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夕‘嗯’了一声,显然对这个话题不敢兴趣。她其实很敏感,男人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都能看出些什么,只不过他们都在各自隐瞒,无所谓的谈笑,无所谓的生活,就是闭口不谈她的病情。
“孤冥,明天我还要吃你做的野菜……”缓缓的搁下这句话,梦夕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孤冥点点头,却不能再发出声音。而藏于被间的两双手,抵死纠缠。
第二天一大早,将梦夕哄睡,孤冥出门要去摘些野菜。刚刚开门,却见坠儿站在门前,一只手还停在半空,见到孤冥时微微惊讶了一下。
孤冥关上门,将坠儿拉到一边。坠儿已经有他一半的高了。也许是因为还有梦夕血液的关系,坠儿长的出奇的快,头脑也很聪明,也许因为经历的事情太多,他异常的成熟体贴。
坠儿将最近暗界发生的事情向孤冥汇报了一些,也带来很多问题。不过这都难不倒孤冥,只是微微思考了一下,孤冥就将最完美的解决方案说了出来,认真而又俊逸的脸庞散发着成熟男人才具备的独特魅力,坠儿又将这个‘父王’在心中的位置提高了好几个档次,崇拜得几乎迷恋。
半晌,孤冥将一切交代完毕,意欲离开为他的母亲摘野菜的时候,坠儿几乎不敢相信这样完美的帝王竟然会去肮脏的山丘,只为摘一些小小的野菜。不过,父王这样牺牲,也是为了母亲。坠儿忽然觉得自己很幸福,他的愿望终于实现。他有一个温柔而又美丽的母亲,尊贵却又深情的父亲,他的父母相爱,他有一个完整的家。这,对他而言是最大的幸福。
不过,他不能忘了正事。
“父王,我这次来带来了一个人,她要见你。”
孤冥疑问的跟在坠儿身后,好奇坠儿会带谁来见他。
一个陌生的女人?
她一身白色胡服窄袖裙装,一条精致羊羔皮做成的大氅披在身上,衬得她淡褐色的皮肤灿烂宛如阳光,艳光四射乌黑弯曲的秀发梳理为许多细小辫子潇潇洒洒地披在肩上。
孤冥眸带犀利的望着眼前的女人,毫不客气的将她全身扫了一遍,却还是全无印象,坠儿向他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个女人名叫可儿,是梦夕在魔界的侍女,不过她同时也是之前凤央派去保护梦夕的人。
那个女人见到他后,只有一瞬间的畏缩,很快就挺直了脊梁,虽然还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不过这样的勇气已经叫他佩服。
尤其,是她与梦夕相像的容颜,更是令孤冥向来凛冽的神情柔和了几分。
坠儿见父王没有发怒,借口去看母亲,留下他们二人。
“不知道小姐来找我有何事?”孤冥开口问道,声音冷冷淡淡,听不出起伏,但这却是他对待别人最好的态度。
“参见暗王,小女是同益族的莫可儿。”
孤冥的脑中快速闪过什么,以他精准的头脑和超强的记忆力,马上就将眼前的女人的身份了解了一些。
“你是同益族的最小的公主,莫可儿?”
莫可儿微微惊讶了一下,但马上恭敬的点了点头“是,正是小女。”
“你此次让坠儿带你前来,究竟有何事?”
“我来,是想问暗王要不要救梦夕小姐。”
孤冥眸光闪烁,神情不复之前的平静“当然要救,你,难道知道救治梦夕的方法?”
可儿点头,间孤冥急切的神情,忽然好想收回了卑微,变得有些自信起来“可儿是直到一些,同益族是一个很古老的民族,很久以前预言梦夕小姐会为三界带来变数的人也是同益族一名非常有名望的长老。可儿知道有一人,他也许知道如何就梦夕小姐。”
孤冥急忙上前“哦?那你快点告诉我,那人是谁?在哪?我要去找他,让他为梦夕治病!”
可儿摇头“暗王,这也正是可儿为难的一处。能救梦夕小姐的人,正是那位预言的长老,千年已过,他早已修道成仙,隐居不问世事,他性格古怪,想要让他出手救一人性命,难!”
“我不管会有多难,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要去试试。莫小姐,请告诉我仙人的现居何地,我要尽快去找他,梦夕不能再等了!”
孤冥急切的低吼,黑眸因为一丝希望而燃起了光亮,阳光之下,抖落一地的醉人的风华。莫可儿随之动容,想到自己心中的那个男人,忽然心中一痛。
“好,我告诉暗王长老的住处,但剩下的,还要暗王自己努力。”她这次来,就是为了救梦夕小姐,不是因为她与梦夕小姐之前的情谊有多深,不是因为她心肠多么善良。而是因为她心中的那个人,现在肯定也很想救她吧。所以,就算冒着大不敬,将长老的住处泄露出去,她,也决不能让梦夕小姐死去。
而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啊……
孤冥交代了一下坠儿,为竹屋设下了一层结界。见梦夕睡得正酣,不忍心打扰,只在桌上留了一张字条‘我去暗界交代一些事情,马上回来,勿念。’桌上有他做好的野菜,用法力捂着,而他只是担心梦夕会不会忘记吃饭。
莫可儿说的地方不难找,就在同益族最险要的山岭之上,那里有一片竹林。虽然美丽,却最容易被人忽视。以他的脚力,用些法术,只要两个时辰就可以到,不过他也只能停在山下,那片竹林原来也设下了结界,法术根本无法施展,只能靠双脚慢慢的爬上去。
终于,花费了又一个时辰之后,他终于站在莫可儿口中长老居住的房外。黄昏的土地透出阴冷肃穆,落日照耀下的竹林郁郁葱葱,轻柔在微风中摇曳,婀娜多姿。这个院落不大,同样用香竹砌盖起来,与他和梦夕的竹屋相差无几,标准的仙人式建筑。
孤冥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想好了如何放下尊贵的身子开口求人,甚至连下跪或者割让城池的准备都做好了。
但,孤冥却怎么也没有料到,他竟然连那名长老的面都见不上。
孤冥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想好了如何放下尊贵的身子开口求人,甚至连下跪或者割让城池的准备都做好了。
但,孤冥却怎么也没有料到,他竟然连那名长老的面都见不上。
整整十天,他每天正午顶着烈火般的骄阳一步一步爬上同益山岭,他在长老的门前一站就是四个时辰,然后再回到竹屋,为梦夕做晚饭,将她唤醒。每天如此,日复一日。
他本以为因为自己的身份,同益族的长老至少会出来相见,但这十天来,始终不见长老的真颜,反而是一个年少的男孩不停向他这边看来,还不忘摇头轻叹。
终于某日,梦夕的病情再次加重,吐了他一身的鲜血。看着胸前被染红的衣袍,他丢下梦夕发了疯似的爬上同益山岭,拿着他的那把透露着寒光的大镰刀四下乱砍,长老屋后种的竹子被他砍得一片狼藉。他大吼,凄厉的夜里哀鸣显得更加凄楚。不远处小男孩惊惧的看着他,全身颤抖,直到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心才重新回到了胸口的位置。
孤冥不支倒地,因为他发了狂的乱砍,理所应当的撕裂了之前本就还未痊愈的伤口,鲜血溢出,却带着冰冷的温度。他瘫软在地,嘴里发出类似受伤的野兽似的呜咽。漆黑的长发凌乱不堪,无力的垂在他的额前,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身体却在轻轻的颤动,好像在哭……
忽然,以为身着灰白衣袍的老人在他的身前站定,仙风道骨,尤其那一头银丝及长至胸前的胡子,更加让人不敢妄图亲近。
“哎,你又何必……”淡漠的看着脚下的男人,老人轻叹。
孤冥缓慢的抬起头,伸出流血不止的手掌,紧紧的攥住老人的衣摆,身体轻颤得厉害,他望着长老,好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因为刚才的吼叫,他的声音早已嘶哑,但仍旧能听出来他语气中的乞求“求你,求求你就救梦夕,求你……”
他这一生,从未开口求过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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