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漫，世间却没有永恒的长夜。

蒋善在床上呆呆的躺了很久。

直到将近午时，他才缓缓坐了起来。

“醒了？”老人随口问道。

蒋善抬头看着老人，神色依旧有些迷惘。

老人缓缓喝了一口米汤，然后放下了筷子。

“赶紧吃饭，一会儿我带你去一趟后山。”老人说完，就转身推门出去了。

蒋善摸了摸脸上的刀疤，一道狭长的疤痕。

他向手边的酒葫芦摸去，却摸了个空。

“老人家，我的酒葫芦？”他连忙起身，跑到了门口，高声问道。

老人缓缓看了他一眼，说道“年纪不大，却整日沉浸于醉生梦死之中。令人着恼！”

蒋善看的真切，老人腰间正别着他的酒葫芦。

蒋善寂然一笑，神色颇为落寞。

“老人家，您经历世事也算多了。自然能看破这偌大红尘。我却不同，俗人一个。若是离了这酒，实在不知要如何在这混沌之世过活。”

蒋善的话，说的恳切。饱含着对这世间的无奈。

“想要的话，就自己过来取吧。”老人听了他的话，说道。

“我不好对老人家动手。”蒋善说道。

老人一笑，而后指了指不远处的大殿。

那处大殿早已破败不堪，瓦片散落一地，殿门早已不见了踪迹。但是看着这处大殿，依稀可以知道当初这大殿会有着多么恢宏。

蒋善皱了皱眉，不知道老者的意思。

老者也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将腰间的酒葫芦拿在手里，而后缓声道“男儿行事，要么用剑，要么用血。想要什么？自己来拿！”

蒋善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走出了房门。

老人一手举着他的酒葫芦，一手拄着扫帚。

老人挺直着身子，就这样看着他。

蒋善一直走到老人身前，这地方大约离老人三步。

蒋善探手去拿，这一探似缓实急。若是普通人，自然也就被他晃过了。

老人手中扫帚一抬，狠狠打在了他的手腕上。

“对敌之时，还敢留手。”

蒋善却是一笑，道“若是对敌从不留手，今日我也未必能站在这里，听先生教诲了。”

老人一叹，随手将酒葫芦扔了回去。

“也罢！看你也不是个学剑的料子。吃完饭后，陪我去一趟后山。”

蒋善随手接过葫芦，笑道“老人家，打扰了。今日就走。”

老人缓缓吐出了一口气，看着他。

“你要是敢走，我就将你尸体挂在山门上。”

老人的话很是恳切。老人也确实有这本事。

“老人家，若是留我。就是在留一场祸事啊！”蒋善叹声道。

“男儿行事，我从没有见过像你一样啰嗦的。”老人冷声道。

半个时辰后，老人带着蒋善到了后山。

老人指了指面前这片土地，道“这里葬着峨眉剑派七百九十三人。”

蒋善看着眼前蔓延无尽的土丘，点了点头。

老人带他穿过了这片坟地，过了河，进了一片桃林。

他指了指眼前的两个土包。道“你每日都要来祭拜。”

“不知这两处埋的何人？”蒋善问道。

“两个死人而已，哪有什么名字？”

蒋善沉默着，只是深深看了眼墓碑上的名字。

兄长铁郎君之墓——不义者何师我立。

而另一个墓碑却是空碑。

“何师我？”蒋善疑声道。

“怎么？听过？”老人随手将最后一个祭品摆好，而后起身道。

“家师曾经提起过。”

“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的姓名。不知你的老师是谁？”

“在下姓蒋，单名一个善字。家师为我取字，为应之。至于家师，人称为——阳明先生。”

老人眉头一皱，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离开。

“老人家，相处这么久了，不知道我应如何称呼？”

老人脚步一停，说道“你就叫我赵先生吧。另外，我也不是什么老人家。”

蒋善神情错愕。

赵先生也不管他，只是默默的往回走着。

“你师傅最近身体如何？”赵先生沉默了半晌，突然问道。

“家师已经在不久前逝去了。”蒋善回道。

赵先生点了点头，说道“时日不早了，早点睡吧。”

等到蒋善屋里的灯灭了。赵先生缓缓推开门，向后山走去。

他停在何师我墓碑前面，坐在地上。

“白天来的那小子，性情还算可以。本打算将咱们峨眉剑派的衣钵传给他的。可惜，他的性子实在不是学剑的料子。”

“他师傅是你的老朋友了。王阳明不久前也死了。你要是能看见他，也算多了个能说话的人。”

说着说着，赵先生已经是泪流满面。

他神色依旧平淡，只是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峨眉剑派，我撑了二十多年了。师兄，你师弟我实在有些撑不住了。这二十多年来，倒也有不少人来过我这峨眉剑派。可是大多都是些大势力的探子。”

“你师弟我已经想好了。传承几百年的峨眉剑派不能断在我手里，更不能送给那些王八蛋。”

“我打算出去走一走。等我回来了，我就在这桃林建个小屋。若是死了，就和你做个邻居。”

……………

“江湖只怕要动荡了！”

“怎么说？”

“王阳明死后，江湖有些东西就有些压不住了。如今邵惊龙也时日不久了。到时候，只怕江湖会有一场血雨腥风了。”

齐天寿一笑。

“你不信？”谷子风说道。

“江湖之大，难道都是他王阳明和邵惊龙的？无论谁死了，江湖都是江湖。更何况……这血雨腥风，江湖什么时候断过。”

“你啊。”谷子风摇了摇头。

“最近漕帮的地界多了很多水鬼。听说和丐帮有关系。我查了查，漕帮的人死了不少了。都是沉了船的。”

谷子风疑声道“丐帮敢和漕帮抢生意？”

“丐帮最近情况不太对。听说前段时间，丐帮和川蜀唐门间也有过争斗。而且五岳君最近发信过来，言语中对丐帮很是不满。

我查了查，最近山东的丐帮坏了五岳君的规矩。不仅免银护镖，而且杀了不少五岳君的下属。”

“丐帮原本的生意还操持着吗？”谷子风问道。

“拐卖妇女儿童，绑架富人勒索这种事。比起以往做的都多。有些是为富不仁的。可是有一些，却是丐帮坏了规矩。”齐天寿说道。

“警示过了吗？”

“你说呢？”

谷子风点了点头，道“插手吧！我怀疑丐帮内部出了变动。我会发信给江湖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