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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烈护国记》铁甲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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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玠病故仙人关~兀术操练铁浮屠〗

绍兴八年,宋金和议既成,岳飞在府中独自叹息,数日无眠,一夜自敲了一碟核桃肉,烫了一壶酒,自斟自饮起来,不觉饮酒大醉,却轻飘飘的直到云头,不觉向下一望,心中甚惧,定了定神,脚下云雾却如磐石一般,才放下心来,壮着胆子,大步走去,未行几步,却到了本土相州地界。岳太尉又瞭望了一回,只见千里烽火狼烟,遍地军民死尸,血肉模糊,难以辨认。又见金兵四处杀人放火,心中大怒,要去退敌,呼诸将之名,无有应者。岳太尉再急摸丈八铁枪,却未曾带来,只在身边拔出龙泉佩剑,厉声大喝:“岳飞在此,那厮们休得放肆,莫要害我百姓。”便去迎战,哪知忘记在云端,一失足跌将下来,猛然惊醒,却是一梦。

岳太尉晃了晃头,方才清醒,见屋内残烛摇曳,叫道:“怪哉!怪哉!这梦却似真的一般。”又听屋外已敲三更,便站起身出得屋外,见夜黑如漆,甚是清静,并无一丝响动,仰着头只见一轮孤月朦胧,挂于夜空。

岳太尉赏了一遭月,念及本为大宋重臣,却难阻和议,心中悲苦万分,有感而发,自回帐中捉笔填词《小重山》一首,词道: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过数日,王贵自军中来府里报,言孟邦杰自北地河南率部来投。岳飞急忙令次子岳雷备马,与王贵驰至军中,直到中军大帐,见了孟邦杰。牛皋、徐庆正在管待。

孟邦杰见岳飞入帐,起身跪于面前,泣道:“小弟孟邦杰投刘豫,任河南府尹,特来请死。”

岳飞扶起道:“兄弟休如此说,前翻若非兄弟暗中密信,岳家军安能屡败齐军?今日相聚,正好我等兄弟重逢,共聚大事,同心报国。”遂命摆酒,为孟邦杰接风洗尘,岳家军上下痛饮一回。孟邦杰重归岳家军中,自是不表。

绍兴九年正月,天子在临安,以金国通和,大赦。遣判大宗正事赵士褒、兵部侍郎张焘诣河南修奉陵寝。河南新复州军官吏并不易置,蠲其民租税三年,徭役五年。以王伦同签书枢密院事,充奉护梓宫、迎请皇太后、交割地界使。用讲和恩,赐号刘光世为“和众辅国功臣”,进封雍国公、陕西宣抚使。其弟刘光远疏其短于言路,勾龙如渊再论刘光世不可遣而止。韩世忠为少师,张浚复左宣奉大夫。尹焞为徽猷阁待制、提举万寿观兼侍读,尹焞力辞不拜。中旬,加岳飞、吴玠并开府仪同三司,杨沂中太尉。金主诏谕河南诸州以割地归宋,以王伦为东京留守,郭仲荀为副,户部侍郎梁汝嘉兼江、淮、荆、浙、闽、广路经制使,司农卿霍蠡为判官。天子以吴玠功高,授特进、迁四川宣抚使,陕西阶、成等州皆听节制。遣内侍奉亲札至仙人关以赐。

却说岳飞闻知朝廷加封,上表谢恩,力辞道:“今日之事,可危而不可安;可忧而不可贺;可训兵饬士,谨备不虞,而不可论功行赏,取笑敌人。愿定谋于全胜,期收地于两河,唾手燕云,终欲复仇报国,誓心天地,尚令稽首以称藩。”三诏不受,天子温言奖谕,岳飞乃受。会遣赵士褒谒诸陵,岳飞请以轻骑从洒埽,实欲观衅以伐谋。

岳飞又奏:“金人无事请和,此必有肘腋之虞,名以地归我,实寄之也。”秦桧密奏天子,阻岳飞之行。

次月上旬,以徽猷阁待制周聿为陕西宣谕使,监察御史方廷实宣谕三京、淮北。以郭仲荀为太尉、东京同留守。中旬,以李纲为湖南路安抚大使,张浚知福州,寻复资政殿大学士,为福建路安抚大使。下旬,江西统制官李贵以其军归杨沂中。

三月,以和州防御使赵璩为保大军节度使,封崇国公。中旬,王伦至东京,见金右副元帅兀术,交割地界,得东西南三京、寿春、宿、亳、曹、单州及陕西、京西之地。兀朮还祁州,又还燕山。王伦又自汴京赴金国议事。朝廷分河南为三路,废拱州。下旬,以翰林学士楼炤签书枢密院事。伪齐开封知府郑亿年上表待罪,召赴行在。正伪齐所改州县名。是春,夏人陷府州。

四月初一,吕颐浩薨。朝廷命楼炤宣谕陕西诸路。金鄜延路经略使关师古、陕西诸路节制使张中孚、秦凤经略使张中彦,皆上表待罪,命关师古知延安府,命张仲孚为检校少保、宁国军节度使、知永兴军、节制陕西诸路军马,命张仲彦知渭州。以观文殿学士孟庾为西京留守,资政殿学士路允迪南京留守,孙近兼权同知枢密院事。移寿春府治淮北旧城,诏新复诸路监司、帅臣按劾官吏之残民者。落赵鼎奉国军节度使为特进,仍知泉州。

却说赵鼎被命为泉州知州,知秦桧主政、主和,自身再难为朝廷重用,日日叹息,恨报国无门,不能除去奸佞,一日与三五好友饮酒大醉,赋词《点绛唇·春愁》一首,词道:

香冷金炉,梦回鸳帐余香嫩。更无人问。一枕江南恨。

消瘦休文,顿觉春衫褪。清明近。杏花吹尽。薄暮东风紧。

好友闻听,以歌合之,遂传遍江南,得文人赞许,秦桧更是对赵鼎恨之入骨。

话分两头。却说吴玠自三败兀术后,已威震华夏,功高震主,且手握重兵,恐遭天子猜忌,步韩信后尘。乃效萧何自污,广买良田,多置姬妾,使人渔色于cd,又用方术,喜饵丹石,故得咯血之疾,直弄得声名狼藉,威风扫地。天子闻知吴玠颇多嗜欲,甚喜,乃谓诸将道:“年华易逝,卿等当以吴玠为荣,不可辜负青春。”诸将皆心知肚明,唯唯应从。只岳飞廉洁奉公,朝廷上下相疑。

吴玠得知岳飞与圣意相悖,思道:“岳飞与我同朝,并列名将,却与时事不容,倘异日遭祸,我于心何忍?不如点醒其一二,令他有进退之机。”吴玠知岳飞家无姬侍,饰名姝遗之。

岳飞却无领会之意,回书责吴玠道:“主上宵旰,岂大将安乐时?”却不受,吴玠益敬服岳飞。

吴玠自污,喜好酒色数年,一发不可收拾,至天子遣内侍奉亲札至仙人关,册封四川宣抚使,已深染重病,扶掖听命。内侍回京上奏,天子闻而忧之,命守臣就蜀求善医,且饬国工驰视,未至,吴玠卒于仙人关,一代名将就此陨落,死时四十七岁。

天子闻吴玠病故,恸哭道:“金人悍勇,若无吴玠镇守西陲,川蜀早已不存。”下诏赠吴玠少师,赐钱三十万。此绍兴九年六月下旬事也。

《宋史》言:吴玠善读史,凡往事可师者,录置座右,积久,墙牖皆格言也。用兵本孙、吴,务远略,不求小近利,故能保必胜。御下严而有恩,虚心询受,虽身为大将,卒伍至下者得以情达,故士乐为之死。选用将佐,视劳能为高下先后,不以亲故、权贵挠之。方富平之败,秦凤皆陷,金人一意睨蜀,东南之势亦棘,微玠身当其冲,无蜀久矣。故西人至今思之。谥武安,作庙于仙人关,号思烈。

宋孝宗赵昚淳熙年间,追封涪王。与其弟吴璘并称中兴七王之一。子五人:吴拱、吴扶、吴捴、吴扩、吴揔。吴拱亦握兵云。

吴玠既死,吴璘为其兄举哀发丧不提。天子遂命原兵部侍郎、四川安抚制置使兼cd知府胡世将字承公,为宝文阁学士、宣抚川、陕,代吴玠之职。赐陕西诸军冬衣,绢十五万匹,命前川、陕宣抚司便宜所补官,限一年自陈,换给告身。楼炤承制以李显忠为护国军承宣使、枢密行府前军都统制,率部兵及夏国招抚使王枢赴行在;以杨政为熙河经略使,吴璘为秦凤路经略安抚使、秦州知州、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仍并听四川宣抚司节制;郭浩为鄜延经略使、同节制陕西军马。分宣抚司兵四万人出屯熙、秦二州,六千人隶郭浩,留吴玠精兵二万人屯兴元府、兴、洋二州。

是月,抚州钤辖伍俊本杨幺部将,既招安,谋据鼎州桃源县复叛,提点刑狱万俟卨不能制,乃以委薛弼,薛弼许伍俊以靖州。伍俊喜道:“我得靖州,则地过桃源远矣。”伍俊至,薛弼则斩以徇。薛弼因功迁秘阁修撰、陕西转运使,以左司郎官召知虔州,移黄州。

吴玠方死,金国内政大变。大金宋国王完颜宗磐、衮国王完颜宗隽谋反,伏诛。狼主完颜亶以右副元帅宗弼为都元帅,进封国王。以诛宗磐等诏告中外。左副元帅挞懒持兵柄,谋反有状。诏以挞懒属尊,有大功,因释不问,置行台于燕京,出挞懒为行台尚书左丞相,手诏慰遣。杜充为行台右丞相,萧宝、耶律辉行台平章政事。咸州祥稳沂王完颜晕坐与完颜宗磐谋反,伏诛。以太傅、领三省事完颜宗干为太师,领三省如故,进封梁宋国王。挞懒至燕京,愈骄肆不法,复与翼王完颜鹘懒谋反,而朝议渐知其初与宋宰相秦桧交通,而倡议割河南、陕西之地。

兀术自燕京还朝,察挞懒与宋人交通赂遗,遂以河南、陕西与宋,奏请诛挞懒道:“河南地本挞懒、宗磐主谋割之与宋,二人必阴结彼国。今使已至汴,勿令逾境。请诛挞懒,复旧疆域。”狼主因挞懒主和割地,疑其二心,乃下诏以兀术为太保,领行台尚书省,都元帅如故,领兵往燕京诛挞懒。王伦有云中故吏隶兀术者潜回告之,王伦即遣介回宋具言于朝,乞为备。兀术知之,遂命中山府拘王伦,引兵往杀挞懒。

却说挞懒先得报,知兀术奉旨来诛,与翼王完颜鹘懒及宗人活离胡土、二子完颜斡带、完颜乌达补,自燕京引兵数万南走,将亡入于宋,兀术星夜追及至祁州。挞懒见兀术轻骑追来,人数不济,欲杀兀术,做投宋之礼。便收住人马,两军相对,旗鼓相望,南北列成阵势,各用强弓硬弩,射住阵脚。挞懒自与鹘懒压阵,令大将活离胡土出阵叫战。

兀术骑匹宝马“跃山青”,在阵前大叫道:“叛将挞懒出来回话。”

挞懒听了,提马横刀回道:“兀术侄儿,有甚话说?”

兀术厉声道:“我无叛贼叔父,汝欲何往?早些束手,免死无辜。”

挞懒道:“既然朝廷不容,我便南投宋国。我主和,汝主战,本势同水火,今日你死我活,何须多言?”

兀术麾下一员虎将,当先叫道:“奉旨诛逆。”那将身长八尺八寸,能日食斗米,曾在长白山,一日杀六虎。头戴铜盔,体挂钢甲,紫面红须,声赛猛虎。并不骑马,大踏步跑出阵来,右手握一百四十斤镔铁狼牙棒,拖地拽着,直取挞懒。众人看时,却是金国第一悍猛之士,蒲察世杰。

活离胡土大喝道:“那短腿厮,我也不欺你无马。”活离胡土生的凶恶异常,身高八尺,也便跳下马来,使一杆百四十斤狼牙棒,直抢蒲察世杰。两军呐喊,鼓声乱敲。二将奔至核心,各举狼牙棒互砸,斗到十合,两条狼牙棒上的铜钉,几乎都折断了。又斗十合,蒲察世杰卖个破绽,活离胡土一棒打个空,急切撤不回来,蒲察世杰一狼牙棒扫在活离胡土小腿上,撇了狼牙棒,扑地倒了。蒲察世杰就势赶上一步,双手提起狼牙棒后尾,又复一棒,从半空里打将下来,可怜活离胡土,头颅被打的粉碎,一命呜呼。蒲察世杰那狼牙棒已废,后用黄金造一柄六尺杵,重一百八十斤,军中号为“金杵天王”,自是不提。

兀术见胜,挥兵卷杀过去,挞懒大败,长子斡带、次子乌达补死于乱军,翼王完颜鹘懒被王伯龙一刀砍于马下。挞懒见已不能走脱,抡长杆刀来拼兀术,兀术举凤翅鎏金镗相迎,斗十余合,挞懒年老力怯,被兀术一镋刺死马下,挞懒余众皆降了兀术,兀术命收了挞懒等人尸身,回返上京会宁府缴旨去了。

狼主见了挞懒尸首,对百官假意哭道:“完颜昌本我宗族,奈何与宋宰秦桧有谋,将要投之,吾不得已令兀术叔父追而诛杀。今主谋已诛,党羽皆赦。”

兀术至面前奏道:“吾主休要悲泣,挞懒死有余辜,不如复取河南、陕西,兀术愿总任征事。”狼主本有心,只挞懒在世时百般梗阻,挞懒已死,遂与兀术一心,决意伐宋。遂下诏:“诸州郡军旅之事,决于帅府。民讼钱谷,行台尚书省治之”。兀术兼总其事,遂议南伐。

太师宗干以下皆道:“构蒙再造之恩,不思报德,妄自鸱张,祈求无厌,今若不取,后恐难图。”

狼主道:“彼将谓我不能奄有河南之地。且都元帅久在方面,深究利害,宜即举兵讨之。”遂命元帅府复河南疆土,诏告中外。

挞懒被诛于八月,十月,交割地界使王伦与副使蓝公佐始见金主于御子林,致使指。金主悉无所答,令其翰林待制耶律绍文为宣勘官,问王伦:“知挞懒罪否?”

王伦对:“不知。”

耶律绍文又问:“无一言及岁币,反来割地,汝但知有元帅,岂知有上国邪?”

王伦道:“比萧哲以国书来,许归梓宫、太母及河南地,天下皆知上国寻海上之盟,与民休息,使人奉命通好两国耳。”耶律绍文无以答,回告金主,金主令王伦至馆驿安歇。

王伦既就馆,狼主复遣耶律绍文谕王伦道:“卿留云中已无还期,及贷之还,曾无以报,反间贰我君臣耶?”乃遣蓝公佐先归宋国,论岁贡、正朔、誓表、册命等事,拘王伦以俟报;已而迁王伦之河间府,遂不复遣。

过数日,兀术入朝又奏:“伐宋但请半年之期。”

狼主道:“何为?”

兀术道:“臣新练一万五千拐子马、五千铁浮屠,非半年之期,恐不能成。况冬寒天冷,不宜征战。”

狼主惊问:“何为铁浮屠?”

兀术道:“贯以韦索,凡三人马为联,被两重铁兜鍪,周匝皆缀长檐,其下乃有毡枕。人马俱由铁铠包住,人露一双眼睛,马露四蹄悬地,形似铁塔,因号为‘铁浮屠’。”

狼主又问:“何为拐子马?”

兀术道:“以铁骑为左右翼,其一为冲阵‘重枪拐子马’,其二为袭阵‘弓箭拐子马’,可与铁浮屠并用,进可攻,退可守。”狼主闻听甚奇,令兀术演练。

时方正午,兀术却请狼主与文武官僚上马出宫,前呼后拥,都到东门外演武场下马,演武厅上正当中撒着一把浑金虎皮交椅,狼主蹬厅坐定,左右两边齐臻臻地排着两行官员,前后周围恶狠狠地列着百员将校。将台两边数十金鼓手把金鼓擂了三通,又将牛角号品了三通,演武场上无一个敢高声的。将台上又竖起一面净平旗来,军马早已整肃完备。

狼主唤兀术道:“叔父,可也。”兀术上前声个雷大的喏,到厅后顶盔掼甲,披了红袍,盔上插了两根长长雉尾,上马从厅后跑将出来,至将台下马,攀到将台上,摇动一面引军狼尾红旗,鼓声再响,两万铁浮屠与拐子马列成两阵,军士各执器械在手。

兀术将旗戳定,鼓声已息,雷也似一声叫:“操演阵法。”又将手中令旗挥动,将台下两边军士早已拥出千百个囚徒与宋地被俘军健,都背捆着双手,推到空地上来,松了绑,就地扔了诸般军器、弓箭、盔甲等。那些个待死的人,楞柯柯的,不知如何。

兀术再将令旗挥动,当先五千铁浮屠兵,三面冲来,那些个囚徒、军健心生怯意,各自在地上抢了军器、盔甲、弓弩,来敌铁浮屠兵。那铁浮屠身被重甲,远者弓箭射不透,近者刀矛戳不入,铁浮屠横冲直撞,威不可挡,只冲了一阵,那些个囚徒、军健便亡了一多半,死的死、伤的伤,活者都是些残臂断腿的,已成废人。

兀术再挥旗,两翼拐子马突出,弓弩乱发,枪矛并攒,未死的也都死了,演武场上血肉模糊。兀术再将紫旗挥舞,拐子马、铁浮屠都收了军。兀术又下了将台,回到演武厅上。

狼主在演武厅上看的仔细,哈哈大笑道:“吾大金有如此强兵,再伐必得江南。”文武皆应声而笑。狼主遂许兀术半年之期,再征江南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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