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的痛楚抵不上此刻祁越的情况。

步青胭终究还是步青胭。

很快就冷静下来，对着夜凌送过来的一本医书，将自己和祁越一起关在了冰室中。

整整一日都没有再离开过冰室。

约莫待到傍晚的时候，步青胭才终于从药炉中取出了离魂丹。

略带了些许微红的颜色。

步青胭捏着手中的离魂丹，慢慢的靠近了冰床边。

照旧替祁越把了一下脉搏。

她之前喂下去的回魂丹，让祁越的脉搏一直保持在一个足够平稳的状态。

步青胭下意识的低垂了眸。

脑中一一浮现的，皆是越师兄深情的双眸。

那种满心满眼看着都是她的感觉，让她安心。

可是，这颗药一服下去。

她可能，再也看不到那种目光。

仅仅是想一想，步青胭便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人撕扯开来了一般。

“三小姐。”冰室的屋门被人推开。

巫爵从外面直接走近。

将步青胭需要的东西送了进来，“这些是您要的药材，属下都准备好了。”

暗域太过危险。

步青胭虽然跟着过来，但一贯跟着她的月溪，这次被她留在了燕城。

平日里所需的吩咐，全数都让巫爵去筹备。

“放下吧。”步青胭看都没看那些药材一眼，眼神全部都放在了祁越的身上。

手边隔着的离魂丹泛着微微的颜色。

巫爵一眼就看见了。

他也算是跟在三小姐身侧时日比较久的。

对于三小姐和殿下之间，也算是较为了解。

便是殿下对三小姐的心意，他们这些局外人想一想，都有些难以接受。

更遑论，身在其中的三小姐？

巫爵一个大男人，看着此刻明显落寞下来的步青胭。

竟是生出了一丝不忍。

将手中的药材搁下以后，忍不住劝慰了一句，“三小姐，殿下对您一片真心，只要找到最后一株离魂草，殿下一定会……”

巫爵愣了愣，后面的话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下去。

步青胭的嘴角扯出了一丝苦笑。

“放心，我没事。”只是有些胆怯。

现在她眼前的越师兄，算作她的病人。

离魂丹也已经炼制了出来。

放在以前，救治病人的时候，她从来都不会有半分犹豫。

可是现在，药在一边，病人在面前。

她却，迟迟不愿动手。

夜凌之前说的那句话是对的。

她终究还是害怕，救回来的是另外一个人。

步青胭暗暗咬牙，却发觉自己陷入了一个痛苦的抉择之中，明明知道自己最后的选择，明明知道自己一定会救。

可在救人之前，她终究还是会自我折磨。

步青胭泄气版的低下了头，抬手揪住了自己的秀发。

狠狠的扯了一下。

一股尖锐的疼痛从头皮间炸裂开来。

似乎让她恢复了些许理智。

巫爵在背后看着隐隐有些失控的步青胭，根本不敢出去。

一瞬不瞬的盯着步青胭在看。

殿下已经出事了，他可不敢在让三小姐出事。

步青胭察觉的到巫爵看过来的视线。

方才她说的那句没事，简直就像是一句笑话。

步青胭失笑了一下。

眸中的神情逐渐坚定起来。

像是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

轰然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一下将手边的离魂丹给取了过来，递给了巫爵，“用温水化开，给越师兄喂下去。小心一点，别洒了。”

步青胭也不管巫爵有没有听得明白，直接将药塞进了巫爵的手里。

自己则是推到了冰室的门边。

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祁越。

却没有再往前踏入的勇气。

“三小姐，您……”

“去吧。我就在这里看着。”她终究还是做不到，亲自喂下这颗解药。

因为一旦喂下，就意味着，她亲手抹去了越师兄对她的情意。

亲手抹去了她重生以来，最重要的经历。

步青胭的双手在身侧蜷了蜷。

不自觉的握紧。

巫爵只看了眼中的药丸一眼。

稍叹了一口气。

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取了旁侧的温水。

当着步青胭的面，小心翼翼的将解药给祁越服下去了。

眼看着离魂丹一点一点的被祁越服下。

步青胭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像是被谁抽走了一般。

靠着冰室的门，缓缓的软了下来。

最后直接坐在了地上。

脸颊上不自觉的流下了一行清泪。

巫爵将手边的药碗搁下。

对着步青胭恭敬的行了个礼，“三小姐，殿下他……”

步青胭稍稍低着头，抵着自己的额头，“刚才让你取过来的药材，是按照我需要的数量准备的么？”

“回三小姐，是。”

“那好，先把越师兄从冰室挪出去，然后你去把药材拿下去，三碗水熬成一碗。半个时辰以后让越师兄服下。一个时辰后，他自然会醒过来。”

步青胭抬手撑着手边的门框。

略微有些踉跄的站起了身子。

是她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

她现在，有些不敢面对。

“三小姐……”巫爵微微蹙眉。

看着现在明显不在状态的步青胭，略微有些恐慌。

步青胭稍稍摆手，“我先下去休息。等到……”说话间，步青胭顿了顿，“等到越师兄醒了，过来告诉我。”

走出冰室的时候。

屋外，霎时大亮。

步青胭下意识的抬手遮住了阳光，感觉眼前有少许晕眩。

昨夜她入睡时，还是一片黑暗。可那时，她心中唯有满满的坚定。

现在，暗域已经没有了所谓的黑暗。

有阳光照进。

她的心里，却住进了一片黑暗。

步青胭将自己关在了昨夜睡过的那间密室。

逼着自己闭上双眼，尽量不去想那些不好的。

可终究，躺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怎么都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思绪。

密室内的安静，几乎是要将她给逼疯。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越师兄很快就可以平平安安的醒过来。

但是她心里，俨然没有丝毫高兴。

“叩叩叩”

密室的屋门，终于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步青胭几乎是瞬间从床榻上起身。

一下出了密室。

巫爵看着瞬间就出来了的步青胭，条件反射的后退了一步，和步青胭拉开了些许距离，出声道，“三小姐，殿下，醒了。”

步青胭下意识的揪住自己的衣角，像是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现在，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