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被春唤醒的植物已经变得深绿,怀海市午后时光,夏竹从医院出来准备回家,这次她选择坐公交,先去菜市场,晚上吃顿好的。
最近孙医生的问题越来越深入,夏竹稍有不慎便被带进去,今天他终于不做心理咨询,她格外放松,距付晞泽回来的日期已过一周,夏竹猜想他可能有什么未完成的事,需要多留几日。
其实夏竹本人不知道,孙医生之所以停止对她做心理辅导,是因为她现在已经知道如何避开他的提问,藏起真实想法。
“华城广场到了,请乘客从后门下车…”
夏竹提起裙摆快速下车。天气渐热,无意中翻出这条及脚踝的长袖白裙,外搭杏黄色外衫,头戴亚麻色渔夫帽,苍白的肌肤,清风轻轻吹起她的裙角,恬静又带着慵懒。
她挽起头发,收起帽子,这条裙子刚好有个收腰设计,将裙子稍微往上提,收在腰部,裙摆刚好在膝盖处。这样才能更好找老板砍价,否则一看就是从没逛过菜市场模样,就会被随意杀价。现在的生意人一个比一个精明,夏竹大致摸清规则,千万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很有钱,实际情况不重要。
夏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布袋挽在手上,在菜场里东挑西选,迟迟不肯购买。脾气好一点的人见她拿什么介绍什么,不好的,问几声试探购买欲,若回应不积极,便随她自己挑选,自己忙自己。更甚,遇到情绪暴躁,或低落地老板,爱答不理算轻的。
“小姑娘,你在这挑了好久,买不买。”水产摊位的老板娘已经不耐烦了,介绍一大堆,对方挑三拣四不说,似乎只想探探行情,全部价格问个遍,始终没打算买一条。
“买的,买的,您让我多看看,对比对比,您看您这鱼游都游不动,肚子已经朝天了,其他也看起来无精打采,老板你这鱼不是今天的吧,捞上来起码四五天了。”夏竹面带微笑,缓缓同老板解释,指着立在一处的牌子上,“您看,您这上面可是写的‘当日新鲜水产’,不会是忽悠人吧。”
老板娘表情骤变极度不耐烦,甚至不愿意搭理她,“爱买不买,不想要去别家吧。”
“别别别,老板我不是这意思。”夏竹急忙解释,谄笑到,“老板我真买,要两条多宝鱼,怎么卖的。”
“35一斤。”老板十分不耐烦,这种人对她来说买不买无所谓,随便报价。
夏竹仔细看了眼,迟疑一番,“老板,价格能不能实惠些,我要两条大的,28一斤怎么样,好的话给我装两条。”
“爱买不买,嫌贵去别家吧。”
老板越是这样,夏竹越不肯走,就站在门口和她磨叽,本来还想来买海鲜的客人见了下形式,都走开了。
“您看28元卖给我,您还有得赚,也不耽误您继续做生意,你这水缸里的鱼再过会可能就呜呼哀哉了。”
今天格外想吃清蒸鱼与红烧鱼,夏竹从来不在这种选择上纠结,两个都做,吃不完再说。
最终,老板拿她没办法,二十八元一斤卖给她。夏竹开开心心拎着两条鱼离开,顺便买了些配菜,佐料,回家。
……
到家,她直接进到厨房,清洗菜后,用她叔教她的独家秘方,调制酱料,切上葱姜蒜,齐放在鱼上,最终放进锅里开蒸。
在蒸的过程中,夏竹开火,热油。将葱姜蒜爆炒,还有辣椒,最后放鱼进去,煎至两面金黄,加入各类调料再倒水进去,调小火焖至汤汁吸收差不多。
这段时间,夏竹清洗干净手臂,回到房间,换上居家服。从客厅回到厨房时,发现客厅茶几上有杯未喝完的水,她敢肯定她出门前杯子不在这。
顿时,夏竹心跳到嗓子眼,莫非又出现那天同样的问题,她悄悄走到门口,扫了眼鞋柜,付晞泽常穿的拖鞋不见了。她小心翼翼打开剩余柜门,半响后,夏竹双眼逐渐由惊转喜,快速跑到二楼,打开付晞泽房门。见到床上被子下有个人形东西,她小心翼翼走过去,掀起被子,正是自己心心念念多时的面孔,她激动地不敢出声,看得出他很疲惫,胡子都没来得及刮,长了些许出来。
“付老师…”
夏竹轻轻唤他,见他一直不醒便新生逗弄之意。她不断触摸他的面部,轻轻唤着他的名字,索性爬上床,趴在他身边。
按照最快车程十几小时来算,现在下午一点多,那也是今天凌晨的班车,她自己有询问过班次,没记错并未有凌晨的。
连夜赶回,估计一夜未睡,这明显是倒床就睡了。夏竹缓缓躺在他身边,搂着他闭上眼睛,若此刻时间静止该多好。希望付晞泽能多睡会儿,她就可以多抱他一会儿。
事实证明,有些事想想就好,没过多久,他便醒了,看着面前的而夏竹,此时她也正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一时之间,忘了言语。
良久,“付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反正都被他发现,夏竹索性钻进被子,抱着他腰间,头埋在他怀里。这才几天未见,真的很想很想他。
付晞泽这次没有躲开,微微侧身让她更舒服点,接着温和道:“昨晚刚好有个校长认识的人要回怀海市,便让他捎了我一程,刚到一个小时左右。”
“嗯。你怎么选择今天回来,我还以为你要待上些时日。”她非常好奇推迟一周多才选择返回,真喜欢那里,多待段时间完全没问题。即使想要回来,早一周晚一周区别在哪。
他听出她语气里的不乐,轻轻拍拍她脑后,似在安抚,“学校临时处理些事情,处理完我立马赶回来了。”
对这答案不是很满意,心里虽如此想,嘴上却不这么说,“事情多,你可以帮校长多担待,另外小朋友怎么样,还好…”
“夏竹。”付晞泽蓦然坐起,神色紧张,“你是不是在煮菜?什么东西糊了。”
“啊!”天啦,全被她忘得一干二净,夏竹蹭地下床,连拖鞋都没机会穿,飞快下楼,并高喊,“我的鱼,红烧鱼…”
付晞泽弯腰拿起散落在地的拖鞋,紧随其后。刚到楼下,就听到她的哀嚎,紧接着又自言自语,“还能吃,还能吃。”他无奈摇头,真不知道她脑回路是怎么样的。
进入厨房,只见锅里黑乎乎,夏竹正用筷子挑出明显糊掉的黑块,他走到她身旁将手中拖鞋放到她脚边,示意让她穿上。光着脚丫在大理石地砖上乱走,平日里那么怕冷,现在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夏竹,穿鞋。”他缓缓开口,提醒她。
她无暇顾及其他,随意趿拉几下,“付老师,你所看到糊掉了的东西,是一些配菜,鱼只有一点点,所以能吃,你吃饭了吗?”
付晞泽隐忍着笑意,淡淡摇头,默默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任她自己发挥。
“没有啊…幸好我准备的饭多,另一条鱼没坏,你吃那个就好了。”她似乎急于求表扬,端出清蒸多宝鱼给他看,色香俱全,味还需要试试。
“好。”
夏竹一人盛一碗饭,端在客厅茶几上,等菜全端上桌才后知后觉,他不在家,一个人在偌大的餐桌上吃饭怪冷清的,每回她都是打开电视边看边吃。
“不好意思,我忘了…”她看向付晞泽,了解他的习惯,唯一一次陪她在客厅吃饭,还是她强烈要求建议得来的。
“没事,就这样,挺好。”
付晞泽主动坐她对面地毯上,慢条斯理拿起筷子首先品尝,她做的清蒸鱼,缓缓点头,味道不错。她又惊又喜,自己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付老师,好吃就多吃点…”夏竹有些忐忑不安,忽然,他将筷子伸向红烧鱼碗里,她未来的及阻止,“不要吃…”
应该没有想象中的难吃,他吃下去时眉头未皱,神色未改,面无表情。
夏竹主动递给他杯水,自己亲自尝了尝,除了点点糊味,其余味道都还在,能吃。
两人可能都饿了,或是有人陪着食欲大增,接连几碗饭将菜吃得干干净净。饭后收拾完,她拉着他坐在客厅沙发上,并打开电视。
“你知道吗?叶雯倩彻底回公司了,并且,你的好兄弟夏晗,追着叶雯倩也走了,另外的人,除了小九,都在各忙各。你这次回来,大家终于可以重新聚在一起,小九的心情终于要雨过天晴了。”
其他事情,他一概不知,抽个时间约出来谈论后再决定接下来的方向,付晞泽深知没有人想放弃yue动,每个人都有想法需要先了解清楚。
……
几日后,付晞泽安顿事宜,逐个通知yue动相聚,大家这才知道他回来了,夏竹本来也想跟着凑热闹,但已经约好孙医生,近段时间还需要继续配合他进行治疗,从一开始到目前为止,精神状态似乎得以提高,没那么抗拒治疗。
众人早已默认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当付晞泽到酒吧后,没见到夏竹,条件反射看向他,隐晦询问。
“泽哥,夏竹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她最近好像很忙,神神秘秘,连他叔那都没去,我还以为她跟你在一起呢。”当然只有小九,不顾及这些,直接问出口。
“不知道,她应该有自己的事。”付晞泽对夏竹正在做之事不曾过问,她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他不能左右他人想法。
这时夏晗进来,淡淡道:“抱歉,手头上事情比较多,叶雯倩更是走不开,刚接过公司,太多‘蛀虫’需要清理,等忙完这一段,再请大家吃饭潇洒。”
陈栋拿出酒,一一满上,“来来来,大家先敬晞泽,圆满完成任务。还有夏晗,早入走向正轨,心想事成。”
付晞泽举起酒杯,望着夏晗,温和道:“若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我一定尽我所能。另外,照顾好她,公司一些顽固不化的老头,你多请教叶叔,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嗯,多谢。”夏晗没有过多的语言,彼此心底清楚,今天换做是谁,另一个也会如此。
谈及正事,付晞泽率先开口,“这段时间,yue动一直是小九你们打理,幸苦了。我这边还有音乐剧这一件事情,我说说我的想法,yue动就像是我最后的退路,即使我什么都不干了我还有它还有大家,我很感谢各位一直相信我。我也希望它是在座各位每个人最后的退路。”
“泽哥。”小九懂他的意思,在座每人都懂,之前可能他们不确定yue动是否被抛弃,他们也很难过,一下子好些人说不管酒吧,大家心里空落落的。
“你们都还有自己事情,而我,我所有的重心全在yue动,我们都看着它成长,被大众喜爱接受,不管你们多少人放弃,我都会坚持,因为我没有退路。”
向来看着不务正业地小九第一次说出,这么郑重、掷地有声的话语,惊到众人。
其他人相视一笑,积极表达自己意见,没人愿意让一手带大的孩子自生自灭。
夏晗看着他们,深吸口气,“我一直没参与管理,之后还是一样,但遇到困难即使来找我,我竭尽全力提供帮助。”
这一天,几人放肆、敞开了喝,就连付晞泽因高兴一时忘顾形象,小九趁机发短信给夏竹,让她来酒吧,付晞泽喝醉了。
这时,夏竹刚听完医生叮嘱,取了些药,估计是病情有所减轻,孙医生少开许多药,种类也减少许多。临走前,医生再三叮嘱,有遇到新病情时告诉她。
她看到小九来信,急忙拨打过去,问清情况后,交代几句,打车赶过去。几个大男人,加起来两百左右,还跟群小朋友一样,喝醉了耍酒疯,没人阻止,就付晞泽也带坏了。
夏竹催促师傅快点,再过会儿小九也会喝醉,现在的人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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