山哥哥”，话题就此打开，豆蔻梢头的两个女孩儿避开长辈悄悄议论初萌的情感，就不知不觉的言语放肆起来。

罗氏使劲点她额头，板着脸，“仔细被你父亲听见，看怎么收拾你！”

“娘——我都知错了，您还舍得向父亲告状呀？”傅沉烟祭出撒娇这一绝技，百试百灵。

果然罗氏憋不住又笑起来。

母女俩凑一起吃了晚饭。

傅家人多，各房自己开灶，自从罗氏有孕，郑妈妈就越发谨慎，找了个由头亲自管理厨房，采买、配餐都一一检查，营养也更全面、丰富。

饭后，大二老爷傅长汀未归，傅沉烟继续赖在罗氏屋里，有模有样的做了两只袖子。

罗氏易困，一下午混沌睡了好几觉。

戌时正时傅沉烟也打起哈欠，想挨着母亲眯一会，又怕自己睡梦中碰到她肚子，就滚倒在罗汉床上歇着。

罗氏在旁催她：“快回自己屋里去，哪有个姑娘家这么蜷着窝着的，不像话。”

傅沉烟想多陪陪母亲，却被张妈妈和梅巧一起撵回自己屋。

盼星星盼月亮，盼个小宝宝作伴，没想到母亲真的怀上了。

傅沉烟美滋滋的躺在床上，幻想着自己牵着个小娃娃，教他叫姐姐，迷糊入睡，一觉美梦。

罗氏屋里。

傅沉烟没走多久，傅长汀就回来了，梅香进来服侍打水净面净手，又喝了几口清茶。

罗氏倦眼惺忪，迷迷离离的过来为他宽衣。

傅长汀拉着她一起坐下，亲昵的摸了摸妻子平坦的小腹，柔声问：“今儿感觉如何？”

“吃东西倒没什么，仍是困得慌，这一天也不知睡了几次。”罗氏笑得羞涩。

“我记得当年你怀沉烟的时候，精神好着呢，一天到晚不知道累，我还以为是个男孩儿。”傅长汀回忆往事，笑了笑，“你看沉烟现在，越长越不像小时候，若不是要请早安约束着，能睡到日上三竿。”

罗氏不满丈夫说女儿的短处，瞪他一眼，嗔道：“还不是你惯的？”

“好好好，我惯的，等这小家伙出来，我再不惯了，天天揍他，让他三更睡、五更起，刻苦上进……”

“那也不行，把孩子累坏了。”罗氏一听又不依了，“你看嘉正，小小年纪用功读书，真不容易。”

罗氏想说大老爷对他太严格了，她这个做婶母的看着都心疼，当着丈夫的面，没说出口。

傅长汀哪里不明白妻子的意思，笑道：“嘉正在和风苑住时，你每次让我给嘉正送吃的，我都送去的，嘉正现在还念着你这婶母好呢。”

傅嘉正八岁时就被父亲送进和风苑独居念书，强调“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饮食简单，居室至简，也不许蒋氏去嘘寒问暖。

罗氏自己没有儿子，十分喜爱傅嘉正，常常让丈夫以检查学业为名，带些美食、点心去。

那孩子也善良感恩，每次见了，都一口一个“婶母”，亲亲热热的，叫得罗氏心都化了。

后来傅嘉正小小年纪考中秀才，欢天喜地的跑到春华园来报喜，抱着罗氏叫婶母，罗氏热泪滚滚，心里真把他当成了自己孩子。

罗氏有时就叹想，老天真是不公平，蒋氏再不好，却生了个好儿子，自己求也求不来。

“对了，嘉正近来怎样？”想到傅嘉正，罗氏想起回京半个月，还没有收到信。

傅长汀道：“书院下个月还有一次考试，嘉正不敢松懈，估计要考完才会来信。”

罗氏点点头，笑问：“老爷怎么和冯大人一处喝酒了？莫非朝中派了什么差事与通政司有关？”

“并不只是通政司的冯大人，其弟詹事府詹事才是东道。”傅长汀说道。

“咦，这是怎么回事？”罗氏提起了心。

“这事说来也出乎我的意料。”傅长汀沉吟，“行文来京城半个月了，我和大哥原本想着，能否托人送去明德书院与嘉正作伴。今天我正与礼部王大人说这个事，谁知詹事府的冯大人恰好来找王大人，听到此事，便聊了起来。”

罗氏笑道：“詹事府于此中倒确是人脉广，这事他若肯指点一二，倒是好的。”

“何止是指点，刚才喝酒时，他直接给我推荐了一位夫子。”

傅长汀边说边自己也困惑，“傅家与冯家素无交情。我素来只知冯家在朝中风头无二，趋之若鹜者众。想不到接人待物倒是平和，并无居高位的傲慢。”

罗氏也讶异不已，“真是稀奇，老爷还记得我与你说的冯大夫人对沉烟颇有好感的事情？别不是因为沉烟……”

傅长汀立即否定，“沉烟这孩子确实讨人喜欢，但冯大夫人是什么身份，怎么会因为觉得某个小姑娘还不错就让冯大人帮忙？”

罗氏放下心，她还确实担心冯大夫人对自己女儿另眼先看是有别的目的。

不过傅长汀说的也有道理。

傅家是什么人家？冯家又是什么人家？对方怎可能因为一个小姑娘还不错就另眼相看。要知道，京城里“不错”的贵女多不胜数。虽然沉烟在她们夫妻俩心中是排头一个的，但到了旁人眼中却不一定。

傅长汀看罗氏沉吟不语，扫一眼她的腹，笑道：“好了，你别想了，安心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就行。”

听闻夫君说起还未出世的孩儿，罗氏笑着嗔了傅长汀一眼。

傅长汀想了想道：“母亲那边不如我去说一声，先把你的事情免了，要不然你太累了，管家婆子一个个的来请示，休息也休息不好。”

“再等等，等胎稳些再说吧，”罗氏摇头，“母亲若是不让我管事，这府里谁还猜不出来？”

“那你……”

“不累，都有郑妈妈和张妈妈呢，眼下看着是我管家，其实送过来的事情都是她们俩在处理。”

“这便好。”傅长汀笑着点头。

正说着话，突然罗氏蹙起眉头，“老爷，我肚子不舒服。”

“怎么个不舒服？”傅长汀立即将她扶住，“你快躺下。”又唤：“梅香！梅玉！”

两人应声而入。

傅长汀道：“快去给夫人倒热水、请医。”

“慢着。”罗氏阻止，“不过是略有些疼，何必就请医，叫大家都知晓。”

“肚子疼可不是小事，耽误不得。孩儿来得不易，你怀的也辛苦。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懊悔都来不及。”

傅长汀劝完妻子又吩咐梅香：“只说我喝了酒头疼即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