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吃了个包子,丘从语撑着身子仰头看着星空明月。
月光皎洁,碧墨天空邀人思绪飘逸。
不知怎的,丘从语忽然想起了张若虚的那首《春江花月夜》,虽然这里不是江边,却有皓月。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诗句,不经意间就脱口而出。
“这诗是小语所作?”
安和品析了会儿这两句诗,讶异道。
“啊……不不不,我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文采呢,这是我在一本诗书上看到的,当时觉得写的很好就记了下来。”
丘从语赶紧否认,自己才不敢抄袭前人的千古佳作。
话说,自己一直想不通那些个小说里,女主张口闭口引用古人诗词,还面不改色的声称是自己所作,到底害不害臊?
听了丘从语的解释,安和接到:“这首诗定然是首千古绝唱,却竟是头次听闻……小语忽然吟唱佳句,是有感而发吗?”
丘从语反应过来自己在这个世界不过十四岁,在他们看来,可能有些故作老成姿态了。
“也不算吧、就是觉得人生无定数,有时候以为山穷水尽,却又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人世无常多变幻,夜空明月却是不曾变化……”
丘从语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话圆的自然些。
“不错。”
柳折颜突然开口。
丘从语见二人一幅认同的样子,这才放下了心。
且不说这两人现在是自己衣食父母,况且自己也是真心想和他们交朋友,所以难免怕自己一时疏忽,惹人生疑就不好了。
不知不觉间,夜色已深。
林间越发寂静,万物在黑暗中沉睡,除了夜风不时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外,就连呼吸声几可闻。
“小语去车厢里睡吧,你身形瘦小,刚好能躺下。”
听见自己要一个人睡觉,丘从语紧张道:“你们呢,就睡外面吗……”
许是安和误会了丘从语的意思,笑的更温柔了。
“我们有内力调息身体,无碍的,不早了,快去睡吧。”
丘从语话到一半卡在了喉咙……自己还真没担心这个。
自己就是怕黑,怕一个人罢了。这荒郊野外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丘从语梗着脖子,不情愿的被两人目送着爬上了马车。
车厢里倒是宽敞,一个人睡确实绰绰有余。
但是!就自己一个人啊!!!
借着车帘外火堆的光亮,丘从语摸出火折子点燃了车里的煤油灯。
看着摇曳的微弱光线,丘从语怕的不行,心如擂鼓。
外面两人已经和衣靠在树下闭眼休息了。丘从语顿时更怕了!
提心吊胆的她时不时环顾车厢,刚闭了眼又赶紧睁开,如此反复,害怕的根本无法入睡。
好不容易眼皮子打起了架,一阵风吹来,微弱的灯光直接灭了。
丘从语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在昏暗的车厢里瑟瑟发抖。
艹!不行!再这样下去我非得被吓死不可,我要出去和他们两个待在一起!睡地下都比在这里好!
丘从语窸窸窣窣的在黑暗里爬起身,软着脚跳下了马车。
二人听到动静,眼睛一睁,就看到一副可怜兮兮,面色受惊的少年瑟缩着,朝他们走来。
“我、我怕黑,怕一个人睡……我还是和安大哥、木大哥一起睡这里吧……”
不等二人开口,丘从语磕磕巴巴的主动解释道。
二人闻言,被少年的言行逗得不行。
安和勉强憋住笑声,说道:“可以……过来睡吧。”
丘从语看到安和的反应顿时有些羞恼,脸色涨得通红。
哼!安大哥老是取笑我,蔫儿坏,才不理他!
于是,脚步往柳折颜那边走去。
丘从语找了个还算平整的位置,打算躺下时,柳折颜忽然道:“等等。”
只见他朝车厢走去,出来时,手里就抱了件玄色裘绒披风。
“夜里凉,盖着睡吧。”
丘从语看着这件价值不菲的披风,手都是颤抖的。
我擦,木大哥也太舍得了吧,这件披风浑身散发着金钱的气息,我怎么敢糟蹋!
“木大哥……这披风看起来太过名贵奢华,不能如此大材小用,糟蹋了就不好了……”
“何谈糟蹋,既是衣物,便只有一途,快睡吧。”
安和见丘从语面露难色,说道:“你木大哥这样的披风多的是呢,你何必为他心疼,小语再推脱可就是见外了。”
丘从语无法,只能接受。
看着躺在柳折颜身旁的丘从语,和那身上华贵的披风,安和眸色深幽。
那披风本是柳折颜心爱之物,就连远赴苏州也特意带上了,足见他有多喜爱。
只是现在却是给了一个普通少年,任那披风沾染尘土……呵,看来,这少年确实有些不同寻常之处啊。
月夜,雾气越发深重。
丘从语睡得很不安稳,地上太凉,身上虽然盖着貂毛大氅,还是冷的发抖。
于是丘从语循着身旁的热源蹭去。
柳折颜睁眼,挨上来的少年枕在墨发上,侧脸贴着自己,宽大的披风下,就露出一张如玉的精致小脸,因为冷而有些唇色发青。
抬手,将少年虚搂在怀里,运转内力。
感觉到温暖,少年眉头终于舒展开来,面色红润的沉沉睡去。
清晨,一缕阳光自林间缝隙洒下。
各类鸟唱禽鸣在林间热闹起来,晨雾将散未散,像笼罩了一层薄纱,神秘而美丽。
丘从语缓缓睁眼,就看到了一张放大的俊脸。
顿时一惊,赶紧退后!
自己什么时候爬到人身边来的……妈蛋!自己睡相也太差了吧,这么远都能滚到人怀里……
虽然那人英俊至极,说起来是自己占了便宜。但是这是古代啊,循规尊礼什么的不要太多。而且,两个男人……好像断袖啊。
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丘从语眼见天也亮了,又看了看还在睡觉的两人。
独自迈着步子朝林子深处走去。
解决了内急,丘从语打算返回营地。
林子间草丛茂密,浓雾未散,露气湿重。
丘从语打了个寒颤,走了一会儿发觉不对。
怎么还没到?不应该啊,我来的时候脚程比这个还短,这都走了有一会儿了……
艹!这不是我刚刚随手摘掉的花吗!
我还在原地打转?
原谅自己这个路痴,在现实世界中就算拿着手机地图导航都能迷路,也是没谁了!
这才多远的距离我都能迷路?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丘从语回忆了下来的方向,选好参照物,动身了。
有没有搞错!自己现在是没在原地了……可是这又是哪里啊……
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跑太远,现在还是呆在这里别乱跑吧,安大哥、木大哥醒来看不到自己,肯定会来找来的。
丘从语无奈的坐在地上,托腮数蚂蚁。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诶?有人来了!
丘从语赶紧起身,竖起耳朵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这边!
丘从语扒拉开灌木丛,张望着来人是谁。
不知不觉就被声音引到了路上,丘从语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
那马蹄声断断续续的,现在却是消失了。
虽然没看着人是谁,但是好歹自己现在走到了官道上,找到安大哥他们就容易了。
路上好啊!路上扎眼,有人来立马就能注意到自己。
刚立完flag,丘从语就被突然震天响的马群声吓的怔愣住了。
这是在打仗?!
不行,得躲起来,刀剑无眼,小命要紧。
不等自己找到地方藏起来,一群粗糙汉子乌泱泱的冲了过来。
妈蛋!这群人一看就不是好人,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是山贼没跑了!
丘从语撒腿就跑。
奈何人小腿短,哪儿跑得过骑马的山匪。
“哟,半道上捡到了个小子!长的够俊!把他给我带回去!”
前面的山贼头头面露淫色,双眼有如实质的黏在眼前俊美少年身上,恨不得眼神就能把人给扒光了。
丘从语一个不慎,跌倒在地。
抬头看着一群胡子拉碴,满脸横肉的肌肉男,心里一万句卧槽!
这要是被他们带走,自己不死才怪!
稳了稳心神,丘从语从地上爬起来,强装镇定。
“我乃柳尚书之子,此次出游乃是皇上派遣,尔等宵小胆敢动我!”
丘从语长身而立,眉眼凌厉清傲。身着素衣却是风华不减。
男主啊,原谅我!非常时刻,非常办法!
实在是自己籍籍无名的,他们就像捏死只蚂蚁一样毫不在意,得让他们有所忌惮才行。
听到这话,土匪头子眼神幽深,盯了一会儿少年,忽而仰天狂妄大笑。
“哈哈哈,莫说你这身份真假难说,就算你是,又如何!这清河县天高皇帝远,就连当官的也惧我三分,还怕你个臭小子翻天不成!”
“带走!”
头子大手一挥,身后喽啰上前准备把丘从语绑起来。
“我、我护卫就在后面,他们个个武功高强!若是他们追来你们必死无疑……再者,寻我不见。他们只需稍加打听,就知道我被谁抓走了,与朝廷对抗的下场,你们可想清楚了!”
丘从语一边奋力反抗,一边嘴炮技能满点。
动手的两个狗腿一时犹豫不决,转头看向了他们老大。
“叫你们绑就给我绑喽!什么朝廷!我就是这里的天王老子,山高皇帝远,我倒要看谁救得了你!还不动手!”
土匪头子怒目一瞪,两个喽啰三下两下制住了丘从语。
丘从语眼见震慑没有效果,也急了。
张嘴声嘶力竭的喊道。
“安大哥!木大哥!救命啊……”
“给我堵上这臭小子的嘴!”
丘从语被几人的蛮力拉扯,疼的眼角抽抽。
随后,像块抹布一样扔上了马背,丘从语被撞的头晕目眩,眼冒金光。
挣扎着趁人不注意,掏出了怀里的手帕扔在地上。
还好当时木大哥给的手帕还在,木大哥、安大哥,你们一定要来救我啊!
虽然我们无亲无故的,但是你们一定会来的……吧!
想到自己和他们非亲非故的,这帮山匪又穷凶极恶,难以对付。诶……难说,只怕就算他们心善愿意救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悲从心生,丘从语流下了悔恨的泪水。警察叔叔说的没错,小孩一定不要乱跑,人贩子是无处不在滴!
“你听到了吗?”
“嗯,好像是小语的声音!”柳折颜神情严肃道。
“可这声音是官道上传来,他分明是朝着树林深处去的。”
“难保他会不会迷路……而且,之前有队人马路过!”安和眉眼一扫之前温和,冰冷肃杀。
两人起身,踏风而行,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路上,马蹄踩踏后的黄土轨迹凌乱。
柳折颜蹲下身捡起地上手帕。
“这不是你的手帕吗……小语!”
二人神色惊惧。
“我看这些马蹄印数量颇多且杂乱,应当是山贼。此处大多山间密林,你我二人地形不熟,又不知他们老巢在哪儿,先去找附近人打听打听,从长计议。”
安和思索片刻提议道。
柳折颜眉头皱成了川字,点了点头。
丘从语胃被马背顶着,马匹颠簸,疼的脸色发白,青筋暴起。
艹!这群垃圾,最起码把我放正啊,拿本姑娘当货物吗,疼、疼死我了!
又是一个蹶咧,丘从语直接昏了过去。
丘从语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身下石板潮湿阴冷刺骨,耳旁是低低的抽噎声。像是鬼片里那种婴孩女鬼的哭声,断断续续,不绝如缕。
这、这是什么地方!不会闹鬼吧!
丘从语毛骨悚然,吓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儿。
吱呀一声,身旁的木门打开了。
有昏暗的光透进来,门口逆着光站着两个身影。
“容公子,这就是今天抓到的那人。”
丘从语听出这谄媚的声音是白天那个嚣张的土匪头子!看来他身边这人地位比他高!
那人缓缓踱步上前。
丘从语看不清他的脸,只能依稀看到这人身影端正颀长,青巾束发,书生模样,倒不像是个练家子的。
这边丘从语在打量眼前之人,那人也在打量着她。
坐在地上的白衣少年郎,脸色有些苍白,却掩不住他俊俏至极的玉面,眉宇疏朗,目若寒星,薄唇紧抿,身影单薄,有些颤抖。
那人看了一会自己,一语未发就转身走了。
眼见书生离去,那山匪头子语气惊慌。
“容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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