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悟怀满衣襟月色来,颜喜笑便在门前等着,她本以为许久以来见惯了,却每每能因他这幅容色又体会到一次乍见之欢。
他一双眼不偏不倚落在她脸上,颜喜笑愈发心虚,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颜喜笑就迎他入内,室内只挑两点烛火,明明灭灭,昏昏沉沉,捷悟见此皱起眉头,见月上中天,还是开口,“夜深瞧的不太清楚,不如贫僧白日再来”
颜喜笑哪儿能等明天,天一亮不就什么都露陷了,她忙摆手,一副严阵以待模样,“烦师傅说得对,这小病拖着拖着就成了大病,何况我瞧我这手越来越麻了”
她话刚说完,捷悟就抬起头来,眼里光亮和厉色让颜喜笑心里一凉,捷悟问,“早前怎么不说?”
“我这不是看没多严重”话没说完,她便被捷悟眼里厉色惊的不敢开口,偏生他还是这样一幅平淡模样,这人到底气什么,她始终没敢开口问,但即便她问了,捷悟怕是也不清楚为何平白那怒意任意肆虐,他已经许久不这样,就连静心咒都没想起来。
他也知拖不得了,拉开颜喜笑衣袖,那片黑紫已经快散到手腕,他出手在颜喜笑小臂上各点几下,见颜喜笑还是毫无反应,眼里冷色才退下,轻皱起眉,他出手封住了几大穴位,先把伤情稳固在此处,万不得让这片淤血再散去别处。
随后一只温玉般的大掌贴在她小臂上看着就可怖的黑紫,内劲探入里,神色不免凝重几分,全无感觉,是伤经络,反倒骨肉伤的不重,且这经络伤的太新了,好似是方才才断的一般,但他无暇顾及心神。
颜喜笑却觉着有股子刺麻感自伤处蔓延一整条手臂上,那黑气竟然散去了些,颜喜笑只希望是错觉,因为她觉着从伤患处一阵阵闷痛越来越重,她无意的缩了缩手,却被捷悟捉紧,这一捉,颜喜笑直觉那伤处好似皮开肉绽,然后被盐水浇了,更是疼的叫了一声。
捷悟却开口,神色严肃,“别动!”那疼的越来越密集,颜喜笑额头汗都滴下来了,忍不住又是闷哼两句,那手开始挣扎,捷悟一时不察,险些被她躲了过去,“忍一忍,很快便过了!”
这下就是颜喜笑忍得了,外头偷摸着听壁角的解行忍不了,只听一声响,解行抬脚踹门怒道,“你们在做什么!”这声里头意味许多,悲愤有之,震惊有之,愤怒有之。
解行本来在外头想了许多,哪知前头两人正襟危坐的,一人全神贯注向另一人手臂上输送内力,颜喜笑被解行这下惊得一时忘了挣扎,但一阵好似被巨石碾压的疼令她又是惨叫一声,见解行满面痴呆瞧着,她咬着后槽牙道,“愣着作甚!还不过来!”
解行被她眼里狠色吓得连忙摇头,月光映在颜喜笑本就惨白的脸上诡异非凡,她一张脸疼的扭曲,好似张牙舞爪的鬼,捷悟终于开口,却不是颜喜笑期望的行了,反而是对解行道,“解施主来的正巧,过来帮贫僧制住小施主。”
待颜喜笑被两人制的动弹不得才欲哭无泪,她怎么就忘了这和尚小心眼呢,虽然不晓得她到底哪里惹了他。
等捷悟终于开口说好了,颜喜笑已经疼得浑身是汗,看着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软面条,那条手臂上可怖的黑气这才总算消了些,但仍然严重,但总比早前那样连伤的重都察觉不到为好,他刚想开口提醒颜喜笑,只见她瞪圆了眼睛用另外一只手指着两人,随即软到在桌子上,发出好大一声鼻鼾。
看来也是累及了。
解行见状要上去扶着她去床边,捷悟却拦下了他,“这样便好,小施主睡相不好,若是扶去榻上休息还怕压倒伤。”见她额头一片汗淋淋,黑发胡乱黏在脸上,终于还是开口,“还得劳烦解施主借见衣衫,以免小施主着凉。”
解行还没从他那睡相不好回过神来,闻言下意识就解了衣衫披在颜喜笑身上,一件少年人衣衫到颜喜笑身上空空荡荡,捷悟见了皱眉,这少年人这般消瘦,莫不是身体有什么隐疾,才迟迟不愿让自己把脉?
这样一想,捷悟心底怒气倒是散了点,对后头解行道,“今夜露重,贫僧也疲乏了,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做,早些歇息吧。”
解行着单薄一件衣衫,迎面来一阵风夹着露寒,倒是让他一个激灵——捷悟师傅什么时候见过她睡相了?
颜喜笑醒来的时候只觉着浑身都疼,脖子、腰、背,还有手臂,她倒吸一口气坐起身,身上披着的衣衫滑落,颜喜笑这才嗅到浑身一股子酸汗臭,嫌弃的皱起脸来,偏生身上没落得一出好,她越想越觉着自己亏的不行,不过是找个饭票,怎么把自己搭进去了?
但不待她多想,外头已有人敲门,来人是捷悟,颜喜笑满心怨气,但又不得朝捷悟发作,一是人家确实好意,二是捷悟昨夜眼里厉色还让她有些胆战心惊,还不夹起尾巴乖乖做人,免得被他一巴掌从鸟鼠山打出渭水。
颜喜笑一打开门就是捷悟和平日无二的模样,捷悟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她一番,就见她衣衫不整,衣衫凌乱,面上更是没个好表情,姿势也别别扭扭的就知她这一夜过的不是很好,他这才掩下眼底笑意,一派平和说道,“既然小施主还未梳洗好,那贫僧便回屋等等,解施主已经出门去了。”
这墩儿定是知道她会找他算账才跑的这样快,颜喜笑张嘴发觉她出了骂人的话其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干脆就什么都不说,只点了点头,才看这和尚满袖潇洒离开。
而那解行又到了中堂,这回毒夜叉见了他倒是毫不意外,想来是来找人惯了,她也就见怪不怪了,只是问,“解海客今日又有什么要问的了。”
“沈管事见笑了,我今日来是要寻老前辈商量一事的。”他面上带着颇有些生硬的笑,一看就少与人这般客套,也不知那日是怎么四肢完整的从老太太房里出来的。
毒夜叉腹诽的百转千回,面上还是一派大家和气模样,“解海客有什么找奴家做不成的还要去打扰老祖宗?”这话里嗔怪,声音娇软,普通男人听了定会软了身子,但解行面皮一抽,他总觉着脸上的肿还没消下去。
不知另外一头颜喜笑暗暗记了他一笔,他又从恍惚中回过神,对着前头探究的眼神道,“虽说我不懂贵派沈管事掌管的是什么事务,但这袖寒楼开阵大事的分量可能光沈管事一人不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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