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7日,元旦过后的第六天。
江映空没想到,那些扯下他手指的家伙们居然没再出现在他眼前过,花陇婷也一如既往地住在他楼上,上午坐306路公交车去学校,下午去社团会议室练琴,一切似乎回到往常。
直到最近……
昭桦市最近几天陷入了浓雾的笼罩,但是紧邻着昭桦市的其他市区并没有这样的现象。雾气越来越重,这座巨大的钢铁都市内能见度不超过50米,虽然临近期末,但是工作单位和学校似乎都已经停止工作了。
江映空在这浓雾中,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天,那帮莫名其妙出现的家伙们似乎也是这样,躲在迷雾中,不知不觉靠近。
自圣诞节后,老爸和老妈一直没回家,虽然宸筱找过他说他父母没事,只是去出差了,但江映空心里还是不免有些疙瘩,他们到底干啥去了?这一去已经十多天了。
他背着吉他袋出门,这是他最近买的,网上八百块买的假琴,牌子叫做阿尔桑托斯(据说这个假琴还不错。)的古典琴。
他在老妈走之前问她要了两千,买了把琴,报了个古典吉他的培训。
可能有人要问了,轻音部里都是玩摇滚的妹子,为什么不学电琴?
对于江映空而言,这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不太敢表演摇滚这种较为开放的风格,所以索性学个想学的,反正是轻音社又不是摇滚社。
轻音乐并非单指摇滚,有些人因为个别动漫而误会了轻音的含义。
实则轻音乐并非单指某种风格,而是指介乎于古典与流行之间的音乐,江映空脑中想的是用古典琴的尼龙弦弹现代风格的音乐。
相比于民谣指弹,他更喜欢古典,因为民谣的钢弦声音他并不喜欢。
对他而言古典琴的音色才是清脆同时沉郁动听的,所以他选择了古典。
事实上,除了以上原因以外,还有一个原因——他听过路宇弹古典吉他。
梦魇事件过去以后,他会时不时光顾路宇的书店去看书,点一杯居然要收费两块钱的白开水看一下午的书。路宇总是在柜台后面给古典吉他调音,然后弹一首动人的曲子。虽然那个家伙抠得很,但是他的手指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在弦上摩擦却从来没有发出过一丝杂音。
每次江映空都会问打扫完书店坐在休息区看书的小江,路宇刚才弹得是什么曲子,小江似乎也是古典乐爱好者,总能回答出他的问题,《爱的罗曼史》、《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美人鱼小夜曲》……
江映空对《美人鱼小夜曲》印象深刻,这个曲子的泛音那么空灵,就好像真的听到了海的声音。
所以他就学了古典琴……事实上已经过去半个月了,琴行一周一节课,已经上了两节,他正在学习分解和弦。
街上还弥漫着圣诞节的气息,身边的便利店门边圣诞树还未撤走,树叶上较矮的地方挂的铃铛已经被小孩扯得精光。
远处有人拨动了吉他钢弦在弹唱,江映空看了一眼电子表上的时间。
“还有点时间,看一看吧。”
他循着声音走到便利店边的广场上。
广场上的绿化带边是供路人休息的木椅,一个看面相大概才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年抱着民谣吉他,钢弦震动着发出了有些沙哑的音色。
毕竟是大雾天,虽然不是雾霾,但因为路况较为危险所以没什么人。只有一个一头棕色长发,穿着白色校服的女孩坐在边上默默注视着弹奏者。
“又是铅灰色的天
在落满秋叶的街
我们总是
太在意理由
生命冗长也简短
想找意义太难
这条路没有目的
而是无尽归途
……”
江映空始终远远的听着,没有靠近。少年弹完结尾后开始整理自己的琴包,雾气弥漫的广场上很安静,只有拉拉链的声音。
“这首歌是你自己写的吗?”坐在边上的女孩忍不住出声问。
“啊?!你坐了多久了?”男生似乎才反应过来,他先是一惊,然后脸色居然有些发红,“你都听到了?”
“嗯!写的真烂啊!”女孩直言不讳的说。
“真的很抱歉!我只是以为这种天没有人会听人卖唱所以出来试试效果怎么样……”
“啊?你为什么要道歉?难道不是我该道歉吗?”女孩跳了起来,“明明免费听你唱歌,却还说难听的是我啊!”
“是吗……谢谢你。”
“又来了!莫名其妙道歉,又莫名其妙谢我。”女孩似乎在刁难这个看起来有些老实的男生,“……不过呢,我很喜欢这首歌,虽然除了我肯定不会有别人喜欢啦。”
江映空听着两个人说话,在心里吐槽:莫名其妙的是你吧混蛋!
他没忍住大步上前,在长椅后面猛的一拍靠板,“咳咳!”
“哇!”站在长椅前的两个人被吓了一跳。
“咦?!怎么是你?”女生有些,随后讪讪笑着挠了挠头。
她对着抱着琴包的男生挥了挥手,“呀!被抓到了,改天见啦!弹唱先生!”说完居然立刻朝着雾气的另一边跑了起来,“别追哦!不然告诉雨月姐!”
这个妹子叫做章潇淇,银雨月的闺蜜,也是江映空的同班同学。
“你告诉她?什么意思?”江映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转身看着坐立难安的男生,“嘿你别听她的,这首歌写的不错,能不能问问你叫什么名字?”
“谢谢……我叫孟祥皓。”
“哦!原来如此,我叫江映空。加油!你是明日之星啊!我很期待有一天可以靠你名片吃饭啊!”江映空看向女生跑走的方向,“真奇怪,这货前几天一直没去学校,大雾放假了,这货却穿着校服……”
孟祥皓听着江映空的低语声,虽然有些在意那个女生,但是他也知道两人关系并不深,所以没有多问。
“咦?”他突然注意到江映空身后的吉他袋,“你也学吉他的?木琴吗?还是电琴?”
“我这个是古典。”
“哇!古典很厉害啊!”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才学才学!”江映空连忙虚伪的摆了摆手,可他脸上很是嘚瑟。
他没有具体说自己学了多久,当然他就算是说出来,孟祥皓这样腼腆的人也不会嘲笑他。
“时间差不多了!有时间交流啊!我要去上课了。”江映空背着吉他袋转身走向广场边缘的人行道,回过身来向孟祥皓摆手。
“……说要交流,却连一个联系方式也不留下来呢。”孟祥皓坐在长椅上,看着江映空离开的方向苦笑着。
他提起吉他袋准备离开,却突然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重新坐倒在身后的长椅上。他剧烈的咳嗽喘息着,挣扎着伸出一只手,从吉他袋前面装书的小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瓶,然后颤抖着试图用拇指蹭开药瓶,却只是不断徒劳无功地摩擦瓶口。
一只纤细的手从他手中拿过药瓶,他拼命的想让自己张嘴试图讲些什么,同时用力的张大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却只能看到白色的衣料。两只细嫩小手颤巍巍的拧开了药瓶,然后略微地倾倒出两粒直径只有两毫米左右的药片,顾不得把他的嘴巴掰开就用想手直接把药按进去。
那双手似乎是女孩的手,脸上的触感让孟祥皓感觉这个女孩一定很轻,而且还很无力。
明明感知的如此清楚,他却无法做出任何配合的动作,嘴巴紧紧闭合着,咬肌如拉紧的麻绳般无法牵动一丝一毫。
耳边一切声音都在迅速地离他而去,只剩下嗡嗡的耳鸣声,眼前模糊的人影把头抬了起来,似乎在大声地向着周围喊着什么。
呼救吗……
我还以为会像动漫里一样用嘴给我喂药呢……
穿着白衣的模糊人影突然愣了愣,好像听到了他心里有点跳脱的自言自语。
他看到眼前的人仰头,胸口起伏了一下,然后把捏着药的手堵在嘴上。
不会吧……真来?
他感觉到嘴巴被人掰开,滑润的“小蛇”钻入了口中,苦涩的药物在嘴里化开。软嫩的舌头搅动着想把药片留在他嘴里,可是刚化开的药片粘在舌头上怎么也掉不下来。
动了一会儿后,女孩似是放弃了,默默等着药片完全溶化。
过了大约三十秒左右,两粒小小的药片终于化完了。
他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女孩是谁,周围雾气弥漫,没有一点喧嚣。
孟祥皓闭上了眼睛装晕,睫毛他的眼睑上拂过。
“你心里想什么,我都听到了。”熟悉的嗓音用陌生的语气在耳旁说着:“……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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