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一脸愠色，张口正要打断，清木话锋一转，问了句，“那小孩儿样貌如何？几岁年纪？师尊将他安置在外门何处了？”

“师尊将他带进了神虚大殿。”清和握紧身侧两手，恨恨说道。

清木惊讶一声，反复问了一句，“师尊将他带进了神虚大殿？”

“嗯，不过七八岁的年纪，长相自然差不到哪儿去，师尊待他和颜悦色，很是宝贝。”清和醋溜溜的说道。

“这就有些奇怪了，师尊他向来不喜欢小孩子，今日一反常态，竟带一人界小孩儿进了神殿，往日里就连我们都不得随意进出神殿，看来这小孩儿确实是异于常人。”清和心中觉得古怪，暗暗猜测，这小孩儿会不会是师尊从江南城带来的？

“我来找你，是让你去查明这小孩儿的来历。”

清木闻言看向身前这人，忍不住戏谑一声，“让我去查明这小孩的来历，这个自然是可以，只不过，咱们还是按老规矩办。”

清和抿嘴，伸手从袖中掏出一大琔金子来，重重放到了清木身边的桌上，“我要你仔细查清楚，这个小孩的来历，身世，还有师尊为什么要带他来的虚渺神虚。”

清木垂眸轻笑一声，伸出手点了点桌上这琔金子，“要我查明这么多的事，这一琔金子是不是少了点？”

清和听他这话额上青筋凸起，他伸手一把拽住清木的衣领将人拽到眼前，他压低声咬牙切齿道：“知足吧，我上山时所带的金子全都在你手上了，这可是最后一块了，爱要不要。”

清木笑嘻嘻的看着他，“好嘛，好嘛，我要就是了，不过我可告诉你，我会尽力去查，若是查不出来，你可不要怪我，暗中查师尊本就是大逆不道，我可不想被师尊赶出虚渺神虚。”

“好。”清木一把松开他的衣领，向后退了一步，他整了整衣衫，回身朝门口看了一眼，“清渝越发招人厌恶了，若是能除掉就好了。”

清木哈哈一笑，将桌上的金子收入袖中，对眼前这人疯狂的样子早就习以为常了，他朝清和走了两步，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两下，语重心长道：“别做傻事，你不能动清渝，除非你想永生永世不再见师尊，清渝在仙班之列，你动他，仙界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就难办了，难不成，你要率领人界的大军和仙界宣战？”

清和轻叹一声，回眸看他一眼，“那我就必须忍着是吗？”

清木笑了笑，摊手作无奈状，“不然呢？”其实让他不解的是，清渝和清和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本来是好兄弟的他们反目为仇。

神虚忘泉。

“大师兄一连来此已经三日了，莫非想饮下这忘泉水？”

清渝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微微一怔，他回身看向来人，迎着那人满是趣味的视线，他张口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清梓将背上的药篓放下，两手举起伸了个懒腰，张口打了个哈欠，将全身上下的筋骨活络了一通，这才提起药篓朝清渝走去。

“大师兄若是想喝就尽快喝了，一拖再拖，只会让自己心里更乱，快刀斩乱麻这话可不是假的，你若是不想，索性将自己的心思告诉二师兄就是。”清梓走到忘泉水旁，把药篓放下，纵身坐到一旁的大石块上，伸手从旁边摘过一只小花叼在了嘴里。

清渝目不转睛的看着泉水，思忖再三，还是摇了摇头，“想忘记一个人哪会有这么简单，该不该忘掉，该不该记得，不是仅凭这一汪泉水能决定的。”

清梓只笑，没说什么，他自记事起就在蜀山了，听从掌门长老教诲，从未涉及过人间情爱，也不曾见到过，他一心成仙得道，对人间情爱嗤之以鼻，如今看到大师兄悲情所困，为爱所扰，他更加确信，这人间情爱是碰不得，沾不得的。

清渝转身看向躺在大石块上悠然自得的这人，眼中几分羡慕，“难道你从没有想要忘记的人吗？”

清梓闻言愣了一下，微微起身，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大师兄，他笑着摇了摇头，“在我记忆里，能被记住的不过寥寥数人，兴许再过些时日，我连那数人都记不清了，虚渺神虚的时间是永恒的，日复一日，记忆终会自行消褪，除非刻意去记住，在这六界之中， 并没有值得让我永远记住的人。”

清梓说罢，嘴角处绽放出一抹笑意来，掌门曾说过，一个人只有无牵无挂，才能无坚不摧，才能凌驾于旁人之上。

只是，他并无野心，不想凌驾于旁人之上，他只想成仙得道，脱离人界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的苦楚悲痛罢了。

神虚殿内。

墨翟躺在枕上，目不转睛的看着身前这男子，他眼中满满喜悦，当年他亲手杀死这人时，恨不得随他一同消失在这六界之中，可他已是不死不灭之身，与六界共存亡，六界之中无人能将他杀死，所以，往后的每一日，他都要活在无尽悲痛之中。

如今，他终于摆脱了。

“陵澈……”

他伸手轻轻覆到这人面上，掌心传来的温热，萦绕在耳旁的呼吸，这人的心跳，这些无一例外的在告诉他，陵澈还活着，他还是幼年，魔界还未发生动荡，神界还未肃清下界，妖鬼两界还未联手……所有的一切都还尚未发生，所以，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展颜一笑，凑到熟睡的这人身前，低头在他额上轻吻一下，他满眼深情的注视着这人，轻道：“陵澈，这一次，我要这六界全部臣服于我，我要你永生永世都在我身边，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欺凌我，不会让任何人夺走你。”

睡梦中的顾然微微皱了下眉，下意识的嘟囔了一句，“不行……”

墨翟微微一怔，随即笑了，温柔笑道：“师尊难道忘了，我向来不是个听话的孩子么？”他面上是说不出的温柔，可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让人心底生寒，睡梦中的顾然身子抖了一下，随即朝被中缩了缩。

墨翟看他这样子，不由轻笑一声，伸手抚上陵澈的面庞，“师尊当真变了许多，与之前相比，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我再也不想被你拒之千里外了……”

“每次看你那冷冰冰的样子，我都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难道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吗？每一次，每一次，师尊都会冷眼相向，师尊若是讨厌我，当初为何又要救我，难道只是因为我是魔尊之子吗？若真是如此，那你当初就该杀了我。”墨翟看着眼前这人，轻声呢喃道。

无论师尊当初是如何想的，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一次，他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翌日清晨。

顾然是睡到了自然醒，不等睁眼，就先伸了个懒腰，习惯性的朝旁边翻了个身，手抬起来放下的一瞬，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轻笑声。

顾然愣了一下，随即睁开眼，入目就是一张满是笑意的小脸儿，他缓了片刻，才张口喊了一声这小孩儿的名字。

“墨翟。”

墨翟躺在他身侧，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听到顾然叫他，不由笑着甜甜应了一声，顾然也笑了，两人相视，顾然满心欢喜的伸出手在这小孩儿头上摸了一把。

“昨晚谁的好么？”

墨翟点了点头，用小脸蹭了蹭被子，“睡的很舒服，被子好软，枕头也好软。”

“那就好。”顾然之前带着小表妹一起睡觉的时候，第二天醒来，小表妹不知怎的跑到床尾那儿了。

“你饿了吗？我去给你拿点吃的来。”顾然下床踩在水面上，慢悠悠的朝一旁的衣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