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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邪少的薄宠佳人》第12章:见不得光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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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奕眼中一黯,烦燥地从怀里掏出一根烟点着,大口大口地狠抽起来。

“你倒是说话啊?”安蒙蒙咄咄逼人。

“他的事儿,你问他。”

“果然是兄弟情深呐。”安蒙蒙气极,瞪了瞪眼,咬牙切齿了一会儿才又问,“那你跟我妹到底怎么了?她说你好一阵子没给她打电话了。”

“分手了。”他毫不避讳地直言,“我跟她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有时间你得劝劝她,不要太认真。”

“可她她妈的就是认真了。”安蒙蒙终于喊了起来,“周家奕,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要是不喜欢她就不要招惹她,现在玩腻了就想甩,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身边有多少女人,你们都很清楚,而且事先我跟她讲的很明白,是她自己不懂规矩。”

“什么狗屁规矩?不过是你们男人拈花惹草的借口罢了。算了,我跟你说不清楚。你把车停下,你们兄弟俩的事儿,我不管了。”

周家奕没有说话,狠狠地踩了刹车。车子猛地停住,安蒙蒙吓了一跳,整个人差点飞出去。她大概只是一时愤慨,却没想到他真的把车停下,脸色一煞,忿忿地跳下车,狠狠地拍上车门,扬长而去。

砰地一声,车子震了几下,周家齐总算是有了点反应。他嚅了嚅嘴唇,喃喃地喊着:“叶儿,叶儿……”

拍了一天的宣传片,陈之叶累到腰酸腿软,她靠在枕头上想歇一歇,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半夜时分,被人吻醒,她吓了一跳,整个人差点弹起来,却又在下一秒被按回到床上。

是周家奕,他又来了!

他的手刚好按在她的锁骨上,很疼,仿佛是被黑白无常的锁魂钩刺穿了一般。黑暗中,她看着他的脸,明明是很帅的一副皮囊,可那深邃迷离的目光却让她感到恐惧。

他低头俯视着她,像是在怀疑什么,上下仔细地看。他喝了酒,浓浓的酒香扑散而来,尽管陈之叶不喜欢这种发酸的红酒味,但仍然不敢动。

三更半夜,他想干什么?

四周安静的诡异,两个人就一直保持着这样暧昧却极受罪的姿势,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睛睁开来,充满了惊恐。他的胸口也同样起伏的厉害,仿佛是盛满怒气,好半天之后,他终于伸手去解她的睡衣扣子。

这一次的索取是渴切的,她明明没有躲,他却像是迷失了方向,用力地揉着她的皮肤,四处寻找她的嘴唇。

纠缠、吸吮,鼻间的气息越来越浓。他的手指伸进她的头发里,一路向下抚到腰际,仿佛怕她蒸发消失一样,恨不得要将她搓碎。陈之叶麻木地躺着,承受着暴风雨般的洗礼,任他予取予求,有几次,她疼的恨不得就这么晕过去才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意识开始涣散,眼前突然冒出很多小星星,一粒一粒地往上飞。四周越来越黑,恍惚之间,她听见他浓浓的喘息声中还有一个模糊的声音:“你说,要怎么样才能彻底忘了一个人?”

他想忘记谁?

陈之叶醒来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她不认为周家奕是个长情的人,身上也的确不俱备“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特质,他就是个纵横欢场的花花公子,四年前是如此,现在俨然又高了一个级别。可他这些反常的举动,又是为了什么?

正想着,电话忽然想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拿起手机接通,竟然是肖芳。

“叶子,是我!”她的声音有点低落,“出来逛街吧?”

“你怎么了?陆浩呢?”

“别提他了,郁闷着呢。”

陈之叶的神色一凛,仿佛是猜到了什么:“你们吵架了?”

“你出来吧,出来我再跟你说。”

陈之叶只好挂断电话,再一次全副武装地出门。

她站在路边,一边无聊地踢石子,一边四处望着肖芳,直到一辆宝时捷慢慢地开过来,有人从里面向她招手,她才发现,开车的人居然是肖芳。

肖芳的情况她是清楚的,就是把她给卖了,也抵不上车钱。所以,买车的人,除了陆浩也只能是陆浩。她忽然想起n年前苏丹说的那句话:叶子,你知道吗?你要是给人当情妇,绝对是尽去吃亏的,最后什么都捞不到的那种人。

想想看,似乎真的是如此,肖芳开上了两百多万的车,而自己却只能悲催地在那张床上劳心劳力地去还债。

上了车,陈之叶重重地往椅背上一靠,这车坐起来果然很舒服,只是两个女人开这样的车在大街上,想不招眼也难。幸好肖芳早有计划,直接带她去了b市。

b市与a市相临,走快速路也不过才两个小时,那里街道繁华,经济发展迅猛,和a市同时被誉为省里的“东方明珠”。

一路无语,肖芳的脸色阴的可怕,比谁欠了她钱拒赖不还要严重。到了b市的一家茶餐厅,两个人去喝咖啡的时候,陈之叶才终于忍不住问她:“你和陆浩到底怎么了?”

“我不过是问问他去干什么了,结果他突然翻了脸,还敢摔我的门。”肖芳一边说,一边忿忿地咬牙,“有本事,他就别再来找我!”

陈之叶知道,这是花花公子的通病,你对他态度冷淡,不闻不问,他们会觉得有挑战性,一旦过分地关心起他们来,他们就又开始紧张,生怕女人像狗皮膏药一样缠上来,甩也甩不掉。

但这层意思,肖芳未必就不明白,她觉得多说无益,而且肖芳正值迷情深陷之际,她说什么都是不合时宜的,于是安慰她说:“男人嘛,多少都有些脾气,一点小事,也不用这样啊。走,我陪你逛街。”

肖芳跟着陆浩历练了几个月,变的派头十足,非名牌店不进,陈之叶也只好陪着她血拼。其实,她只是个主持人,名气自然比不上费安琪那些大明星,平时不大上妆,也基本上不会被人认出来。更何况,她的知名度也只限于a市,出了a市,那就如鱼得水了。

肖芳看中一款披肩,导购小姐站在一旁很热情介绍,说这是法国设计师的新作,还夸她眼光独到。

陈之叶一看价格,不禁咂舌。说到底就是一块布,但加了进口、名牌几个字,多普通的花纹和材料也都翻倍地涨价。她工资不算低,但面对这样的奢侈品时,还是得用囊中羞涩这个词。

肖芳眼睛不眨地连试了三、四款,而后动作娴熟地拿出一张金卡来:“全部替我包起来。”

导购小姐愣了一愣,感激涕零地接过来去刷卡,随后拿着帐单和礼物走过来,极客气地说:“送您一件小礼物,希望下次再来。”

出了门,陈之叶瞥她一眼,笑道:“不用这么骚包吧?”

“切,反正是花他的钱,不花白不花。”

陈之叶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购物狂,才逛了两家店,手里的东西就多的拿不下,幸好她们开了车来,先绕到停车场把东西放下,又再出来逛。

这一趟买到手软,所有的帐单加起来,零零总总,竟然花了三十四万。信用卡的大额消费,银行会发提示短信到客户的手机里,肖芳这样大手大脚地花钱,陆浩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

回家的路上,肖芳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己的战利品,心情总算畅快了许多。她顺手抓了一个袋子递给陈之叶:“叶子,送给你。”

“别,太贵了,我不要。”

“为了感谢你陪我疯,所以,你必须要。”

陈之叶还是摇摇头,推回去:“如果是这样,我就更不能要了。友情还要讲价码呀?太市侩了。”

“哎呀,我说错话了,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你是我的好朋友,想送你一件礼物。”

陈之叶拒绝了好久,但最后还是拗不过肖芳,不得已,只好挑了一条披肩。

结果这条披肩引起了轩然大波。全办公室的女孩子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叶子,你发财了啊?”

她笑了一笑,道:“朋友送的。”

“朋友?什么朋友会送你八千块一条的披肩啊?”

“是啊?男的女的?”

“我看八成是男的。”

“那会不会是洛大公子?他爸当那么大的官,他自己又有好几家娱乐城,买条披肩还不是小意思?”

“唉,洛大公子长的多帅啊,上回跟他一桌吃饭,我晚上回去就做梦了。”

“醒醒吧,人家看上的是叶子,你作什么梦啊?”

办公室里好久没有这么活跃过了,听着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地胡乱猜测,陈之叶只觉得好笑。

组长大概是当了真,凑过来小声问:“叶子,披肩真是洛宇飞送的?”

陈之叶刚摇了摇头,她又问:“那是谁?那个小开?”

“季束阳?”陈之叶想到他那个白雪王子的造型,抿嘴笑笑说,“他呀,正住院呢,哪有功夫买什么披肩?”

组长挑了挑眉:“你别告诉我是周总。”

陈之叶心里一沉,随即扭过脸来,奇怪地问她:“组长大人,我不过是跟他吃过一顿饭而已,为什么你老是把我和他牵扯到一块?就因为他敬我的那杯酒?”

“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组长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告诉你,像周家奕那样的男人最喜欢玩深沉了,逢场作戏是少不了的。你看费安琪坐在他旁边,竟然一声不吭,为什么?因为她够聪明。你别看周家奕和大伙儿谈笑风声,可那眼神儿也从没真的落在谁的身上超过三秒,唯独对你是特别的,我那天刻意数了一下,最长的那次足足有17秒。要怎么说这男人不好招惹呢,明明是对你动了心思,还能这样不动声色,谁知道他心里憋着什么主意呢?叶子,你要是对他没意思,千万离他远点儿,知道吗?”

她笑的几乎肚子疼:“组长,这你都看的出来?还数了17秒,你想当克格勃呀?”

“我倒是真想干,谁肯要我呀?”顿了顿,组长的神情又认真起来,“最近有没有跟洛宇飞联系?你上次就那么走了,让人多尴尬呀?”

提到洛宇飞,陈之叶也觉得欠他人情,她想了想,还是给洛宇飞打了个电话。

洛宇飞正在打麻将,他手气不太好,输了不少,正打算翻本。听到电话响了,拿起来一瞧,不禁愣了一愣,然后站起来走到角落里。

见他如此,立即有人戏谑道:“什么重要人物啊?还得换个地方接?”

“就是,他爸打电话,也没见他这么谨慎。”

洛宇飞瞪起眼,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禁声和手势,然后再按下接听键:“喂?”

“你好,我是陈之叶。”

“我知道是你,只是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吃惊也是在所难免。陈之叶这样想着,于是笑笑说:“上次的事还没好好感谢你,所以特意给你打个电话。”

“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你今天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

洛宇飞笑:“算了算了,还是我请你吧,你几点下班,我去接你?”

“那……六点在电视台门口见。”

挂断电话,洛宇飞再也没有打牌的兴致,索性吊尔郎当地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的抽了起来,缓缓精神。

有人等不及,嚷嚷着:“抽什么烟呐,快点!”

他悠闲地吐了个烟圈:“不打了,有事儿,得马上走。”

“别介啊,你走了,我们哥几个找谁去?”

叶昊铭替他解围:“唉,没听见刚才那电话?他是佳人有约。”

那人“哦”了一声,摆出一副大彻大悟的表情道:“怪不得你今天手风不顺,原来是情场得意呀!”

洛宇飞咬咬牙,笑骂道:“今天才哪跟哪儿,看我下次怎么捞回来。”

说完,他站起来,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走。

洛宇飞赶到电视台的时候,陈之叶还没来,于是他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还没不得及喂,就听见她急切的声音说:“马上,马上,等我一分钟。”

洛宇飞觉得好笑,刚弯了弯嘴角,就看见她急匆匆地从电视台里跑出来。他赶紧把车靠过去,从里面替她开了车门。

“不好意思,迟到了。”

陈之叶一边道歉,一边俯身坐上去,关门的时候,却忽然看见周家奕的车正停在不远的地方。

她装作不在意地望了一望,似乎里面没有人。刚刚放下心来,却又不经意地看见从车窗里冒出一缕缕薄烟来。

他在车上?

她想起周家奕三番四次的警告,心里一沉,所有的兴致都在这一瞬间消逝无踪。他来这里干什么?看见自己上了洛宇飞的车,是不是又要像上次那样,半路把她叫回去?

她犹豫了一下,又换上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仿佛下了什么决心,索性拿出手机把电池抠了下来。

洛宇飞带她去的是一家私房菜馆,米粥做的特别好吃,陈之叶一改往日作风,不顾形象地连喝了两大碗。

小菜不过是一些看起来极为普通的酱菜,黑乎乎的一团放在小碟子里,但腌制的方法似乎很特别,咬起来又脆又甜。她吃的意犹未尽,忽然问他:“你怎么想起带我来吃这个?”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偶然想起来,上次在泰华会馆的时候听你说喜欢吃素,所以就带你来这里了。怎么,你不爱吃?”

“这简直就是美味,不爱吃简直就是不识货。小时候我妈也经常熬粥给我喝,淡淡的米香,还有一股甜丝丝的味道,我一直以为她放了糖,有一次特意站在旁边看着她熬,但是从头到尾,也没见她把糖罐子拿出来……”

她一边吃一边自顾自地喃喃,说到开心的地方,嘴角微微扬起来,整张脸都变的生动起来,似乎有什么发光的东西照着,额头亮的就好像纯净无暇的白瓷,显得神彩奕奕。

洛宇飞从不插话,一直笑眯眯地听她说,后来她意识到他的目光始终看着自己,这才有所觉悟,不好意思地问:“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不是,就是觉得你说的有意思。我小时候可没这么好的待遇,那个时候我爸还只是个教师,工资不高,我妈违反原则生了我这个二胎,被单位辞退了,一家人就靠我爸那点工资生活,特别苦。”

陈之叶慢吞吞地剥着煮花生:“你还有个哥哥?那为什么他们都叫你洛大公子,而不是洛二公子呀?”

“我哥那个人很正统,干什么事都不喜欢顶着我爸的名头,也不爱跟着我们胡闹。他找工作的时候,又是应聘又是考试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来还差点被裁员,直到有一次,我爸过生日,在饭店碰到他们单位的头头脑脑,他们这才知道我哥原来是市委书记的儿子。回去之后,我爸夸他懂分寸,知进退,还说我就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大公子,后来这洛大公子的名儿就这么传开了。”

“洛书记人很好,平易近人,有一次我们台办晚会,结束后,他上台来慰问,还很亲切地说,晚会很精彩,你们辛苦了,那是多大的鼓舞呀,后来台里庆功的时候,还一直被人津津乐道呢。”

洛宇飞不以为然:“你呀,思想绝对有问题。你们累巴巴地干了一晚上,我爸上去就说一句‘你们辛苦了’,一句话能当饭吃?能当工资花?你看我,一给你打电话就叫你出来吃饭,多务实呀。”

这样一贫一笑间,时间过的很快,只是结帐的时候,洛宇飞说什么都不肯让陈之叶花钱。她知道他是大男子主义作祟,便也不再坚持。

这一顿饭花了不到三百块,到了车上,陈之叶还在嘀咕:“明明只有几碗粥和几碟小菜,竟然要那么贵。”

洛宇飞笑的牙颤:“这家店的师傅可是专门从澳门请过来的,据说是得过什么美食奖,你吃了这粥,不也是赞不绝口?所以,照我说,绝对的物有所值。”

见他说的一本正经,她只好甩给他两个字:“歪理。”

车子一路疾奔,到了小区楼下,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往窗口望了一望。屋里漆黑黑的一团,路灯的光反在玻璃上,幽幽朦朦的,乍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

她推门下车,笑着送走了洛宇飞,然后才开始上楼。开门,进屋,关门,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却忽然被一股力量狠狠地推在门上。门把手刚好抵在腰上,这么一撞,酸痛难忍,她呲牙咧嘴地伸手去揉,嘴唇却在下一秒被人堵住。

他在家,为什么不开灯?疑问刚一冒出来,还不及思索,就听见衣服被撕裂的声音。这是他第一次撕她的衣服,动作蛮横之至,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明明是很结实的布,竟然被他轻轻一扯就碎了。

很明显,他生气了。因为她不听他的劝告,因为她擅自关了手机……

陈之叶有点害怕,往后缩了一缩:“周家奕,你别这样行不行?”

他不理她,嘴唇依旧在颈间流连,那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叫她颤栗,她不知道下一秒,他会不会狠狠地咬下去。

她的脖子很白,很长,仔细看都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这一口咬下去,一定是恐怖森然。但他没有咬,只是一路向下地吻着,到了胸口的时候,才忽然停住。

他保持着姿势不动,她也不敢动,不敢出声,心里紧的厉害,喘息也变的急促,因为害怕,胸口一伏一伏的,甚至可以碰到他的鼻尖。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就在她以为他要放过她的时候,他却忽然将她横抱起来扔在床上,然后自己也爬了上来。

铺天盖地的吻,像潮水一般席卷而来,陈之叶觉得他就像天上的太阳,炽烈的光焰烤的她难受,所有的热量憋在毛孔里急聚升温,要仿佛要将她摧枯拉朽。

残衣剩料被一点一点地从身上剥落,趁着尚有一丝理智存在,她费尽力气地推开他,伸出手去拉开床头柜下的抽屉。好半天,摸出一个安全套来。他一怔,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她以为他不肯戴,努力地扯出一个笑脸来哄他:“冈本超薄的,我查过,这个型号是最薄的。”

他还是没有动,只是盯着她,有些好整以暇的味道。她继续说:“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这点常识总是要懂的,我是万万不能怀孕的,而你也不希望n年以后,多出来一个孩子和你的子女抢家产吧?”

她尽量和颜悦色,但他还是越听越怒,最后竟然把安全套抢过来扔到床底下……

这一次比以往的哪一次都要狠,黑暗中,他的身子压下来,像坦克一样碾过身体。那明明是可以承受的重量,她却觉得喘不过气来,仿佛五脏六腑都在震颤。

以前看小说,总能看到“兽性大发”四个字,现在她才终于明白什么叫“兽性”。他的节奏越来越快,她的意识也一点一点地模糊,咬牙坚持着,直到他偃旗息鼓,疲惫地歪到一边去,她才闭上了眼睛。

恍恍惚惚中,她看见了苏丹,那个和自己好到同睡一条被的姐妹,正用一种怨毒和嘲讽的目光死死地瞪着她。

“陈之叶,你可真有出息,顶个肚子还敢来上班,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给人当情妇是吧?”

她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腹部隆起,好像真的有个孩子,还能感觉到胎动。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情妇,不要脸!”

“对,不要脸!”

一个个怨毒的声音传来,有组长的声音、褚子欣的的声音、甚至是邵之茹和杜云泽的声音。各种指责纷至沓来,她惊慌失措地张开嘴,想要向她们解释,可是,她就像是受了什么人控制,嘴张的再大,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陈之叶,我以你为耻!”苏丹说完,便绝望哀伤地转身向远处跑去。

一辆辆汽车呼啸而过,而苏丹却故意往车上撞,虽然每次都有惊无险,但她在一旁看得心跳加速,顾不得大喊,急忙追了上去。

终于,她拉着了苏丹的衣服,她看着她那疾愤的表情,眼睛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苏丹,你听我说,我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没怀孕,孩子不是我的,真不是我的,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解释?”瞬间,苏丹的表情变得狰狞,她看着她冷冷地笑,“肚子都大了,你还想怎么解释?明天报上就会登出来,电视上也会播,陈之叶,等着身败名裂吧!”

说完,苏丹表情一敛,她就被狠狠地推了出去,一阵天旋地转,整个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就在这时,一辆卡车从远处急奔而来,她来不及躲闪,眼睁睁地看着车轮从自己的身上碾过。

“孩子!不!”

陈之叶猛地睁开眼,正好对上周家奕的脸。他俯下身子来,幽黑的胴眸凝视着她,半晌才问:“你梦到了什么?”

她回想起了刚刚的梦,那辆大卡车呼啸而来,快速旋转的车轮,隆隆的鸣笛声,每一个场面都逼真的仿佛不是作梦。她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周家奕打开床灯,翻身下床,难得好脾气地给她倒了一杯水,她接过去喝了几口,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从身侧拉开抽屉,翻出一盒毓婷拿了两粒,混水服下。

她的手一直在抖,像是惊魂未定,又像是在惧怕什么,大口地喝着水。周家奕觉得匪夷所思,伸手把药盒抢过去,前后翻了几下,微微皱了皱眉,冷冷一哼道:“看来这梦倒挺真实,居然吓到半夜爬起来吃避孕药?”

这能怪她吗?他不肯采取措施,难道她就不能用这种方式自我保护了?网上说避孕药吃多了,最可能直接导致不孕症的发生,周家奕只顾自己爽,根本不管别人,到头来,居然还敢质问她?

陈之叶调整好心绪,忽然哧地一笑,满眼嘲讽地望着他:“我知道,你身边的那些女人,都被你诓的五迷三道,个个都想给你生孩子,你没见过也是理所应当。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从来不节制,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大着肚子来找你?”

“你想说什么?”他似乎有些恼怒,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我跟那些女人不一样,我还等着你玩腻了把我像死狗一样踢出去,所以我不想怀孕,也不能怀孕。避孕药这东西吃多了不好,拜托你讲讲道理,用一用计生用品,可以吗?”

周家奕终于变了脸色,不是盛怒,而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他一定是怒到了极点,或者是真的碰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而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很明显是前者,而她却仍然倔强地仰起头,与他的目光对视。

他的样子真的很可怕,额角的青筋微微突露了来,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她看着他的脸,只觉得口干舌燥,腿肚子都在哆嗦。

陈之叶是了解他的,往往在这种时候,招惹了他绝对没有好结果。她本来可以恹恹地闭嘴,可以婉转地表答自己的意思,但她还是决定赌一赌,她想,不管是一次、两次、还是三次、四次……总会有一次,会让他彻底厌烦。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大概是忽然想通了什么,握紧拳头竟然松了一松。她皱了皱眉,他却在下一秒钟哧笑起来:“陈之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没错,对待女人,我的确很少有耐性,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你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让我觉得有兴趣的人。如果你肯老实,说不定用不了两年,我就厌倦了,如果在我面前耍心机,挑战我的耐性,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只会事得其反!”

周家奕一走就是两个星期,没有了他的索求无度,陈之叶的睡眠质量明显提高,连化妆师都夸她最近的皮肤有了起色。

轩眼间到了新年,一早起床,拉开窗帘,外面竟然铺了一层薄雪。车顶、树梢,细细地聚着一层白,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点点的碎光,明亮耀眼。

陈之叶洗漱了一下,就立即换衣穿鞋,赶到电视台里化妆,准备参加一场直播录影。妆刚花好,要去试衣间换礼服,却突然接到苏丹母亲的电话。

她觉得意外,也觉得欣喜,毫不犹豫地接通,就听见一个慈祥和蔼的声音说:“叶子啊,今天别忘了来我们家吃饭啊。阿姨包了三鲜馅的饺子等着你,下了班早点来。”

因为她一直是一个人,苏丹怕她觉得孤独,所以,总是接她去自己家里吃年夜晚。苏丹的妈妈会包好吃的三鲜馅饺子,一口咬上去,汤汁直流,鲜香可口。吃完饭,还和他们一家人聚在一起打牌,守岁。

可是,因为周家奕,苏丹和她决裂了。现在,她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妇,还有什么脸去见苏丹的父母?

想到这儿,她有些哽咽。费了好大的力气把眼泪逼回去,她调整了一下情绪,极是抱歉地说:“阿姨,我今天录影要很晚,是一场直播,恐怕不能过去了。我先给您拜年了,您帮我跟叔叔说一声,就说我祝他老人家身体健康。”

挂断电话,鼻翼两侧还是酸酸的,但她还是很快恢复了状态,换上礼服去参加录影。

这是一场春节特别节目,要从中午的十二点一直播到晚上八点钟,然后再由导播切换画面,转播省里的春节晚会,所以,未来的八个小时里,她不能休息。

幸好主持人一共有六位,三男三女,分版次,分空间和不同的时间段进行轮番的直播,所以她有充分的补妆、喝水、上厕所的时间。

为了锻炼新人,台里决定让新转正的褚子欣也加入直播,由她和一位男同事直接去省里的演播厅,守候在春晚的第一现场,采访前来参加演出的演员。而陈之叶则被安排和苏穆一起主持一个送礼环节。

这个环节叫“新春欢乐送”,半小时一次,节目形式和中央台的砸蛋类差不多,只是把金银两色的石膏蛋改成了红色的软绸,上面用金色的毛笔写着奖品的名字,然后由热心观众参与选择,最后让赞助商按时提供奖品,并且由栏目组负责邮寄给中奖的观众。

由于奖品丰厚,加上节目寓意深刻,观众的热情空前高涨,热线电话几乎都被抢爆了。而陈之叶也乐得做这样的新春特使,给大家带去欢乐和好运,所以主持起节目来,喜气洋洋、干劲十足。等到八个小时的直播结束,早就累的面瘫脚软了。

卸了妆,赶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她一天没有正经吃饭,早就饿的肚子咕咕直叫。幸好她提前备好了速冻饺子,从冰箱里拿出来,做了开水倒进去,慢慢地煮。

记得以前在苏家,她主动要求去煮饺子,结果饺子全都破了皮,苏丹还笑她把饺子煮成了“片儿汤”。她觉得不好意思,后来苏丹的妈妈笑吟吟地告诉她,搅动饺子的时候,勺子要紧挨着锅边,慢慢地,一下一下地搅,饺子就不会碎了。

那些让人温馨的散碎片段排山倒海地侵袭而来,才不过一年的光景,所有的一切都物是人非。她觉得很痛,四肢百骸都在痛,捂住心口,里面空荡荡的,仿佛被人掏掉了什么。

苏丹再也不会原谅她了,那些珍贵的东西,再也不会有了。

水沸了,她又浇了几次冷水,而后才把饺子捞出来,一边吃,一边打开电视,调到央视一台看春晚。

吃到一半,忽然听见门响,抬眼望过去,竟然是周家奕。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竟然有些风尘仆仆。

陈之叶有点措手不及,愣在当场。周家奕却自顾自地脱了外套,挤到她的旁边,不客气捏起一只饺子放进嘴里,一边吃,还一边用脚踢她的拖鞋,发号施令:“去帮我拿个碗。”

她没有动,却还是把剩下的半盘饺子推到他面前,奇怪地问:“你怎么来了?”

他看她一眼,嘴里嚼着饺子说:“来看看某人的可怜相。”

她的确是可怜,大过年的,一个人在外地,没有父母,没有朋友,只能一个人窝在小小的空间里,看电视吃饺子。但就算是这样,也用不着他来讥讽。

她气呼呼地瞪起眼:“大过年的,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饺子还有没有?”他顾左右而言其他,明明不占理,还很霸道。

没等到答案,还眼巴巴地看着他把半盘饺子吃光,她恨的几乎牙痒。她本来就心情不好,一时忍不住就拍了桌子,结果力气大了些,疼的她呲牙咧嘴地直甩手。周家奕对此视而不见,跷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一边津津有味地看赵本山的小品,一边指挥她做这做那。

“陈之叶,把碗拿走,挡视线。”

她瞪他一眼,把碗拿开。

“把桌子擦擦,都是油。”

有人说,新年过的不开心,会连累一整年都过的不开心。陈之叶对此深信不疑,纵使她气结,也还是在疾颜怒色地瞪他几眼之后,老老实实地去刷碗。

站在水盆旁边,陈之叶越发地觉得自己的人生太过悲催。从小死了妈妈,爸爸又抛下她一个人消失了,好容易找了个处处令人艳羡的男朋友,自己却喝醉了酒,上了男朋友弟弟的床。

她知道太美好的东西一直不属于自己,所以她认命,一个人来到a市,重新来过,可某人却像狗皮膏药一样地粘了上来,还拿她爸欠下的一笔债来要挟她。

好吧,她退一步,父债女偿,天经地义,就算是要用这种屈辱的方式还,她也认了。可是为什么还要让她失去最好的朋友?为什么在春节这本该喜气洋洋的一天,找上门来欺负她?

周家奕简直是欺人太甚!

收拾好碗筷,陈之叶依旧在磨牙。她暗暗地想,周家奕过来的目的很明显,今天晚上,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得逞。

从厨房里出来,本山大叔的小品已经结束了,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周家奕忽然用遥控器把电视的声音调到最大。

当……当……四周万簌俱寂,只有这清脆钟声在耳边回响。十二下数过,春晚现场一片欢腾,而外面的小区里也是鞭炮声声,仿佛这新年的第一天是被炸开的一样。

周家奕开了窗,外面的鞭声一片连着一片,震耳欲隆,仔细闻闻,空气中还弥漫了一股硝烟的味道。

一股冷风灌进来,陈之叶打了个哆嗦,于是捂着耳朵缩到角落里,对着他喊:“把窗子关上,太冷了。”

他没有动,反而转过身来,目光变的深沉而又灼亮。外面放了烟花,引子像一颗流星直冲上天,而后华丽地炸开,化做一条条狂舞的金蛇,慢慢地绚烂,慢慢地消寂,而周家奕的影子,就刻在这绚烂的背景里。

这一幕让陈之叶有些怔忡,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有这样的表情。他有一副好皮囊,剑眉英挺,薄唇刚毅,特别是这样的神情,总是让人眼前一亮。

就在她心底生疑的时候,他的嘴唇动了动,短短几下,但说了什么却尽数被湮没在鞭炮声中。

她没有听清楚,只好再问:“你说什么?”

“你自己睡吧,我要走了。”他把窗子关好,走过来穿外套。

“走?”

“怎么,舍不得?”他从容地扣好扣子,回过头来瞟她一眼。

她巴不得他早点走,哪会有舍不得的道理,见他真的穿上了衣服,也总算是放下心来,嘿嘿地咧着嘴,甩给他两个字:“不送!”

春节的喜庆之气很快就要过去,陈之叶轮轮换换的也只是休息了两天。节后,台里的改版新风铺天盖地地吹了起来,就在她为了节目费心凝神的时候,主任却把她叫去谈话。

“叶子,等等。”组长叫住她。

她不好意思地嘲组长笑笑:“组长,有什么事儿?主任正叫我呢,我一会儿再来找你,行不行?”

“是吗?那你先去吧。”组长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几天台里事比较多,主任要是有什么安排,或者是说话冲了点,你也别往心里去,啊。”

敲开办公室的门,主任正准备倒茶,看见她进来,连忙招呼她说:“哦,你来了,快进来坐。”

办公室里香茗袅袅,书卷气息很重,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类目的书,雪白的墙壁上还挂着台长亲笔书写的一幅隶书作品,“静、净、竞”三个字铁画银钩、笔力苍劲,用于自勉自纠,最为恰当不过。

虽然她不是第一次来主任的办公室,却仍然觉得有些局促。幸好主任一向和蔼,还特意拿出个茶杯,给她沏了一杯茶,而后坐在她的对面,笑呵呵地说:“小陈呐,你在台里工作了两年,表现的很不错。主持的两档节目在全市的反响很高,收视率也很高,这是你努力工作的结果呀。”

陈之叶被夸的不好意思,忙谦虚地说:“哪里,哪里,全靠主任教导和大家帮助。”

“这次找你谈话,主要是因为台里有个决定,想听听你的意见。”主任把喝了一口茶,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她心如鼓擂:“什么决定?”

“现在相亲类的节目比较热,为了抢收视率,台里想专门给你打造一个全新的相亲类节目,所以,那档综艺节目你就暂时先放一放。”

“主任,三档节目,我可以兼顾的。”

“不。眼下,各大电视台的相亲节目泛滥成灾,都是录播,有什么幕后的花絮或者突发事件都是经过剪辑的,我们打算反其道而行,实行直播,所以,为了保证工作不冲突和你的个人状态,我们是做了慎重考虑的。”

陈之叶的情绪有点激动,但还是拒理力争:“主任,综艺娱乐的节目和相亲节目基本属于一类,个人的形象反差不会太大,而访谈节目要深入挖掘,整个画面感也要深沉一些,所以,如果必须要放弃一个的话,我觉得访谈节目比较合适。”

主任的脸色沉了沉,但最终还是耐下心来,语重心长地说:“小陈,台里已经做了决定,做为一名员工和入党积极分子,在关键时刻应该服从组织安排,明白吗?”

陈之叶觉得委屈,也很舍不得,这个节目她用了两年的时间才把它做成现在这样家喻户晓,收视长虹的局面,她又没犯什么错,为什么要突然换人?

她吸了吸鼻子,仍是有些不甘地问:“主任,如果我下来,接手主持的人是谁?”

“你问这个根本没有意义,这是正常的工作调动,并不是所谓的‘打压’,小陈,你可不要想歪了啊。”

陈之叶固执地摇摇头:“这个节目跟了我两年,对它,我有很特殊的感情。要我走,我可以接受,我就是想知道,谁接替我。”

主任深色的瞳孔在眼睛的后面转了一转,随后叹了一口气,说:“褚子欣接替你的位置。”

“她?”陈之叶脱口而出,不由握紧了拳头,“主任……”

“小陈,你先别激动。你看,褚子欣刚转了正,成了台里的一员,但是她没有什么经验,影响力也不够。咱们台向来不养闲人,但眼下又没有特别适合她的节目,思来想去,就觉得你受伤的时候就是她替你,而且主持的也不错,所以,台里才会有这样的安排。”

原来如此……

陈之叶坐椅子上一动不动,只觉得头皮发麻,血液也仿佛凝住,煞的面色苍白。如果不是因为要安排褚子欣,台里又怎么会费尽心思地琢磨出个相亲节目来给她?那档节目,她做了两年,就因为她褚子欣有某人做后盾,就可以不费吹灰地坐享其成?

她咬着嘴唇极力克制着不满,胸口却还是起伏难平。

“小陈呐,以你的能力,我相信这个相亲节目也一定会主持的很好。台里也决定下大力度扶持,你好好干,这个节目一定可以火起来!”

主编还在谍谍不休地安慰她,陈之叶却一字也听不进去,只想快点离开,找个地方让自己冷静一下。

她站起来,急着往外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收住脚步,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转过身来赌气一般地说:“主任,既然台里这么决定,我绝对服从,这档相亲节目,我一定可以做好。”

从办公室里出来,陈之叶觉得全身发冷,脚步虚浮,心里像是被什么掏空了一样,十分难受。组长一直等在门口,见她出来,忙拉住她的胳膊,关切地问:“叶子,你怎么样?”

她侧过脸去看组长的眼睛,笑的格外凄惶:“组长,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组长一时怔住,却又不得不点了点头。

“这是正常的人事调动,你也别太在意,况且这个节目已经到了饱和期,新节目才更有挑战性啊。”

陈之叶看着组长关切的神情,强扯出一抹笑容,说:“组长,我都明白的,就是有点突然,一时接受不了,给我点时间消化一下就行了。”

听她这么一说,组长提着的一颗心才总算放了下来,故作轻松地拍拍她的肩膀说:“这几天没有录像任务,你先回家好好休息两天,从下星期开始,咱们全力研究新节目。”

来不及回家,眼泪就已经控制不住,陈之叶只好躲进电视台的洗手间里去。她一个人站在墙边哭了很久,积郁了许久的痛苦和无奈,都在这一刻发泄出来。她怕被同事们听见,只好咬着胳膊低低地呜咽,一想到自己辛苦主持了两年的节目要拱手让人,越发觉得委屈,眼泪掉的更凶了。

哭了一会儿,心情总算开释了一些。她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肿起来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不管多努力,多拼命,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取悦了别人而已。

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燥热感一消而散,顿时觉得舒服很多。她拿出粉饼盒,补了补妆,尽量让自己别显的那么狼狈,而后才悄无声息地离开电视台。

一个人在大街上走,她忽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如果苏丹在,那该多好?她什么话都可以和苏丹说,可现在,她能找谁?

她想到了肖芳,虽然她还不足以推心置腹,可是至少可以替她排解一下孤独。想到这儿,她给肖芳打了一个电话,却是个男人来接:“喂?”

“对不起……我想我打错了。”

陈之叶刚想挂断电话,就听见对面的人说:“你是找肖芳吧?”

“对的,你是?”

“我是她男朋友。”

是陆浩?他们和好了?

她怔了一下,又问:“能不能让她接一下电话?”

“她正洗澡呢,要不,一会儿我叫她给你打回去?”

“不用,不用,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

陈之叶放下电话,直觉得脸上发烧。晴天白日的,女人在洗澡,男人在外面等,还帮女人接了电话,这不就是典型的台湾电视连续剧吗?幸好她是个女人,如果是个男人,男主角是不是也会拈酸吃醋地大发雷霆?

她不敢再打扰肖芳,只得一个人到处游荡,因为没有化妆,眼睛又肿了,就这样毫无遮掩地走,居然也没人认出她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华灯初上,天色黑了下来,她才发现自己走到了台球酒吧门口。这里一直热闹,到了晚上,霓虹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来,变幻莫测,绮丽非凡,她仰头看了一会儿,竟然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她很少涉足这样的地方,上次来,也只是和周家奕、费安琪躲在包房里。这一次,她的心情坏到极点,这昏暗的环境、吵闹的音乐和狂舞的人群,倒让她觉得轻松。

她在吧台前坐下,看着吊在头顶上整齐有序的酒杯发愣。调酒师立即走过来,提起n个瓶子,将各种颜色的酒混在一起摇了摇,再倒出来,放在她的面前说:“美丽的小姐,这杯叫蓝色忧郁,很适合你的气质。”

陈之叶低头瞧了瞧,淡淡的蓝色液体透过晶莹剔透的酒杯,泛着幽烁的光,仿佛是冬天的大海那般安静、沉寂。她很喜欢那个颜色,端起来一口喝下去,浓烈的气息便顺着喉咙一倾而下,一股燥热感瞬间就拱了上来,仿佛刚刚喝的不是酒,而是一杯火。

她把酒杯放下,对着调酒师眨眨眼,笑容中略带了一丝顽皮与好奇:“能不能给我一杯紫色的酒?”

调酒师依言调了一杯淡紫色的酒推到她的面前:“暧昧。”

在陈之叶的要求下,调酒师不停地调,橙色那一杯的叫灼灼,白色的一杯叫纯粹,绿色的叫千岛之夏……总之是花样繁多。

一连喝了数杯,她只觉得全身发热,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的厉害。明明喝了很多酒,却还是口干舌燥,头有点沉,看东西也有些迷离。灯光乱窜,音乐high到顶点,身体的细胞也蠢蠢欲动,随着节奏开始沸腾。

有人坐到她的旁边,装腔作势地端着酒杯问:“小姐,有没有人说过你长的很像电视里的节目主持人?”

她醉眼迷蒙地看着他,哧地一笑:“先生,你搭讪的技巧太拙劣了。”

天知道,她这一笑是何等的媚态百生。那人看的心花怒放,不肯离开,依旧缠着她说:“那我可不可以请你喝一杯或者跳个舞?”

她有点烦,挑着眉看着他:“我不认识你。”

“今晚过后,就认识了。”

她虽然喝多了,但意识还有一些,哆哆嗦嗦地拿出钱包,抽出几张百元大钞往桌子上一拍,转头想走。那人不怀好意地缠上来,抓住她的胳膊:“小姐,我送你?”

她甩开他,舌头有点打结,含糊不清地拒绝:“不用。”

“你这样恐怕不太方便,还是我送你吧。”说着,咸猪手又再一次伸了过来。

“把手拿开!”

就在拉扯之时,身后响起一声低喝,陈之叶顺着声音望过去,就看见周家奕阴沉着脸站在光影交错的舞池边,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黑西服的保安。

这人,连生气的时候也帅的不成样子,只是表情太过严肃,明明才三十来岁,却沉闷的像五十岁的大叔。她一直觉得他性格有缺陷,偏偏还有人骂她不识货,说这叫“酷”、“深沉内敛”、“有个性”,难怪会把那些小姑娘迷的颠三倒四。

周家奕显然是怒到极点,她却不知死活,呵呵地笑起来:“原来是你呀,真巧。”

她站在地上摇摇晃晃,好像疾风中的蒲草,随时都可能瘫下去。她一笑起来,眉眼若星,全无半点城府,似乎对身边的危险毫无所知,这副样子,看的周家奕怒火中烧。

那人见好事被扰,极不甘心地问:“你谁呀你,多管什么闲事?”

周家奕不回答,侧目瞥了她一眼,不由分说,直接把她拽到身后去,然后才轻蔑地扬起下巴,抬起一脚就往那个男人的肚子踹了过去。

他的动作很迅速,灯光一闪,快的几乎看不清。只见那男人呲牙咧嘴地叫了一声,捂着肚子后退了好几步,而后恼羞成怒,挥拳朝他打来。

周家奕面色不改,拉着她往后一退,身后的几个保安便一哄而上。

他拉着她往外走,她却频频回头,大嚷着:“唉,他们打架呢,看完再走吧。”

瞿正扬靠在沙发上,吊儿郎当地吐了个烟圈,指着监控屏慕,笑的有些兴灾乐祸:“难得,周家奕也不冷静了一回,看来是真上心了,可是这陈之叶,根本完全对他不感冒。有意思,真有意思!”

费安琪也吃着水果,哧哧地笑:“他这人,小孩子心性,明明喜欢的要命,还不肯承认,非得把人家小姑娘磨的一见他就跑才甘心。有一回,他听说人家要做一档访谈节目,非逼着我去找她做节目,给她垫垫场,为了这事儿,我跟经济人闹了好几回。”

“哟,他也真豁的出去。我们费安琪这么大牌的明星,怎么能这么屈尊降贵呢?”

“去你的!”费安琪嗔怪地瞪他一眼,又继续刚才的话题,“还有一回,他听说陈之叶在找服装赞助,愣是在a市开了一家服装公司。设计师也请了,人员也招聘了,什么都准备齐了,静等着她来求他,结果人家根本就用不着他,到现在,他那公司一件衣服都没做,员工整天悠哉悠哉地白拿工资。唉,这个陈之叶,可真让人羡慕。”

瞿正阳见她一脸感慨,不冷不热地说:“只要你肯,也有人愿意为你这样费心尽力,你说你一直这样,又是何苦?”

费安琪的表情敛了一敛,又仿佛陷入了沉思。她找瞿正阳要了一只烟,点着了夹在手指间,一口一口地抽,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地说:“我的事,你不懂。”

周家奕把车子开的飞快,陈之叶只觉得头晕,混沌间睁开眼,看着周家奕的侧脸,忽然撒起酒疯来:“你把我抓出来干什么?我还没喝够呢。送我回去,我要喝酒!”

周家奕拧着眉,怕她从座椅上滑下去,只好一只手开车,用另一只手揽着她。

她挣扎着推开他,借着酒意,语无伦次地发泄着:“你凭什么管我?你们都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是犯了错,我爬错了床,可是我也得到了惩罚,我失去了那么多,难道还不够?为什么还逼得我失去最好的朋友?你知不知道,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她一直在我身边,现在她不要我了……我跟她说话,她也不理我……我主持了两年的节目,耗了多少心力才做到现在这样?收视率那么高,成绩这么好,凭什么要我让给她?究竟我做错了什么?你们都要这样逼我?”

周家奕开着车,眉头又不由紧了一紧。她的眼泪和几近咆哮的控诉,都让她方寸大乱。这是她第一次对着他耍酒疯,不顾形象,不带顾忌,完全将自己的心里的委屈剖露在他的面前。

这一路上,陈之叶极不安份,靠在椅背上,一会儿呵呵地傻笑,一会儿又哭的像是世界末日即将来临,嘴里一直咕咕囔囔地说着什么,却含含糊糊地听不清楚。

她全身发软,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周家奕把她从车抱下来。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一切都渐渐淡去,慢慢地消匿在一片朦胧之中。她靠在他的身上,像只初生的小猫,因为冷,便极为贪恋地往他的怀里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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