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篇始
女神在天上,织她的罗网。罪业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是锯齿的形状。
“现在,法庭宣判纪采先生与凌织雨女士的离婚案。”
“爸爸?我们……去哪里?”
雨。
十年一遇的大雨。
百草凋零,泥浆潮涌。
母亲和妹妹,走向另外的方向。
抓着父亲。
父亲挠了挠蓬乱的胡须:
“凌川。呀呀呀,得投靠个大佬的说……”
“现在,举行纪采先生的葬礼。”
亲友席,只有一个人。西装短裤的男孩,隐约有点发胖的前兆。
到最后,母亲和妹妹也没有来。
到最后。一个人也没有来。
到最后。
因为,大家……都不喜欢没用的孩子。
牧师宣告完悼词。
一铲一铲。泥土,一点点抖落到墓穴之中。
看来是得不到父亲的称赞了。因为他现在就哭了。
明明,是想将来,帅气地说:“我从那时开始,一次都没有哭过哦。”
“我一个人可以的。毕竟,要升学了嘛。”
雨终究没有下。
堆积起来的乌云,黏腻地让人透不过气。
但雨终究没有下。
女神在天上,织她的罗网。罪业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是锯齿的形状。
“……嗯?”
睡着了。纪宏哲眨眨眼。
哎呀呀,这还是在打工途中咧!要是被店长看见了……
他马上抬起头。
时间:十二点五十。日历快要翻到下一页了。便利店内充斥这明亮的白色灯光,店外则是漆黑一片。都已经这个点啦,城北早就睡着了,还会有什么客人上门呢?
但是店长说要开到一点、那就开到一点啦……咦?
有个戴着黑色兜帽的家伙、抱着几桶方便面,正打算从远离柜台的那一侧门离开可的……
终于还是碰上这类人了……
“那个……”纪宏哲尽量客气地说,“您……付钱了吗?”
“黑影”猛地震动了一下。然后又停滞不动了。没办法,宏哲只好再说一遍:“您付钱了吗?”
对方不能再假装没听见了。又过了几秒,他终于灰溜溜地走到柜台边,把方便面放在“等待席”。
“滴”“滴”“滴”
“一共三十二块。”
纪宏哲打着官腔。不过,既然对方都已经准备好绕过他了,估计是没带钱包之类的吧。
果然,“黑影”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尴尬的沉默。仿佛能听见白炽灯的脆响声。而深秋的夜晚,已经有了初冬的绰约风姿。
终于,他要开始讲故事了。
他摘下兜帽。
她要开始讲故事了。
长发墨一般黑。束发带雪一样白。真是小学生级别的比喻句。明知道是讨好的微笑,却是那么地自然。眼睛明朗而清澈,像是出自某一部动漫。长长的黑色外套,宛如魔法师的长袍。
咦?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咳咳!”
纪宏哲右手握拳、伸到嘴边,做作地咳嗽了两声。哼,这种档次的美人计就想击败我打工战士吗?也把我想的太简单了吧!
“其实我是个插画家……但是编辑社那边还要段时间才能把稿酬寄过来……”
插画家?倒很合适……呸!你插画家我还是小说家咧!
“好啦好啦……就三十块。我付了吧。”宏哲从口袋里拿出钱、放进收银机。
还是输了啊!
“真的吗?谢谢你!只要我一收到稿酬就会还给你的啦!”她倒是毫不客气地抱起方便面。那“饥渴”的目光……大概是真的饿了一段时间吧。
算啦。就假装是帮助了别人吧。就算是上当受骗了……也算了吧。
“那那那,你叫什么名字啦?”对方问。声音倒是很活泼的样子。让人想起住在隔壁额元气满满的小妹。
“嗯……”
思考两秒。
“杨隼良。”
“阿嚏——”
阿良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差点喷在显示器上……哎呀,六个显示器就这点不好。
“继续试赞文!继续!这次到客厅里试!”隼良命令道。
“知道知道啦……”
陈赞文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这名字有点‘损’啊。”她很天然地说。
“呵。”
一开始是有人这么说。
但你实际见到这一米九的毒舌的时候,就不会敢这么说了……
“那再见了咯!”她夸张地挥挥手,急匆匆地跑了出去。背影摇摇摆摆。及腰的长发在秋风中飘散。跑过招牌,便不再能听见轻轻的脚步声。
这算不算是一场奇遇呢?
又有点困了,连“再见”都不太想回答了。
但时间已经到了一点了。
那就收工了。
“呼……”
纪宏哲松了一口气。摘下印着可的logo的绿色围裙。然而他们不是24小时全开……所以大概是盗版可的吧……
“刷拉——”
卷帘门瀑布一般落下。便利店关门了、周围一下子暗了许多。只有一些亮度不够的旧式路灯,萤火虫一般地散发着莹莹的光。
城北睡得很沉,肯定学习认真。
我也不能松懈,就再学一万年。
纪宏哲拉起衣领。走在城北的街头。这么晚了,连乞丐和混混都洗洗睡了。
刚才的女孩会不会冷呢?那件外套挺薄的样子……
噫——
不要多想了。
不要像父亲那样活着——
而要成为不会被嫌弃、不会被遗忘的真正的有用的人。
毕竟,上帝不喜欢没用的孩子。
这么想着,就到了楼下。陈旧的楼房,皴裂的墙皮。从外观看是其貌不扬的城北公寓,可是里面有他的……家。
赞文估计已经在梦里做他的弥赛亚了吧。隼良应该还没睡……
纪宏哲扶着掉渣的木头栏杆,走过阴暗的楼道。最后到达7楼。钥匙早就握在手里了。
铜匙插进门锁里。还需要用力往里一推,然后才能转动。防盗门和木门依次打开,少年走进门里,又依次把防盗门和木门锁上。
这就是家的感觉……至少他认为是这样的。
嗯?
什么东西紧贴着他的喉结。虽然胖了之后喉结不太明显——
冰凉的感觉。抵在他的喉间。
一瞬间,宏哲想到了《命运石之门》。隼良不会入侵了什么了不得的地方、被人家找上门吧?!
而我像“嘟嘟噜”一样,是不需要的人。
下一秒,就会被射穿头颅。
冰凉的感觉。
四肢百骸、筋骨皆寒。
心在下坠。
死亡的预感。
或者说预兆。
隼良和赞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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