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阳光从窗户里照了进来,院子里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着,李昱一伸了个懒腰,“还是家里睡的舒爽啊。”
正欲往前厅走去,忽听府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接着便是嘈杂起来。
李昱一有些好奇,寻思前去瞧瞧。走到前厅,只见一少年浑身血迹,跪地而泣,李泽天快步上前,一把将其搀扶起来。
李昱一这才瞧见少年的正脸,棱角刚硬,年纪与自身相仿,只是神色充斥着绝望与恨意。
李泽天颤声问道:“水之,发生了什么,你怎如此模样,秦白老弟呢?”
“他们,他们全都死了!”疲弱的少年涌出两行血泪。
“什么?你说什么?”李泽天大惊失色。
李昱一也是一愣,思绪有些飘忽,然后猛的一定,细细听少年诉说起来。
原来这个少年是秦白之子秦水之,秦白是李泽天的生死之交,为太离州的太守。秦水之原本奉其父命前往州内各地巡查,中途忽收到仆人加急快信,打开信的刹那只觉得天昏地暗,信上写着八个小字,但看在其眼里却感觉如山岳般压来,“老爷已死,州内大乱!
稳下心神,秦水之连夜快马加鞭,带着一帮亲信赶回府邸,只见大门虚掩着,上空盘旋着一群食腐的黑鸦。
秦水之慌忙推门而入,所见之景几欲泣血,整个府中几如人间地狱,墙壁上鲜血四溅,一帮仆人全部身首异处,父母目瞪口裂横死厅内,如见到万分恐怖的事情一般,一夜之间九十八口人惨遭毒手!但凶手手法高明,在夜间行凶没留下任何声响,如同鬼魅一般。
亲眼见此之景,秦水之几欲昏厥,好不容易缓过些神来,忽听仆人来报,太离州的另一大家族族长尤鹤前来,这尤鹤与秦白水火不容,在朝中为二皇子马首是瞻。
秦水之强忍着心中的痛楚,前往迎接尤鹤。
尤鹤带领一帮扈从站在门外,见秦水之出来,也不掩饰脸上的喜色,冷笑着对秦水之道:“秦白老弟的死我深感悲痛,我定会上奏朝廷,给你一个交代,但太离州不可一日无主,西北起义军趁你父之死又蠢蠢欲动,故在此期间,太离州由我接管!”
见到尤鹤迫不及待的丑陋嘴脸,秦水之心中恨意滔天,心中笃定是尤鹤为了权位而将自己全家杀害,此时真欲冲上前去,一枪将其劈杀,不过残存的理智提醒着他,千万不能动手,尤鹤身旁高手林立,贸然出手毫无胜算,还给了其对自己下手的可乘之机。
尤鹤见秦水之竟能按捺住心神,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但旋即便是拍了拍手,然后说道:“水之,这是伯父我的一点心意,望你笑纳!”
话音落下,站在尤鹤身后的四人将铺在地上的黑布一扯,两口棺材顿时显现出来,接着四人将棺材抬到了秦水之跟前。
秦水之紧紧握住双拳,指甲深陷肉中,几近掐出血来,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的道:“尤大人的礼太重,我受不起,请回吧!”说罢,一掌将棺材劈裂。
尤鹤眼中杀意一闪,不过仍是笑眯眯的道:“既然贤侄不领情,那就罢了,希望你一定要好好追查真凶,报了秦老弟的仇啊,到时候我定来为贤侄主持公道!”说完也不再停留,便带领扈从离去。
秦水之死死的盯着尤鹤的背影,直到其消失不见。
此时,秦水之身旁的侍卫走上前来,小声道:“少爷,这尤鹤来者不善,我看老爷多半就是遭他的毒手,此地不宜久留啊!”
秦水之深吸一口气,到:“尤鹤现在暂时不会多我动手了,他此番前来,就是做样子给大家看,想洗脱自己的嫌疑,如果我现在死了,他岂不是白费功夫,去准备百口上号的棺材吧,我要好好安葬大家!”
另一边,尤鹤的师爷驱马来到尤鹤近前,小声道:“老爷,这秦水之要不要将他做掉?”
尤鹤沉吟了片刻,然后开口道:“本来我准备留其一命,但是方才几番交谈,其不是池中之物,还是扼杀掉好,给我派人盯紧他们,只要他们一出太离州,便伪装成山贼!”
“是,老爷,我明白了。”
很快,曾经庄严大气的秦府内挂满白幡,风中飘摇得好不惨淡,宽阔的院子内毫无生气,摆满了黑棺,街上行人唯唯诺诺不敢多语,加快步伐离开,生怕惹祸上身。
搭好灵堂后,秦水之对着父母的灵位暗暗发誓:“爹、娘,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雪恨,我要啖这尤鹤老贼之肉,饮其血。”
葬礼持续几日结束后,秦水之吩咐随从一把火少了府邸,心知太离郡已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思忖下想起父亲的至交李泽天,便是准备先投奔而去,但又怕在路途遭尤鹤的毒手,便快马加鞭,专挑小道赶往牙离郡。
星夜兼程二三天,就快来到牙离郡的边界,今夜,星空格外明亮,周围的树木繁茂,安静异常,秦水之多日的苦痛和紧张有些缓解下来。赶了几天路没有休息,众人也是疲惫不已,目的地就在眼前,一行人纷纷下马,坐在地上吃着干粮,喝起水来。
秦水之也是猛地往口中灌了几口水,但就在这时,其余光忽然瞥见一丝细微的亮光,心中咯噔一下,猛的一个鲤鱼打挺,大呵道:“大家小心,有埋伏!”左右心腹数十人闻言,连忙拾起武器,有些慌乱的聚在了秦水之周围。
“哈哈哈,嗅觉倒是挺灵敏!”一个黑衣人从黑暗中慢慢走出,紧接着秦水之发现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秦水之的侍从头领对他低语道:“少爷,我们掩护你突围,再往南就是数十里就是牙离郡,请您一定要活着!”
秦水之眼睛一红,看着几倍于己方的敌人,吼道:“我们杀,前方纵然是绝路,也要亲自趟过去!”
侍从们纷纷拿起武器,萧瑟之气弥漫开来。
“我们冲!”
“杀!”
两边兵器瞬间砍在了一起,不知道杀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无比漫长,秦水之只觉得已感不到身上的温度,眼睛渐渐模糊,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去,冷夜的风吹来,仿佛为自己披上了葬衣。
就在这时,秦水之忽感一只强有力的手把自己丢向马背,接着马儿发出吃痛的鸣叫,便是飞驰而去。秦水之艰难的回过头,只见侍卫头领对着他惨然一笑,充满着诀别与期望,大吼道,“少爷保重!”
话音还未落,一柄利剑便是刺穿头领的胸口,其轰的跪倒在地,一黑衣人跃过他的身子,朝着马儿追去。
头领眼中露出恨意,猛的将剑抽出,一口鲜血喷撒而下,染红了他的衣襟,他用尽最后一口气,将手中的剑掷向追往秦水之的黑衣人,黑衣人避之不及,轰然倒地。
但下一秒,又是三柄利剑穿透了头领的胸脯,其脑袋一歪,便是向着旁边倒下。
泪水充溢秦水之的双眼,但他知道,此时不是伤心的时候,其猛的将缰绳打在马背上,艰难的回过头,从包围中飞驰了出去!
一缕阳光撕裂黑暗,映照出秦水之背后浸血的大地。
不知御马奔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牙离郡的城门,背后已是没有追兵。此时,秦水之才是疲弱感袭来,身子一晃,差点跌下马去,咬紧牙关,终于是来到了城楼下,从怀中取出了腰牌,禀明身份,便是入了城,在几名侍卫的护送下,到达了李府。
讲到此,大厅上的秦水之道再度跪在地上,牙关都要被其咬碎,猛的磕起头来,道:“求李叔为我父母伸冤!为我秦府兄弟、妇孺伸冤!”
李泽天愤怒的一掌将茶几劈裂,道:“好个尤老贼,如此卑鄙狠辣!侄儿放心,此仇必报!”说着搀扶起秦水之,然后对侍卫招招手,正欲讲话,忽见李昱一站在屏风后,转而对李昱一道:“昱儿,过来,这是你水之哥哥!”
李昱一几步走出,来到众人面前,对秦水之露出和善的笑容。
“带你水之哥哥先去清洗!”李泽天对李昱一说完,接着看向秦水之道:“水之,这些日子你先好好休息,别拖垮了身体,我明日即刻启程前往皇都拜见太子,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议!”
秦水之心里也知道此事急也没用,点点头道:“有劳伯父了!”
李昱一走到秦水之身边,将其搀住,往后院走去,一路上,两个少年均沉默无话。
秦水之沐浴完,终于是恢复了些精神。
李昱一将干净的衣服递给他,问道:“你想吃些什么吗?”
秦水之摇了摇头,“我不饿。”
“那我带你去厢房,方才已经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屋子!”
“好。”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个安静的别院,院中种着些花朵,散发出清香,似乎有安神的功效。
推开一扇房门,李昱一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搅你了!”
秦水之点点头,走入屋去,末了转回身,对李昱一挤出一丝笑容:“谢谢!”
李昱一摆摆手道:“不必客气,如果有需要你可以随意吩咐侍卫!”说罢,便朝院外走去。
躺在床上,多日来的疲乏与苦痛涌上来,秦水之迷迷糊糊的便睡着了。
翌日,秦水之醒来,走出房门,发现李昱一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正在看书。
李昱一见秦水之走出房门,起身对他微笑道:“你醒啦,随我先去吃饭吧。”
秦水之虽仍无胃口,但知道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情,否则只会将自己拖垮,颔首道:“好!”
随意喝了几口粥,秦水之便是回到了院中,坐在石凳上,望着远方的天空发呆,离家前父母的音容犹在眼前,但如今却已阴阳两隔,永不得见。其多想这只是一个梦,醒来母亲正在房间摆弄着装饰,对自己笑道:“水之,今天你可睡过头咯!”窗外阳光正好,树梢上偶尔能听到几声鸟鸣。
只不过这一切都将是奢望,眼泪唰的一下便是流了下去。
李昱一站在院口,见到秦水之的样子,没有打搅他,转身便是离去。
一晃便是五六日,今日,李泽天终于抵达了皇城,马不停蹄,其便是往皇宫而去。
宫门口站在一排魁梧的甲兵,见到御马而来的李泽天,横下手中的长矛,厉声道:“止步”
李泽天跨下马去,掏出身份牌,道:“吾乃牙离郡太守,前来拜见太子!”
李泽天虽然被贬,但当年威名赫赫,这些守卫自然是认得,不过此时却是根本不让出路来,而是呵道:“宫内有令,禁止入内!”
“为何不让入内?”
“无可奉告,请回吧!”
“本官有重要事情禀报,耽误了你们担待的起吗?”李泽天脸色浮现出愠色。
“呵呵,李大人好大的官威啊!”一道人声传来,接着一人从门内走出,正是尤鹤。
李泽天见着满面春风的尤鹤,沉下脸,冷声道:“尤大人,在此遇见你,是不是太巧了一些?”
尤鹤不疾不徐的走到李泽天近前,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方才开口道:“李大人,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其凑到近前,压低声音道:“不错,我已见过了二皇子,就是他阻止你入城!你来晚了一步。”说完其移开身去,哈哈大笑起来。
李泽天目光一凝,冷声道:“你们能一直阻止我入城吗?”
“那倒不是,也没有这个必要。”尤鹤收起笑容,“任命本官的圣旨马上就要下来了,届时随你怎么去拜见太子有何妨,木已成舟,太子又能做什么?难道你们想造反不成?”
见着尤鹤得意的样子,李泽天恼怒不已,但确如其所说,现在为时已晚,无论做什么也没有用了。
尤鹤拍了怕李泽天的肩膀,道:“认命吧,李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若你能及早投靠二皇子,我们又何必斗个你死我活呢?”
李泽天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来,对尤鹤道:“你别得意的太早,迟早有一天,会叫你血债血偿!”
“哈哈,好。”尤鹤眼中闪过一道寒芒,“既然这样,我便再告诉你一个消息,杀害秦白一家的人并不是我,也不是二皇子。”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信不信由你。”尤鹤无所谓的说道:“不过无论是谁,我却是很感激啊,帮了我这么大忙。当然追杀秦水之的确实是我,这小子太过碍眼了。”
李泽天审视着尤鹤的双眼,似乎想看清他所言真假。若说有第三者杀掉秦白一家,其是断然难以接受的。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言尽于此,此次,又是你输了,哈哈哈。”尤鹤大笑着往宫外走去。
李泽天收回凝重的目光,跨上马,吩咐身后的侍卫道:“我们走!”
宫门口出入的朝廷官员议论纷纷。
“李泽天来这里做什么?”
“方才我隐约听到一点,好像是为了秦白的事情。”
“哦,不过看样子好像又吃了个闭门羹啊。”
“呵呵,处处被针对,看来李家是彻底完咯。”
此时,皇都内,陈景允府上。
“军师,马怡送来消息,称李昱一又活了过来?”陈景允皱着眉。
“嗯,我已经知道了,他被欧阳子亲手救活了。”阴影之人说道。
“哼,我这哥哥为一个废物倒是挺上心的,连卜天派都搬出来了。”
“不要紧,欧阳子他们都死了,从今往后,这天下,在无人能制约于我。”说着其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正是谢云姜。
“哈哈,一切都在向着我们发展,我才是这真命天子啊!”
“不过有一事,我倒是有些在意。”
“哦,是何事?”
“徐云尘似乎留下了一枚暗棋,但隐去了他的命格,目前,我还无法找出此人,不过你也无需担心,迟早我会将这老鼠赶出来,亲手了解他。”
六日后的中午,李泽天回到了府上。
秦水之在别院得到消息,立即急匆匆的往书房赶去,书房门口,迎面撞到了同样走来的李昱一。
二人推开门,只见李泽天端坐在椅子上,旁边坐着夏舒征二人正在说着些什么。夏舒征为李泽天手下副官。
李泽天见秦水之来到,起身道:“来,贤侄,这边坐!”
夏舒征也对秦水之露出友善的笑容。
秦水之快步走到李泽天面前,作揖道:“拜见伯父!”
李泽天摆摆手,示意他落座,李昱一也跟着坐了下来。
知道秦水之心急,李泽天开口道:“水之,我前往盛都遭二皇子所阻,并未见到太子,如今尤鹤的任命已经下达,朝廷似乎对你们秦家血案毫无反应。”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
秦水之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身体激烈的颤抖,怒目圆瞪,他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贤侄听我说。”李泽天轻轻一叹,安抚道:“我知道现在对你来说最为不易,但你一定要冷静下来,你想一想,尤鹤真的有能力在一夜之间将你族尽数杀害吗?”
秦水之一愣,此还真是疑点重重,这尤鹤的功夫一直在父亲之下,想要悄无声息的动手着实有些不可能。
李泽天接着道:“其背后必然有二皇子的影子,二皇子在国内四处扶植自己的势力,争夺皇权,枉顾天下。现在动了尤鹤,便是触了二皇子逆鳞,必会遭到他的残害,身死事小,大仇难报事大!”
秦水之闻言眼眶又红了,强忍着泪水流下,倔强的样子让在场的众人无不动容。
李昱一也是轻轻一叹,问道:“难道太对这些都无动于衷吗?”
李泽天摇摇头:“大皇子虽早有察觉,但当今圣上犹在,无法对二皇子下手。而且如今灾害频发,人民流离失所,政局不稳,其他五国又蠢蠢欲动,如若现在与二皇子起冲突,牵一发而动全身,局势将一发不可收拾。”
“难道就任由那尤鹤老贼逍遥法外,我秦家一百了口就枉死了不成?”秦水之不甘的问道。
“当然不是!”李泽天郑重的对秦水之说道,“我已上书禀明大皇子,让他一定要主持公道,即使不是现在。你也要不断增强自己的实力,等待时机给尤老贼致命一击!只有这样,你父母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啊!”
秦水之布满血丝的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良久,才点点头,对李泽天作揖道:“多谢伯父指教,我知道了!”
“你放心吧,此仇不报,我李某将来又有何脸面面对你的父亲!”李泽天眼中闪过愤怒的神色,站起身来,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儿子,在此住下!”接着其对李昱一道:“一儿,往后,水之就是你哥哥,你们两个要相互扶持,知道了吗?”
“是,父亲!”李昱一郑重的答道。
两个少年,从这一刻开始,命运紧紧的连在了一起。
秦水之在李府安顿下来好,虽然其沉默寡言,但同龄孩子之间总是熟络的快一些,加上李昱一生性开朗,在府内对秦水之照顾颇多,秦水之也渐渐将李昱一当作弟弟来看待,融入了李家。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