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怀贞公主一直在太后那里,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就算防备年世兰,到底也不曾刻待孩子。
“太后……皇后对这孩子颇为忌惮……这些话本不该奴婢多嘴,可是瞧着皇后隐隐对这孩子有些怨怼。”
竹息一番话欲言又止。
“宜修的种种手段哀家并非全然不知,可是后位必须要是乌雅氏,纯元太心软,宜修太心狠……可事到如今哀家也只能保住她了。”
“太后说的是……”
乌雅成碧低头看着襁褓中正在熟睡的孩儿……
“稚子何辜……竹息,你说哀家是不是错了?”
养心殿,最近一直忙碌国事的胤禛放下一本奏折,揉了揉发花的双眼。
苏培盛立马妥帖的奉上一杯新茶。
“皇上国事操劳,今儿个还要歇在养心殿吗?”
胤禛开始沉默,华贵妃回来已经小半个月了,不知怎的,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人都是这样,怕遇见令自己有愧的人。
何时他见到世兰的时候,会拘谨了?
他终究还是冤枉了她。
而且因为这些事,年羹尧也推脱了大将军一职,只落得一个太公的虚职。
“端妃娘娘今日差人送了点百合莲子羹……”
“就去端妃那里吧。”
他知道年世兰和端妃的心结,这种时候,也许在那里能寻得一个心里稳妥吧。
端妃那里的排场连个贵人都不如,大殿里也没什么像样的摆设,朴素极了。
只不过,最近她身体似乎有所好转,自打有了温宜以后,她仿佛又有了新的盼头,在那腐朽的身躯,注入了灵魂。
“皇上吉祥。”
“起来吧。”
端妃年岁不小,性子随和。皇上不开口,她就只是默默作陪。
“唉……”良久,胤禛幽幽叹口气。
“皇上可是有有心之事?”
“宫里何时变得这般死气沉沉的了。”
“皇上……”
端妃柔和的唤了一声
“你可知圆明园的事?”
“臣妾病着,还未曾给皇贵妃娘娘道喜。”
“当年的事,朕知道你与她的过节。”
“为了皇上,臣妾,虽死无悔。”
胤禛不免有几分感动。
当年选择让端妃当了刀手,一方面是为了两门武将互相制约,更是为了敲山震虎,可谓一举两得。
“皇上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其实,臣妾倒有一法……只是不知道当不当讲。”
“你且说来听听。”
“臣妾虽在病中,可是这几日自打皇贵妃娘娘回来之后,议论也是不曾断了的……皇贵妃的怀贞公主得了太后青睐,虽然是上佳服气,但是皇贵妃初为人母,自然觉得有几分失落,皇上若是有心宽慰,不如从王室宗亲中找个合适的人选过到其名下……”
胤禛开始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王室宗亲,若进的宫来总归有外戚惦念。况且,血缘斩不尽,情谊有时疏……一旦养虎为患不可估量。
思来想去,觉得没什么背景又不招人待见的四阿哥最为合适。
在胤禛的眼中一来这孩子平庸,二来无依无靠而且面对自己的时候小心翼翼难以成事。
殊不知,人家正在韬光养晦,早就编了天罗地网等你呢。
想来想去,四阿哥就这么如计划的一样进了宫里。
承乾宫里,年世兰神游的听那些女人曲意奉承,不胜厌烦。前世猪油蒙心才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排场。
如今年世兰可是儿女双全的人了。
“娘娘是这世间一等一有福气的人。”瓜尔佳氏正襟危坐。时不时讲几句笑话,今日还特地带了金糕来示好。
圆明园的事情,虽然她没有直接参与,可到底也是说了风凉话的,若是年世兰想起来难免打击报复,还不如自己先来示好,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如今她地位尊崇,必然小心谨慎,想来至少不会直接交恶。
年世兰撑着头,听着他们有一搭无一搭的阳奉阴违,一个个表里不一的嘴脸,想想都厌烦。
也许是真的乏累,也许只是心境的变迁,能真的判若两人宛若重生。
不,是真的重生,那么诡异却真的发生了。
这么胡乱想着,居然从假寐变成了浅眠。
圆明园的事情出了,方淳意用还是忐忑的。
她毕竟还是年纪小,家里怎么吩咐就怎么做。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截然不同的自己,善恶一线,正确的路和岔路一念之间。
瓜尔佳氏看到年世兰撑着头居然睡了过去心里不免恼恨,若是按照她的脾气当场就想发作,转念一想,恨她的人那么多,她越是摆架子,就有越多力量凝结在一起共同对付她。
这么想着她有几分得意。恰到好处的笑容,她的面孔正年轻,娇俏妩媚难掩风情。她轻移莲步轻飘飘的说:娘娘乏了,我等就不叨扰了,改日再当面请罪。
颂芝得体的微笑,亲自将她们送了出门。
看着她们明明不情不愿却必须放轻脚步生怕娘娘怪罪的模样,真是解气。
这些人,在背后没少作怪。
沈眉庄走在最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扭头往殿里瞧了瞧,她分明瞧见本该睡着的年世兰,眸子清亮眼神戏谑,唇角的那抹嘲讽让她心惊……
风雨欲来,哎,很长一段日子不会平静了。
沈眉庄对年世兰总是莫名畏惧,想来想去也得不出结论,也不得不作罢了。
“娘娘,您今日……”
“本宫只是不待见她们罢了。”
“可是,如今对娘娘诸多议论,奴婢……”
颂芝想到那几日听到那些人对娘娘的诋毁,顿时眼眶有些红。
“你这丫头。”年世兰笑着嗔怪“不过是几句不堪入耳的话,既然不堪入耳,何必入耳。好了,你派人盯着点瓜尔佳氏那个小蹄子……恐怕这几日她们要有动作了。”
“孩儿给额娘请安。”
四阿哥晚饭后送了滋补的药膳过来。
年世兰微微一笑。目光温和的看着四阿哥替她布菜,突然涌上心头一股温馨。
面对这样的温情,她一时居然有些放不开手脚。
如今她也是儿女双全了。
曾经她不屑教养别人的儿女,如今也觉得没那么糟。
“额娘放心,儿子一定想办法让四妹早日和额娘团聚。”
“额娘知道你的心意,我不是一个好额娘,所以我会补偿你的,叫你的人盯着瓜尔佳氏,可传回什么消息了?”
四阿哥垂下头,眸子里闪过一抹伤痛。
“皇额娘……他们,他们居然要毒死儿臣……儿臣无依无靠,不过……不过是想偶尔能给父王请个安,儿臣向来深居简出……额娘,儿臣……真的那么惹人嫌么?”
四阿哥带着一丝不解,双手紧握,直直的看着年世兰,想要一个答案。
“想知道答案?因为你是皇子,是爱新觉罗氏的皇子,只要你活着,对那把椅子,就有威胁,你可懂。”
“可儿臣是,是最好欺负最好作贱的皇子……”
四阿哥的声音越来越小。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你是皇子,出身尊贵,锦衣玉食,相应的你要承担这些常人想不到的艰辛。孩子,还有我呢,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年世兰微笑着承诺。
四阿哥重重的点头“嗯,额娘,儿子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那,你可准备好了?人家已经出手,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额娘放心,一切如额娘猜想的一样。那瓜尔佳氏,回到皇额娘宫里,就说您如今凭白多了而已,就算没有舅舅手握兵权也可以横行放肆,正撺掇皇额娘尽早出手剪除儿臣……”
“那你待如何?”
“哼,将计就计。”
“很好,记住小丑是对别人狠,上位者是对自己狠……”
几日后,四阿哥中毒一事不胫而走。
各种猜忌,七嘴八舌,让人理不清头绪。
胤禛对四阿哥虽然不待见,只是到底是他的血脉,有人对他下毒,看着这孩子奄奄一息面色苍白的躺在地上,那点父爱,和被触动的君权促使他怒火中烧!
幸亏端妃发现异样,救了四阿哥,才不至于令他殒命。
“查,给朕查……看看什么人狗胆包天,居然敢谋害皇子!”
一时间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皇后心里恨,明明一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愣让齐月宾给搅和了!
她迫使自己迅速冷静下来,莫不是端妃与年世兰联手?随即她马上否定了这个念头!
就算不提当年在王府旧事,对年世兰要领养温宜,她出来横插一杠,年世兰也绝对不会放过她,让她好过。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归咎安陵容和瓜尔佳氏办事不利!
“可怜的孩子。”
皇后满目悲戚,仿佛有切身之痛一样。
年世兰只是目光深远,盯着某一个点出神……
胤禛许久没见到她,看到她神情落寞心里不忍,口吻有几分爱怜,你刚刚出月,身子不好就回去歇着吧。
这么好的借口,胤禛陪着她回了承乾宫。
年世兰软软的倒在胤禛怀里“皇上,是不是……臣妾不配……不配教养儿女……”
这泪眼朦胧,把他的心肠都看软了!
“朕会和太后说,让怀贞还在你这里扶养。”
另一方面,太后也有教养四阿哥之意,毕竟儿子的威胁比女儿大的太多,不过好在她们没有血缘上的联系,最好掌握。
太后自然明白血缘斩不断,情谊有时疏。
殊不知人心是最为难以预料的,这个计划原本就是冲着太后去的。
太后防备年世兰,以防万一,教养四阿哥以防皇后等人出手。
至于年世兰,这件事对她更为有利,女儿可以回到她身边,以四阿哥的伶俐,必定能讨太后欢喜,若是运用得当,将来在无形中甚至可以影响太后的决定,何乐不为。
太后精明一辈子了,岂是那么容易安插人手在她身边的?
如今她自己提出来就不一样了。
在圆明园的时候,年世兰就和四阿哥商量过这件事。
在太后身边可以算得上一步登天,四阿哥自然欣然同意,他和年世兰互相依存,是盟友更是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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