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离开。

掌柜鞠躬都快弯到地面了，眼巴巴地送出去，再回来时想起另一群不好惹的顾客，才又觉得头大。

蒋氏在冯夫人面前丢了脸，心里憋着一肚子气没处撒，把掌柜骂了个狗血淋头犹不解恨。掌柜自知理亏，也不敢吭声，只是百倍的求饶。

生意人最是八面玲珑，冯夫人在时，他巴结着更尊贵的一方，冯夫人一走，他又全力讨好傅家，图的是两头好。

见蒋氏不肯放过，掌柜的就去看傅沉薇。见这位姑娘有心想要好东西，忙又将首饰送过来。

傅沉薇原本也是一万个气恼，愤愤盯着傅沉烟手上的镯子。现下有了好物在跟前，她只求能弄个成色极好的压过傅沉烟那件去，于是仔细挑选。

蒋氏最疼女儿。看傅沉薇要瞧首饰，她又怒斥了掌柜的一顿后也只能作罢。

傅沉莹一直红着眼睛泫然欲泣，直到首饰摆在跟前才稍微好转。但仅看了几眼就垂下了头。

傅沉烟自然不和她们俩凑一起挑拣，往旁边走几步后，转念想起傅如敏。

自己是来到曲阳后才知道傅如敏已经定亲，因此并没有提前准备礼物，不如就现场挑一个送给她吧。

这么一想，傅沉烟又来了兴致，拉着傅如敏一起挑选，掌柜聪明，这一次送来的确实都是好东西，虽然比不得京城，但在曲阳也算难得的了。

“如敏，你看这支蝶恋花步摇，好看吗？”

傅沉烟将一只金镶雨步摇放在傅如敏鬓边比划，点头笑道：“这粉色很是适合你，你瞧瞧，喜欢吗？”

一朵玉雕的粉色芍药绽放七成，最是娇媚艳丽，两只玉蝶儿颤巍巍落在花瓣上，几点珠玉垂下，打磨成水滴形状，晃晃悠悠就像是蝶儿扇动翅膀时不小心拂动芍药花瓣上的露珠，一颗颗滚落，生动形象。

“哎呀，这个步摇好看极了。”

傅如敏接过来反复打量，直接插在傅沉烟的发髻上，赞道：“你戴着也好看。”

傅沉烟嗔她一眼，摘下了放她手里，凑到她耳边，低声笑语，“这是我送你的定亲礼物。”

“烟儿！敢情你在取笑我。”傅如敏一下子满面绯红，气恼道：“那我也给你挑一件，提前准备了。”

两人挨在一起说说笑笑，旁边的傅沉薇和傅沉莹见了，更是妒忌。

罗氏心思重，一方面见女儿被冯夫人看重，再对比蒋氏母女，大为得意；另一方面从天而降的青睐也让她不安。

傅家因为有三位老爷都做着京官，在曲阳称得上名门望族，但京城遍地高官世族，打眼望去，都是盘根错节的权贵势力，傅家实在算不得什么。

与此相对的是，冯家自从当年太后进宫，再加上族中人才辈出，已经顺风顺水数十年，在京中也是首屈一指的簪缨世家。

平时这样的高门傅家攀也攀不上，没想到自己女儿无意中敲开了一扇门，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压下心事，也笑着让傅沉烟自己挑一个，又亲自看了看首饰盒，想找一个与蝶恋花差不多的配成一双，却没有找到。

“你再瞧瞧别的，既然出来了，囫囵买些。”

傅如敏也在旁边催促，傅沉烟就点头，又细细挑选，奈何只是看不上眼。

掌柜忙笑，“姑娘从京城来的，见过大世面，这些东西看不上也正常，我那还有几样新货，匠师正在制作，没有完工，所以实物是见不着，倒是有图纸，姑娘要不要瞧一瞧？”

傅沉烟也来了兴趣，点头称好。

掌柜立即捧了几张图来，工笔细细描绘，又精巧细腻的填了色，虽是图纸，已如实物不差多少。

傅沉烟一一看过，果然有几样款式新颖的。尤其一条珊瑚手串吸引了她的注意，颗颗饱满鲜红的珊瑚珠，每一颗珠子上还隐隐刻着花朵，格外别致。

“这个手串，何时能出成品？”

掌柜一看，亦喜亦忧，摊手笑道：“姑娘可真是眼光独到，这珊瑚手串在这几样里又是最难得的，每一颗珊瑚都是稀罕之物，匠师选材极为苛刻，还差几颗珠子，已经等了三个月了也没找到合适的。我也不好说究竟何时能出成品。”

“姑娘不如再看看别的？”掌柜小心地问。

傅沉烟摇摇头，把图纸推开。

姑娘家的喜好就是这样，没有看上心头之好时，挑选什么都无所谓，重在一个“挑选”的过程，一旦相中某一样，其他的就都看不上眼。

罗氏也有心买下珊瑚手串送给女儿，但自己在曲阳呆不了几日，这没谱的东西还是别惦记为好。

傅沉烟虽然喜爱，也通情理，知道不能事事圆满，主动说不要了。

傅沉薇咬了咬牙，才将手头看中的两个坠子丢进首饰盒。

“都丑死了！”

蒋氏知道女儿脾气，心里也把傅沉烟恨了一会，只好哄着女儿说回京城再去最大的百宝楼挑选。

傅沉莹见傅沉薇不要，她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把自己面前的一对耳环放了下来。

又坐了一盏茶工夫，见天色不早，大家依次出门，登车回家。

进了宅，郭氏先打发个丫鬟去看老夫人可得闲。

很快丫鬟回来禀道：“陆妈妈说，老夫人今儿上午与三位老爷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又逗着二少爷顽两刻钟，喝了点汤，这会儿乏了，刚歇下。”

郭氏点点头，与蒋氏、罗氏笑道：“既是如此，咱们也别去扰了老祖宗清静，等午后老祖宗醒来，咱们再去请安。”

罗氏笑道：“正是这个理。”

蒋氏担心没法向傅老夫人交代与冯夫人争执一事，巴不得先躲一躲想个理由再去，爽快的应了。又觉得郭氏体贴，为掩饰心虚，拉着她说几句家常。

那边罗氏要招呼傅沉烟回屋，却见她与傅如敏低头耳语。知道两人亲近，罗氏笑着摇摇头，自己回去了。

傅沉烟与傅如敏说完话，回头一看不见母亲，自己领着梅巧回去。

路过一道花墙，忽闻有低低的声音传来。傅沉烟给梅巧个眼色，两人放轻了脚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