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夜笼罩着同样深沉的走廊,巨大的阴影斜斜地靠在月光的旁边,死板地不说一句话,渐渐的,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微弱的且小心翼翼的脚步声,那声音像是滑动的流水,默不作声地沿着地面传向更暗的大厅。被钟声敲打的客厅满载着抑人的神迷,仿佛藏满无数寄生虫的暗箱,令人卓卓不安,艾琳娜母亲的画像在黑暗中被蹂躏成一抹淡淡的微笑,血红的嘴唇朦胧中多了一份嘲笑,然而,这份笑意并没有使声音的蔓延得以停滞,它爬上楼梯,踱步来到半掩着的房间。
房间里的一男一女似乎在争吵着什么,男子狠狠地向女人扇去,重重的巴掌落在女人的脸上,印满血丝却没有任何眼泪的脸倔强地抬起,毫无表情地想要走出房间,这时,男人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想要抢去她手中的文件,于是女人用身子压在了上面死死地保护着。只见男人的表情更加紧张,更加凶狠了,他青筋暴起,矮小的身子气得瑟瑟发抖,汗水浸透衬衫印出惶恐的图案,他抓起女人的头发,冲她拳打脚踢的,而女人却像是在守护着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咬着牙,忍着痛,就是不肯放手。男子***起来,他直起身,抱着头在原地打转,突然,他猛烈地踢向女人,竟将她踢到了茶几,女人的后脑勺准确地瞄向桌角,血沿着桌沿、脖颈、肩膀和手臂迅速聚集在地板上,形成暗红色的一滩,如一条柔软的毯子,与肉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男子慌了神变化了表情,不敢相信地盯着女人,他弯下身,颤抖着手去感受女人的气息,不出所料,得到的结果让他栽倒在地,他大口喘息着,哭声微而急促,他摸向女人的胸口,又用耳朵去听她的心跳,当再次确定答案后,他猛地立起身,狠狠地跺脚,想要把自己揉成一团。渐渐地,他的哭声越来越疏散,除了有节奏的抽搐外,已经恢复了正常,他从女人的手中夺回文件,并将它们撕得粉碎洒在女人的周身,他一阵冷笑,一阵哭丧的,像一个失控的病人,许久,他站起身,凶狠地看向那道未关的门缝,脚步越来越铿锵,眼神也越来越专注地盯着那道门缝,像是死神的信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啊!”姬薇从睡梦中惊醒,她不知道这次又是发生了什么,她回想不出男人的脸,或是女人的脸,只能感觉到浑身的恐惧和按压在心中的沉闷,宛如揪心的巨爪,死死地抓住姬薇的伤痛,任万千刀割箭穿轮番折磨,都无法呼之欲出。
“铛铛铛。”门外传来干脆的敲门声。
姬薇身体一震,吓得哆嗦起来,她觉得自己是在劫难逃了,没有理由一直躲避下去,可是,关键时刻又畏惧起来了,害怕结果,害怕输赢,更害怕死亡。
“艾琳娜,开门啊,是我。”门外传来父亲萨洛克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后,姬薇松了口气,心跳也平复了下来,“来啦,来啦。”她走向房门。
“哦,孩子,你在做什么,怎么现在才开门?”萨洛克的眼镜有稍许歪斜,眼神却满是关心和焦躁。
“没什么,父亲,起来的时候头有点疼,动作也跟着懒散了些。”姬薇故作疲惫,抬抬头一副偏头疼的样子。
萨洛克先生贴近脸,用手测测艾琳娜额头的温度,在摸摸自己的,“嗯,没有发烧,那是怎么回事?”
“哎呀,您就不用操心了,真的。哦,对了,您找我有什么事?”艾琳娜聪明地转移话题,暗暗后悔自己刚做出的那副让人心疼的表情。
萨洛克先生也很识趣,咳咳嗓子,目光向房间里挑了挑。于是,艾琳娜展开门,让他进来。
“你也知道,昨晚,我的态度不太好,可能有点吓到你。”萨洛克先生微低眼皮,有些不好意思。
这一姿态深深感染了姬薇,老实说,她从未怀疑过眼前的萨洛克,在艾琳娜的眼中,他永远都是一个考虑得十分周到的父亲,她不会忘记雪天送来的棉衣,午后送来的酸梅,以及挂念时送来的书信,怎样看来,他都像亲生父亲一样体贴入微。可是,游戏不允许她有丝毫的偏袒,就像上一关游戏,她再不愿意承认贝洛儿就是凶手,也要为了生存而揭露事实,也许,这就是代价,改变曾经所不能接受,不能触犯,不能违背的人生观。
“我还好,可是,索娜却不一定这么想。”其实,艾琳娜和索娜并无分别,都对萨洛克昨晚的举动感到疑惑,只是她并不想直接问,假想她把索娜的疑惑提出来,收获的不仅是答案,而且还有萨洛克对索娜的态度。
“她能怎么想,她还想想什么,我才不管她呢,她竟然嫁到了这个家,好好伺候我就是了,想那么多做什么,一个女人,就应该像你母亲一样,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说道这,萨洛克先生的语音有一些哽塞,他想来不是一个爱回忆的人,今天却有一些特别。
“别这样父亲,真的,都过去了,至少你还有我。”艾琳娜肯定的说。虽略有些失望,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萨洛克对索娜的态度很不端正,即使他从一进门就已经表现出来了,可重点是,姬薇却不知道他的怒气来自于哪。
“好吧,我懂你的,你从小就是这样,有话也不直说,总是拐弯抹角的。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那样对索娜,为什么一提到郁金香就很生气?”萨洛克先生一脸严肃,整齐的五官像油画上的人物。
“老实说,是的。我实在找不出原因,让你那么针对索娜。”萨洛克的话一针见血,艾琳娜也不好再故意隐瞒。其实,她并不怎么期待答案,因为她怕萨洛克的想法与她们所畏惧的如出一辙。
“道理很简单,她是女皇派遣下来监视我的,不然,这么多年了,要嫁早嫁了,为什么偏偏挑这个时候。女皇现在已经不信任我了,觉得我没有可利用的价值,就想尽办法把我替换掉,再者说,我对她来讲也是非常大的威胁,并不好斩草除根。”萨洛克露出鄙夷的神色,他双腿交叉,手支在膝盖上,“我清楚这女人的厉害,一旦被她发现了什么,谁都没有喘息的余地。”
艾琳娜心里一惊,她万万没有想到萨洛克原来早就知道女皇和索娜的目的,他从一开始就带着一种被监视的敏感与之相处,但是他不畏惧,不表现得维诺侍从,恰恰相反,他准备好了迎接这一切,并高喊,他要迎难而上。这一举动让姬薇既担心又内疚,她担心于索娜和夏勒公爵的任务完不成,自己也没办法脱身,她内疚于自己到现在还无法做出理性的判断,更没有任何线索。
艾琳娜刚要开口就被萨洛克先生打断了,“请让我把话说完。”他伸伸脖子,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那件事所有的证据都已经被我销毁了,她是不可能从中找出任何蛛丝马迹的。事情早在八年前就被处理得干干净净,女皇现在想要旧事重提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了。”
“是什么事情,他们到底在调查什么,八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萨洛克的这番话令姬薇奇怪极了。根据夏勒公爵的陈述,索娜是受女皇的委托来调查走私案的,可是,他并没有说这是八年前的事情,一宗走私案会拖这么久吗,显然,这其中另有欺瞒。
然而,萨洛克先生像是说漏了嘴一样,他紧张得往后缩了缩身子,“没什么,我亲爱的艾琳娜,你就不要再问了,都已经都去了,你是我的女儿,难道会想让自己的父亲出事吗,你还是不要再追究了。”
说完,他站起身,想要离开房间避免被继续追问,可又被艾琳娜拽住了胳膊。他身体一怔,回头小心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弱弱地说,“当初就是因为你母亲的执着害她丧命的,请你不要这样做。”他放慢语速,将最后一句话一字一字地强调出来,接着便迅速地抽出手离开了艾琳娜的房间。
姬薇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丢了魂似的,她的世界始终停滞在萨洛克讲最后那句话的时刻。一切仿佛有人操纵一般,没有人知道她的脑袋里到底碰撞出了什么,但是,她却为一些不知源的恐惧折磨着,谁都不愿意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也没有根据去判断谁错谁对。也许,他们就是想把她搞垮,也许,她一旦相信了谁,就会掉进早被设计好的圈套,与其说她现在履步维艰不如说她如梦如幻,毕竟,等待她的是一长串的深层密码,隐没的主线仍旧是个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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