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喜笑终究还是避不开长顺有些期盼的目光,半响才随着捷悟刻意放缓的脚步入内,不过刚踏入门,寒凉气就顺着颜喜笑脚背上爬满全身。而后头长顺就把那门关上,动静不小,惊得颜喜笑跳了起来,见长顺直愣愣瞧着,她被这样一下,抖着问,“为为什么把门关了?”
“回回大人,这,是怕寒气溢溢出,尸身腐坏”见长顺因着颜喜笑提问又紧张的结巴起来,捷悟这又问,“尸身是由这位施主查验的?”
长顺点了点头,面上很是紧张,颜喜笑却瞧了瞧四周,就见这石屋里有一隔断,前头可见一些简单生活痕迹,一石床石桌椅,床上是套有些霉气的被褥,桌上两支红烛三四本书,一张石凳上有张同此处格格不入的托盘,因着太新,上头摆了几件刚用过的餐具,看来他鲜少离开寻门,吃食都有专人送上来。旁那带了霉气的大木箱子敞开,可见里头三两件衣衫。
隔断另一旁却是一只带着腥气的大箱子,这箱子上头还挂着把黄铜的大锁,因着东西太旧,实在瞧不出什么木材,颜喜笑还见上头有零星血迹,只是看着常常有人打理,倒也不觉着脏污。
除此之外空无一物,连个摆件都不曾有,但他对自己居住称得上寒酸的却毫无反应,而这石室门一关上,便阴暗了起来,长顺早早在里头点了灯,一时间也不觉着无光,总好过那下四道,不过颜喜笑思及这方才见石屋震惊之余,这石室竟是一道窗也无,也怪不得他要点两根蜡烛。
长顺从石桌上小心翼翼拿起烛火,生怕烛泪滴到书籍上,可见他对此爱护的很,两人也不多言语,便一路跟着长顺走入,只见这石室隔断之后是长长一条道,左右两边皆是石头隔开一块块不大,只能容俩个人入内的小间,中间一张茅草床,有些上头还有暗褐色的血迹。
这里头是承几道回字形的走廊,石室里头这般建造,倒是能容下不少尸体,且颜喜笑每走几步就能见放着一青铜箱体,两侧设提环,顶上有盖板,上开双钱孔,颜喜笑虽说出身市井,在秦都却也见多识广,这玩意她见过不少,是大户人家才用的了的冰鉴。
不曾想此处几步便有,要知这个时节,冰可是难得的很,不过袖寒楼也不似颜喜笑想的这般奢侈,那冰鉴里大多都无冰,唯有有尸身的时候,此处才会摆上冰块,而如今在这里头的只有一人,用的便更少了。
颜喜笑越往前越是觉着寒凉,便知应是快到了,她刚这般想着,前头那冰鉴就有一大块散着寒气的冰冒出头来,上头盖板被撤去一边,颜喜笑忍不住打了个颤,就见长顺在前一件石室外头等着两人,捷悟在前头率先瞧见了这白面侍郎尸身。
颜喜笑探出头去小心翼翼的瞧,她随也见过尸体,但这般近去看还是觉着膈应,见在哪儿,便硬着头皮去看,走近那挤迫的小间里,闻见一股子尸臭,想来也是,虽说有冰鉴,但是停在此处这般久,自然少不得异味,想到此颜喜笑叹了口气,这人也是死于非命,一日不将案情查个水落石出,一日不能送回秦都。
她见捷悟闭了眼,低声念着经文,想来是要为他做做法事超度,颜喜笑也双手合十闭了目,有样学样的念了两句阿弥陀佛,这才正眼去看。
这尸体并没有颜喜笑想的可怖,她还是小步靠近了些捷悟,耳边听到他念叨经文声才安下心来,尸身僵硬,面上大片大片尸斑,面上青紫,衣物已经被整理了一遍,瞧不出血迹,想来是这个叫长顺的换了,脖子上那道剑伤也被缝起来,远看瞧不出来,近看却像是一道丑陋蜈蚣盘桓在白面侍郎脖子上。
她不敢伸手去碰,转身退了出去,而早在颜喜笑也要钻入里头的时候,为避免里头过挤迫,长顺已经退了出去,见颜喜笑走出来,走上前去,大抵是心知颜喜笑可能要问话,颜喜笑确实是要问他些事,因着不好打扰烦师傅,她只好同长顺走到一旁空石屋里问,“这位郎君,尸身衣物可是你换下来的?”
“是是我。那血染了半身,穿不得了。”
“你将他衣物扔了吗?”颜喜笑问到此时还有些紧张,生怕这笑少年将衣物丢了。
“不曾,就放在外头。”她说完颜喜笑就想到那只带着黄铜大锁的箱子,看来那是平日里放死人衣服的地方了。
颜喜笑这才顺气点点头,旁边那唱经是临近尾声,捷悟又念了几句地藏菩萨法号后,这也折来这边,见颜喜笑同那小少年站在一处,一样瘦小,又暗的很,险些没认出两人来,他顿了顿开口,带着不明显的探究之意问道,“尸身上伤口可是长顺施主缝合的?”
长顺眼亮了亮,忙不迭点头,“我我师父说,死者为大,应体面过世,能补补,就补补,走去奈何也没得这般凄惨,只是缺胳膊少腿的,只得用稻草同布扎在一处缝上。”说罢面色有些泛红,因着拿烛台,颜喜笑瞧得清楚。
闻言之后捷悟仍是毫无波动,但颜喜笑就变了面色,在尸身上缝缝补补就罢了,后头那用稻草做的假手假腿一齐缝上,莫说看了,颜喜笑想想都觉着寒毛倒立,惊恐的很,她偷眼去瞧这少年,他面色仍是有些害羞模样,全然不觉着自己这般有何问题。
捷悟随机又问第二个问题,“那长顺施主可查探过尸首?贫僧见施主桌上书册,看施主是个通晓医理之人,尸身有两道致命伤,长顺施主常年与尸首打交道,可看得出了那道伤先?”
“我我晓得的!我晓得的!”少年面色更是涨的通红,看来是鲜少被人这般不轻不重吹捧,颜喜笑看着捷悟的眼神更诡异了,长顺这时也不结巴了,只道,“一剑封喉与一掌穿心,是剑先封喉,后才一掌穿心,若是一掌穿心,人早就死透了,自然不会有这般多血,这尸首是被人用薄剑割开喉咙,放血之后,再被一掌穿心而死。”
说罢,他好像自知自己说的太多,脸一瞬便红了个彻底,颜喜笑见了,还想打趣一句,捷悟闻言颔首,不看长顺喜色上脸。却皱了眉头,抬眼道,“那还请长顺施主领贫僧同小施主一起去看看死者衣物。”长顺乐不可支点头,便往前走去。
颜喜笑跟在捷悟身后时,前头白衣僧人忽然转过身,对着颜喜笑道,“也许今日收获并无想象中的大,小施主还请莫要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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