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内，夏竹与小九姗姗来迟，其他人早已到来。付晞泽见人到齐，端起水杯，温和道：“今日是为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上次节目录完，想着找个时间正式对大家说声谢谢，结果犹豫太忙了，推到现在。今晚我还要开车就不喝酒了，我以茶代酒，你们随意。在这真诚对你们说声，谢谢。”

他站起身，九十度鞠躬表达自己谢意。眼前这些人算得上他前半生最重要的存在，若不是这些人不问缘由，单纯信任他，就没有现在的成就。

当初组建yue动时，大家一拍即合，从策划到布置，他们放心大胆交由他安排，帮忙连请字都省了。由于付晞泽刚回国，对国内行情不过了解，不知道这种形式的音乐普及程度，所以一开始并不被大众接受。接二连三的失利，他整个人逐渐失去信心，夏晗、小九、陈栋…他们逐一找他谈话聊天，说出自己想法。就连何沐沐也表态，自己从未信错人，她相信他一定能找到合适的方法。叶雯倩更是每天陪着他熬夜、通宵，做方案，数据调查。

慢慢，他情绪得到安抚，数日特地去在不同音乐厅、酒吧、清吧，不同时间多次调查，从名声极高到小众，几轮数据分析，挑选经营模式、性价比、到客人数，年龄段、性别适合的几家店，交由小九夏晗几人，每天在那几家店里咨询客人问题，抽样调查。

经过长时间市场数据调查，分析不同性别不同年龄段，各自喜好想法等大量真实数据，付晞泽重新总结失败经验，对比后防线问题所在，众人继续数日修改方案做最后调整，才有现在yue动，即使远离市区，依然客源源不断，当然这也是它的优点。

来往的人在群众中，不泛有商业头脑的投资人或看重他们经营模式的老总，他们通过小九找到付晞泽，问他有没有兴趣将yue动做大，或与品牌合作经营，他们带给他执行提议方案后，一系列收入客观数字，甚至告诉他开连锁，全国乃至世界各地。

众人听后皆有些心动，毕竟营业收入利润足够吸引。然而付晞泽听到后就问一句，做大或合作后，修不修改经营模式，对方却迟疑，经营模式肯定得调整，毕竟一旦做大后续将面临更大的问题，但他们保证，不会大概，只做些微调。

每当听到这时，他便微微一笑，温和委婉拒绝他们的提议，首先他并不愿意做到世界多少强，也不想店开满世界各地，企业公司做多大，他没兴趣。然后，这种经营模式他们研讨这么久，尝试多次，经历无数失败换来的，仅因它围绕音乐。

他不否认其他人能力可能更强，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明白他们手中未来盈利额，一定会被他们将数据转化成实际收入。只是他认为偏安一隅，符合绝大多数年轻人的心态，当然也是他的。他不需要过多高调的生活，在yue动，以人心为重，规则可以修改。

而初衷是什么，是音乐不是酒吧，更不是盈利，这是到现在锲而不舍的精神支柱。自此以后，所有找他谈合作的人，他全让小九自行解决，至于最终结果只有不行。众人对此连疑惑都没有，全权听他安排。

多亏他们，才让初出茅庐的他，意识到自己不足，也感谢他们无数个日夜陪伴，他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

夏竹感觉自己格格不入，陪伴他多年的是他们与自己无关，最艰难的日子，她并未参与。不但没帮过他，而且还给他惹了一身麻烦。

众人逐渐开口谈论过去，他们共同经历的喜与悲，苦与乐，付出与收获。她默默坐到一旁聆听，随便拿起桌上饮料，喝个不停，双目发愣，眼神呆滞，不知道想些什么，甚至连自己喝的什么也未注意。

“今天，还有些事要告诉你们，我暂时此去老师一职，算休长假，还有两天，我跟着节目组前往山区支教，大概一个有左右，回来后专心准备音乐剧的事情。”

突如其来的消息，其他人还沉浸在辞教一事中，接二连三的支教，音乐剧搞得大家措手不及，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付晞泽莞尔一笑，“著名出品人耿深，耿先生找到我，邀请我出演他制作的一部音乐剧，暂定为期半年。”

对于两件事都知晓的人来说，内心毫无波澜，夏晗与小九更期待接下来剧情发展，两人无比默契，一言不发表情意味深长。至于叶雯倩，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表情由诧异转自嘲，即使她都知道又能阻止他什么呢。

反而夏竹一个人，痴痴望向某一处，小口小口喝着不知道是什么液体，瞳孔看不到焦点。

渐渐她双目变得模糊，大脑好似被麻醉，身体失去知觉般。她转头看向其他人，察觉他们身体出现重影，嘴巴一张一合，完全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

夏竹伸出双手，欲触摸，凭空挥舞，结果什么都没抓住，她收回手，表情十分失望，喃喃自语：“不是自己的，怎么抓都抓不住，现在的人啊…”

众人围坐在一块谈论付晞泽刚抛出去的消息，付晞泽坐中间一一耐心回答，众人尊重他的决定，祝愿他心想事成。

“啪…”玻璃杯掉地上破碎的声音、

这一声，众人皆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夏竹坦然坐在椅子上，未注意到周围情况，看着地上，喃喃自语：“啊，掉了。”

她缓慢伸手去捡，只可惜时间模糊，始终找不到地方，她在地上摸索良久，轻声细语般，“怎么碰不到它呢，明明就在眼前，刚刚都在我手里，是错觉吗？”

夏竹慢慢有些焦急，怎么也捡不到它，她一点点挪动身体，直接从椅子上下来蹲地上，小九离她最近，立即过来扶着她，阻止她。

他不知道进门后这段时间她做了什么，从靠近她的那刻起，他便闻到她身上浓郁的酒味。

“夏竹，你先起来，碎片待会儿我来弄，你坐好行不行。”他耐心与她商量，拉着她远离那堆碎片。

她不愿站起来，干脆坐地上，她看着他，影影约约知道是谁，接着有环视周围，自言自语：“这里不好玩，我先走了。”

小九无奈，他这是喝了多少酒，侧目，用眼神示意付晞泽，怎么办。夏竹艰难起身，身体还没站稳又直直坐下去，吓得其他人心一惊。

幸而小九反应迅速，双手抓住他胳膊，给了她点缓冲。这次夏竹盘腿而坐，用力甩着脑袋。付晞泽缓缓向这边靠近，眼神深沉，面无表情。

他瞧见他过来，本想撤出位置，让他过来，却被地上人拉住，小九向下看去，夏竹此时眼睛清澈有神，不似刚刚这般。

“你…”他越发诧异，明明已经醉了，却…他看了眼付晞泽，“你怎么回事？”

夏竹不理会他的提问，看着那堆碎品，莫名感伤，“小九啊…”她不太善于处理很多人情绪，指着那堆碎品，小声呢喃，语气忧郁，“刚刚那个杯子一直在我手上，突然，它咔擦就没了。你说我是那只拿杯子的手，将它扔了出去，或者我是那个杯子，被那只手推出了。”

小九不明白她话里深意，单纯只认为她喝醉了胡说八道。他缓缓蹲下身体，与她平视。夏竹打量很久，确认自己认识，顿时巧笑嫣兮，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九，这是哪，一点都不好玩，你带我去玩吧。”

付晞泽看着她感叹，深吸口气，“夏竹，起来，等会儿带你回去。”

突然，夏竹躲在小九身后，不敢出声，紧紧抓住他强劲有力的双臂，“小九，你带我走吧，我想回家…”

说着说着，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自嘲到，“家，我家在哪，我已经没有家了，哪里都没有家。”

付晞泽抓着她胳膊，想拉她起身，却引起她剧烈挣脱，“小九，我不要跟他走，小九…你帮帮我…”

“夏竹…”

小九察觉出她不对劲，在场众人避免他们尴尬主动退出，让出空间给他们。夏晗路过付晞泽身边时，拍拍他的肩膀，相视无言，耐人寻味。

夏竹抱紧小九，脑海里有个东西在叫嚣，不能跟他走。她此时头脑眩晕，双眼昏花，心中升起一股酸涩。抑制多日的情绪终于爆发，自问自答，神情恍惚。

“我觉得我应该是那个杯子，被推出去的。”夏竹完全不顾谁在听，喃喃自道：“我喜欢付老师，这段时间我以为我快成功了，结果…像个跳梁小丑，他从未搭理过我，我却以为…”

天真，她总结至此，只有这一词最合适，过于天真，苦笑道：“原来如此，我这不是在怪他，我只是怪自己，有时候，连感觉也会出错。”

小九终于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自己不轻举妄动，试图给付晞泽留机会带走她。他猜想，明日酒醒后她肯定后悔。

“小九，交给我。”付晞泽柔声道，抗拒自己吗，难怪这几天一直躲着他。

他缓慢蹲下，与小九配合强行将她双手掰开，夏竹急的眼泪都出来了，望着小九眼神迷茫，脸上满是期盼，不要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付晞泽看了眼他，“小九，你放心，交给我。”小九点头，这个傻丫头，若他真带她走了，以后肯定恨他。

……

包厢内，仅剩下他们俩，夏竹眼神黯淡，垂头丧气，一言不发。付晞泽无奈，她固执起来真不好哄。

“夏竹，我们回去好不好。”他声音格外轻柔，奈何现在夏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到底喝了多少酒。

她想抱抱他，很想，但想通自己判断失误后，便再也不敢逾矩，甚至看都不敢看他，怕自己失了分寸。夏竹与他始终保持距离，克制原始冲动。

付晞泽摇头，叹息不已，温和道：“地上凉，我们坐沙发上。”他扶着她站起来，这时夏竹格外听话，乖乖坐下，低着头把玩双手。

他再次蹲在她面前，与她对视。夏竹俯看他，不明所以。付晞泽缓缓开口，“夏竹，你把你想说的都告诉我，好不好，我不介意的。你想骂我都可以，你说出来，交给我解决，相信我。”

夏竹有所动容，嗫喏着嘴唇，欲言又止，伸出双手却又慢慢收回，“付老师，为什么要骂你，反而是我应该被责怪才是，处处给你添麻烦，你还照顾我。对不起啊，今天…”她逐渐恢复清明，一瞬间所有的冲动全部消失。

“是因为我支教的事情？”付晞泽仔细观察她表情变化，一字一句缓慢询问，“还是学校辞职的事情，或是没有提前告诉你。”

“嗯。”她缓缓点头，嫣然一笑，“付老师，你真的就没有一点点心动过？”

“…”

付晞泽回答不了她这个问题，“夏竹，小九告诉你时，我还未考虑好，任何一方包括学校，我都没通知。等后来决定后，你是不是一直躲着我。”

原来如此，可即使知道又有什么用，她再也不敢如之前那般无礼，默默跟着他吗，祈祷他有天能看见自己？那当初她劝说叶雯倩有何意义。

“付老师…”

“夏竹。”付晞泽突然严肃道：“你感觉没错，是我的出了点状况。”

什么意思，夏竹微微吃惊，他知道她说的是感觉是什么吗，没出错，意思是他真的…顿时，喜笑颜开，怦然心动般，双手急忙握住他双手。

“付老师，意思你是喜欢我的？”夏竹此时肆无忌惮笑了起来，结果不重要，有他这句话足以，证明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付晞泽无奈，不知谁理解错意思，话一出口，便变了味道。管它呢，她开心就好。他起身坐在她身旁，夏竹赶忙贴他身边，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有人闯进来。

此刻，她只担心这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