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同几位吐蕃将军一道,好容易采到一只八瓣儿的格桑花来。李晴鸳接过,拿出一个雕花木匣来,将花小心翼翼放进去,却又感觉车马慢了下来,掀开帘子,见大路两旁拜伏着许多人。
原是白云率凌云阁大部弟子拜于道路两侧,有朝廷官员来询问,白云道:“回大人,皇上赐公主入蕃,以换唐蕃永世交好。凌云阁上下感念皇恩,更念公主不畏路途险阻远道而来,向雪域而去,其情其义令我凌云阁上下无不动容,故拜伏于此。”
正巧李晴鸳在问道旁拜伏何人,左右回了是凌云阁。晴鸳脸庞微微一颤,命车子停下。
凌云阁众人浩浩荡荡仍拜在道旁,忽车仗后头有将骑马而来,问道:“凌云阁陆沉云少侠可在其中?”
丁四此时也在道旁,听了这话,不待白云回复那唐军将领,便一路小跑到公主车仗跟前,白云在身后连连大叫“放肆!快回来!”丁四只做不闻,待跑到李晴鸳车前,跪倒在地。
“你是何人?”晴鸳问道
“回公主,在下丁四,是陆少爷……佣人。”
晴鸳眼睛里略过些许失望,但又放亮起来,她想陆沉云或许在后头。呵,他现在倒有谱了,还派个手下先来探我,哼,真显着他了。
晴鸳尚未说话,丁四先说道:“禀公主,陆少爷随商队远行,不在阁中……”
李晴鸳眼里的光一下子消散掉。但她没放下帘子,而是回身端出木匣。此时白云也急急赶来,公主车外聚了许多人来。晴鸳将木匣交给丁四,淡淡说道:“我与陆少侠早为故交,久未谋面,今日路过,这匣子请代为转交,多谢了。”
晴鸳端出木匣子时,怀里的兔子跃跃欲试地往外一探一探,晴鸳腾出一只手轻轻按着兔子头把兔子摁了回去,嘴上还说道:“听话,现在蹦出去,可没人再接你了啊。”
风铃儿和萧冉也在人群中,风铃儿轻功好,在围观的人群中三两步便穿梭到了车子跟前也没人发觉。先前晴鸳眼神里忽明忽暗的样子本就看的真切,自己眼眶便开始发红。现下又听见晴鸳对兔子这般说话,再也忍不住,回头拉着萧冉就走。萧冉问怎么了,却发现风铃儿早哭得稀里哗啦,哪还腾的出嘴回答他。
李晴鸳又往远处看了看,嘈杂的车马,摇曳的青草,吹吹打打的号角,西海上耸立的阁楼,点缀在绿色当中的盛开的格桑花……都恍然化作一团雾。
她放下帘子,慢慢向车外说道:“好了,走吧。”
车马颠簸,载着唐朝公主向雪域高原上行去,把李晴鸳一滴一滴的眼泪也甩溅在精美华丽的服饰上,只是哭的悄无声息,抽噎的声音都压的低低的。因此也无人知晓。
李晴鸳的车队经过西海这天,陆沉云随凌云阁的商船也行驶在海上。
婉婉走进船舱,见陆沉云盘着腿,正襟危坐。婉婉说道:“师父,今天海上天气可好啦,出去看看吧。”
陆沉云斜斜看了一眼,舱外阳光洒在海面上似珍珠点缀铺撒,天上海鸥不时成群掠过,风景着实秀丽。但他又正过头来,说了声:“不去。”
“没劲。那你干坐着吧。”
陆沉云说道:“别吵,我老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婉婉回道:“昨晚风高浪急电闪雷鸣成那样,你也是那么说,结果呢?一晚上不也是啥事儿没有。你就自己吓自己吧。”接着又对他讲:“还有半天不到就登陆了,之前使者讲好的,对方会出来接上咱们。”
婉婉问陆沉云:“师父,你不会是头又晕了吧。”
陆沉云说道:“今天不晕!你快出去看你的景吧。”
商船两侧各有三十名弟子摇橹,弟子忽然发现船附近的海水打着旋涡,众人加紧摇橹,那各处旋涡中突然蹿出人来,同时拿钩锁一挂,挂住船帮,猫着腰三两步登上船来。
陆沉云还在和婉婉说哈,耳朵听见什么,大叫一声:“不好!”拨开婉婉跑出去,赶到船帮时,弟子已和从海中袭上来的十人打斗起来,有的弟子已经负伤。陆沉云轻功一起,过去三四章击飞数人,把受伤的弟子赶忙扶到身后。那伙人的头领一看陆沉云功夫了得,嘴上嘟囔了一句,手一挥,九个属下暂时退到了头领身后。这时婉婉也冲过来,问道:“师父,什么人!”
青龙舵的弟子四处跑商,有懂扶桑国语的,告诉陆沉云是倭匪。巧的是对方居然听懂汉话,为首的向前一步,腰上斜挂一把长刀,刀鞘磨损不堪。
海匪首领说道:“阁下商船来自中土大唐?”
陆沉云不屑地说:“知道还问?天朝国力强盛,你倒脸酸心硬,胆子还大。”
海匪首领也冷笑一声,道:“阁下这就错了,我们世为海匪,散居海上,这片海上哪座岛什么洞我们熟的就像自家的锅碗瓢盆在哪里摆放一样,无论是天皇的水军,还是唐朝大皇帝的大军来了,也都只有找的份儿,没有剿的份儿。”
婉婉骂道:“依你所言,今日我们倒还奈何不了你了!”
海匪首领不慌不忙说道:“姑娘还请不要生气。我们与中土亦无冤仇,但我们到底是吃这口饭的。不如这样,我们只取部分货物便不动刀枪,怎样?”
婉婉大怒,说道:“一粒米也休想取走!”
海匪首领说道:“天朝素来讲究以礼待人,姑娘戾气这样重,实在不好。”
陆沉云等不及,说了声:“少废话,都撵下去!”说完就要带众弟子一拥而上。那首领却伸手阻住,陆沉云停下脚步,喝道:“又要怎么!”
海匪首领说:“可否按我们扶桑国武士的习惯,阁下与我一对一地拼斗。我若输掉,自会带人离去而不取船上分毫,但阁下要是输了……”
陆沉云打断他,说:“呵,若是你直接死了呢?”
海匪首领也微笑道:“那就任君处置了。”
婉婉这时走上几步,对陆沉云说:“师父,可否让徒儿一试?”
陆沉云也有日子没见过婉婉武艺增进多少,心中是三分担忧七分默许,婉婉见师父不说话,也等不及从背后解下钢刀奔上去。海匪首领见婉婉持刀冲来,竟然一动不动,婉婉心想,这人定是待我出刀之时才想法避让,非要卖弄一下,偏显着他了还。于是手上蓄力,一刀横削过去,谁知一刀下去,海匪首领竟从众人面前消失了。婉婉大惊,一旁陆沉云合众弟子也吃惊不小,各人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有陆沉云想起来时曾听人说起扶桑国武士的忍术,莫非这就是……
来不及细想,海匪首领却从婉婉身后出现,手中武士刀高高举起,婉婉觉出脑后生风,一招倒钓金鳖,钢刀向脑后一甩,抵住砍下来的武士刀,婉婉迅速转身,屈膝抬腿迅速向海匪首领腰间猛顶,那首领却再一次消失在婉婉面前,婉婉这下着实慌了,脑门上渗出冷汗,刀光又再次闪过,这次海匪出现在侧面,婉婉避让不及,再加上心中感到一阵儿前所未有的恐惧,手脚竟有些僵硬,武士刀斜着划下,陆沉云飞快打出两枚蝴蝶散,一枚打在武士刀上,一枚朝着海匪首领手腕而去。这两枚蝴蝶散飞来,让海匪首领稍微乱了阵脚,手上也软了半分,纵然这般,婉婉右臂还是划下一道长口子,当下血流如注。
陆沉云几步冲上,一名海匪见势也抽出武士刀打算阻拦陆沉云,嘴里还喊道:“喂!讲明了是一对一,你这是做什么!”陆沉云知道若不是甩出蝴蝶散逼退海匪首领,那一刀定会要了婉婉的命。他管不得许多,见阻止自己的海匪越冲越近,扬袖又是数枚透骨钉发出,瞬间将赶来的海匪面目打个稀烂。那首领也吃了一惊,陆沉云近至面前,首领又要施展忍术,忽觉双手动弹不得,原来陆沉云观察到海匪施展忍术前双手会做出固定的手势,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他猜测这和海匪施展的怪招有关,所以先前朝海匪首领手腕打去的蝴蝶散是陆沉云挑选出的一个。那枚蝴蝶散当中藏有细小银针,蝴蝶散虽然被海匪用武士刀挡下,但银针却悄无声息地发射出去,扎入了海匪首领双手各处穴道。
“嘭”海匪首领又觉肋下剧痛,身子也被陆沉云一掌击飞,平甩出去。
众人只顾打斗,却未注意到凌云阁这艘大商船周围又出现了数艘船来。陆沉云说道:“哦?我们这一艘船,招来海匪这么大阵仗?”
那边海匪们也说:“这又是哪股子?”
两方疑惑间,数艘船上涌出大批武士打扮的人,纷纷登上凌云阁商船。陆沉云看见这些武士盔甲精致,衣着考究,与海匪粗布衣衫和磨损的刀鞘形成鲜明对比,想来应该不是匪盗。果然这些武士一上船便冲向海匪,海匪人少势弱,被冲杀一阵儿后便跳海而去。
一中年魁梧男子走到陆沉云身边,用不很流利的汉语说道:“阁下可是中土凌云阁商船?”
陆沉云说:“哈哈,我是人,不是船。但是中土凌云阁而来没错。”
那男子头上盔甲两侧伸出尖锐之物似牛犄角,听了陆沉云这番话不禁脸一红,但陆沉云接着拱手道:“感谢相救,在下凌云阁陆沉云。请问诸位……”
那武士连忙还礼,道:“哦,不好意思,都忘记介绍自己,失礼失礼。鄙人是秋山家的侍卫上野一平,奉主公之命来迎接中土客人。”
陆沉云听得云里雾里,嘴上只是说道:“啊,好好,幸会幸会。”婉婉已经简单处理了伤口,服下金疮药,暂时止住了血,看到陆沉云一问三不知的样子,就过去接过话来,说道:“上野将军,这商队是我操持着,上下情况我都熟,您问我就行。”说完又推开陆沉云,说:“行了行了师父你进去歇着吧,别在这添乱了。”陆沉云一听,说:“哎?我添乱?我不甩那蝴蝶散,你还能有命?”婉婉说道:“好好好,师父武艺最高,那您老人家动了内力,现在就应该好生休息才是。”
上野看这二人推推搡搡一阵儿很是有趣,问婉婉道:“姑娘,这位陆君,也是贵帮的人吗?”
婉婉说是啊。
“哦?是吗。那这位陆君怎么对贵帮走商之事并不通晓?”上野笑问着。
婉婉也笑了,说:“哈哈,凌云阁内有分工,他不管这一摊儿。”
上野又问:“那陆君此行?”
婉婉说:“他啊,他来游山玩水的。”
上野神秘一笑,低声说道:“哦,明白明白,都一样。我们那儿的大官老爷也是,爱到处游山玩水,身边还得有人跟护着。”
婉婉听出上野以为自己是陆沉云的保镖,连忙笑道:“哈哈哈哈,您错啦。他是我师父呢,你看那具尸体,就是我师父的杰作。”便拿手一指方才被陆沉云暗器将头脸打的稀烂的海匪。上野过去一瞧,双目圆睁。
婉婉笑道:“看到了吧,他哪儿还用的着我保护?而且他也不是官老爷,哦对,他家是,但他可没什么一官半职。”
上野看了那具尸体,又望着陆沉云的船舱,眼里放着光,婉婉后来说的话全没听进去。而是自言自语说了句:“嗯,这个陆君不简单,鄙人倒真想和他交手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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