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了打算的颜喜笑抱着自己的大刀，在曲折小巷中，总算是寻到了哪家布庄，这布庄老板是个哑巴老头，但是手上活计做的比她见过秦都的绣娘还好，第二次陪着牛嫂子来的时候，牛嫂子就直奔这里而来，马三姐也说了，她那些花样，也就愿意卖给这个老哑巴。

至于颜喜笑为何直接寻到这家店铺来，也是因为他是个老哑巴而已。

那老哑巴年纪大了，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店里白日不会点灯，巷子又暗，就显得老哑巴坐在长木桌后头像是一句贴着人皮的骷髅，这样也不怪那些绸缎多好也无人来看，光是这个阵仗，来客就见晦气退了出去。

她步入时敲敲柜台，老哑巴抬起头，有些浑浊的眼看清来人是谁，喉中发出以为不明的哼笑，然后甩手，让她入内自己看。

这店铺不大，但是里头另有玄机，这本是两侧的宅子，老哑巴将上边那层打通，竹竿用两条细绳悬在梁上，一匹一匹布、绸、纱，自起起伏伏的竹竿上传过，在昏暗铺子里却流光溢彩，好似浪。

她走去的却是成衣的地方，朝老哑巴喊声，“老伯诶，要两身行头就行，我选不来。”

那哑巴才放下手里东西，站起身来，颜喜笑才发觉他腰背几乎弯的胸腿几乎贴在一起，那背上凸起又变形的脊柱看着就觉着疼，他手上杵着乌木做的拐杖，说是拐杖，那拐杖快比颜喜笑高，那老人站定，半响才用两根手指做银两的手势，颜喜笑沉默片刻，摸出怀里放许久的银簪。

解行第二次再入那拂黛楼，却是小偷小摸的心虚的很，全然没了今早一副纨绔的嫖客样。是近午后，一日没用过吃食，肚子里唱起空城计，想起被那怪模怪样的少女带走的铁尺，他又不得不严肃以待。

拂黛楼算是这镇子上排的上名号的花楼，连秦都都有些名声，他走的还是从今日狼狈出来的后门，那墙不高，关住里面女子是绰绰有余了，见他提气在那粉青的墙上留下个鞋印，踏在上头还得委委屈屈蹲着。

里边那高壮护院却没了踪影，又闻见后厨伙房有些饭菜香气，肚子叫的更厉害了，他轻功上佳，起码对上里边的外家高手还是足以应对的。他自那小庭院入内后却见有两个梳着双丫髻的侍女捧着一把二尺四的横刀，宽不足一寸，那是他的随身佩刀，名为抱青。

他正要瞧他们要将他佩刀抱去哪里，两个侍女却径直走到了后门拉开，其中一个摸出大串的钥匙，都是生铁打的，看上去就沉的很，其中一个抱刀的圆脸少女皱眉，“今早的事情我都听嬷嬷说了，听说是个上好的货色，怎么就没能留下来，前几日有衙门人常来巡查，闹得现在生意都不好了。”

“哎呀，嬷嬷这不是小心为上吗，上个月逃了的那个听闻去找了君载酒门的人，闹到武林盟了，况且那怎么也是个江湖侠客，嬷嬷就是看他脸生，不像哪个成名高手”她说是还用力捣鼓了一下门，才把那生了些锈的锁打开，“今早离开那个郎君听闻一脚就把那锁给踢坏了，就知不好对付，况且门外还有人接应。”

“那把这刀扔了是为什么呀”圆脸少女明显年轻些，见另外那个鹅蛋脸的丫头瞪了一眼，才顺着她将刀扔出外头，“赖老汉每次都是这个时候过来收拾东西，那些没了的货就算了，这刀看上去就值钱”抱怨完，跟着就是刀落地的重响。

“好了，小声点，办完事还得去整之前那个，若是还不听话，赖老汉拿到的可就不是一把刀了….”她关好门，那大串的钥匙叮叮咚咚，好不嘈杂，待到两抹荷粉色隐入小门中，才爬上人后院墙的解行落地，拾起地上那把刀，思及刚才两个丫鬟说的话，对着他刚刚踩在墙上的脚印沉默片刻。

时日已过午后，颜喜笑一身葱白劲装，黑发悉数束起，穿过那顶草帽，加上她提着那把九环金背大砍刀，见到她那副大半，抱着自己横刀的解行默了一瞬，看上去…还是不伦不类。

只是她在走近些，解行的眼睛却移不开了，只因她还抱着一块油纸包，里头一股子肉香散出，解行忽然回忆起刚才蹲在拂黛楼后边闻见的味道，好像..是猪蹄吧。

颜喜笑见他擦干净面上的血迹，果然俊朗，思及马姨常说他玉树临风的丈夫，颜喜笑觉着这词形容解行也是得当的。他衣袍没有凌乱，也不似和人打斗一场，出乎了点意料的颜喜笑挑了细眉，倒也大方的扔了怀里的酱牛肉过去，“喏”

扔过来的东西还有些热气，他接住有些手忙脚乱才没让东西摔倒地上，“说说吧，我那珠子打算怎么赔。”

她说时就倚在路边，那草帽被她用手里的刀一挑，乖乖的落到她背上，解行这才看清楚她，生的及其秀丽白净，比衣裳更透白些，时风眼端庄，一眼过去，像解行认识那些爱好在脸上扑粉的小白脸。

“你那珠子多少银两”他率先试探，她却是大快朵颐，饿的腹部有些绞疼的解行也跟着解开油纸包，桂皮和八角同茴香跟着肉味冲进解行鼻子里，他才咬下去，却听颜喜笑问了句，“你那刀多少银两？”

解行险些咬了舌头，抬眼看颜喜笑已经吃完大半酱牛肉了，颇有些满足的眯起一双眼，里头却冒着精光。

“我这刀自然不卖”他是有些恼的，刀与之刀客同命似得重要，有人花钱买自己的命，谁愿意卖？

“那就是了”她用手背摸了摸嘴上酱汁，才把油纸包收起来，塞进怀里，大块肉之剩半个巴掌不到，他一时有些愣怔，外头的女子都是这样能吃的吗？

“别愣着，快吃完，吃完好商量”本来还要下嘴的解行听了这话险些把手里的酱牛肉丢掉，一双星眸里满是怀疑，“你在里头放了什么”

“那你要问老板，许是放了干辣椒…我说你吃不吃？像个娘们磨磨唧唧？”她面上有些嫌弃，向来是被人捧到大的解行在明面上也没听过有人这样说他，一时间有些新奇，只是没说出来，安安分分吃着手里的牛肉，腹诽道，她现在这打扮才是，说是女子未免太惊世骇俗，说是男子就是个地道的小白脸。

等他解决腹中大事之后，才抬头困惑，“你意思是说你那珠子价值比命贵，那银两赔偿你不要，你要什么？”

“我要你，君载酒门人”她说这话时走近了解行两步，也是奇怪，解行分明晓得她是个女子，还是身量比他小那么多的女子，偏偏他后退了两步，气势一弱，看上去就更没底了，他甚至想起今早狼窝虎穴的念头，该不会这回遇见的是个女采花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