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莱克，你的成绩怎么样了。”

刚挖了一勺土豆泥放到餐盘，还未来得及开动，特莱克耳边便响起了父亲沉闷的话语。

这个世界也习惯在餐桌上展开话题么。

眨眨眼睛，特莱克把刚送到嘴边的土豆泥放下，斟酌着按以往的口吻回道：

“还不错，父亲。

“你知道的，在这段时间，中学讲师经常会补课。

“我最近基本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被‘补课’一词弄得微怔，扎德过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他脸色稍缓，微微点头道：

“那还不错，不要认为补课是一件坏事。

“留意你自己的时间，它已经不多了。

“晚上回来时注意安全，虽然这里不是码头区和劳工区，但也要提防恶棍，尽量结伴。”

告诫几句，扎德捧起瓷碗，喝了口碗中的浓汤。

他没有继续追问特莱克，而是借由着这个话题开端，将目光投向了坐在特莱克对侧的梅罗莎。

“梅罗莎，你的成绩怎么样。

“…咳，我想，你最近要面临的事情，应该不比特莱克轻松吧。”

轻轻咳嗽一声，扎德似乎漫不经心的问道。

…什么情况，父亲的态度似乎有些微妙？

看着坐在餐桌首座的，脸上似乎挂着漫不经心态度的父亲，特莱克先是眨眨眼，随后心头快速涌出一股好奇。

这都不需要进行‘洞悉’，一般来说，这种时候露出这样的表情…面上有多漫不经心，心底就有多在意。

父亲的演技也太差了吧。

心头吐槽一句，特莱克装模作样的俯下身子吮吸浓汤，借助着非凡观察着餐桌上的‘局势’，并在心底思索起来。

梅罗莎最近要面临什么事情？她不是已经快要大学毕业了么？

是和前世那样，在毕业时有结业考核，还是说别的，比如毕业后的工作问题？

可梅罗莎的成绩不是一直很好么…结业考核怎么会难住她？

而工作的话…医学生在这个世界中也是完完全全的珍稀物种，完全是求大于供的存在。

心中快速闪过几个疑问，特莱克咬了两口硬邦邦的面包，偷偷看向姐姐梅罗莎。

“…放心吧，父亲。”

就在特莱克的对侧，梅罗莎在平静咽下一块煎鱼肉后，才放下手中的刀叉，看向餐桌首位的扎德，重复道：

“放心吧，父亲。

“在特莱克考上霍伊顿大学后，我想用不了多久，我也会从那里的医学系中毕业。

“不会面临什么太大的困难——该完成的学业，在结业前的考核，我已经全部完成了。并且在专业医学生紧缺的情况下，您也完全不用担心我的工作，它是随时可以就职的。”

没理会自己父亲脸上有些绷不住的神色，梅罗莎不紧不缓的，用平静的口吻继续道：

“我在几个招收医学生，有足够报酬的岗位上，已经敲定了一个，在晚餐后我会给你看下它的合同。

“那是圣保罗医院的职业护工工作，在三个月的实习期中，周薪便有五郎克，而在脱离实习期后，它的工资甚至比你都高，足足有…”

“不，梅罗莎。

“你不该这样的。”

椅脚摩擦地面时的刺耳声响起，扎德重重的推开椅子，在几人或惊异或平静的注视下快速站起，面容分外严肃的打断了梅罗莎的话语。

“这种工作并不适合你，梅罗莎…

“相信我，在你愿意的情况下，霍伊顿中至少有两位医学系的教授都愿意让你研读下去…而这种工作…”

纠结着词汇，扎德双手在空气中重重比划几下，有些断续道：

“而这种工作完全不适合你…

“按照成绩，你足以考入这些…这些像绅士一样的教授的门下，完全不用像一名劳工那样生活…

“每天学习知识，在大学中任职，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如果不是这段时间，矿区中有霍伊顿大学的教授来检查…我甚至都不知道…”

满是煤灰的双手又比划几下，扎德似是有些哽咽道：

“我甚至都不知道有这样的工作…更不知道你在霍伊顿大学中取得了这样的成绩…”

……

餐桌上的几人安静的放下饭碗，特莱克表情平静的看着梅罗莎从椅子上站起，上前轻轻拥抱向扎德。

“可我知道的。

“这是我的选择。

“你不必自责，更不需要难过。

“去检查矿区的两位教授中，便有一位是先从事医师多年后，才考取的教授学位。

“他并不比另一位教授差…这不是两条分开的道路。”

安慰着满身煤灰，已经难以洗净的父亲，梅罗莎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继续道：

“这些话题我们可以晚餐后在讨论。

“餐桌上适合些轻松的话题。

“比如我在霍伊顿中的其它趣事？我取得的可不仅仅只有成绩…”

“…”

餐桌上的沉闷逐渐被排解，但事情依旧堆在心底。

杜姆不安的扭动几下身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乖巧的一言不发。

“…那时我还参加过一个叫做‘灵教团’的大学社团。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医学系，少数的历史系和生物系。

“这个社团以‘复苏亡者’作为目的和宗旨…很独特吧，就像某些故事里的邪恶教会一样。

“不过据我所知，他们除了喜欢深夜活动，并且喜欢抓一些麻雀和田鼠来实验外，倒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

“可惜那只是我第一年的时光…往后更多的精力便投入到课程中了。

“说起课程，其实去矿区的那两位教授都是我的导师，并且他们都在圣保罗医院担任医师…”

看向自己的父亲，梅罗莎幽默的宽慰道：

“所以说圣保罗的护工工作与学习并不冲突…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后，还能拿两份工资…”

看着勉强露出笑容的扎德，梅罗莎沉默一下，继续道：

“…对了，爸爸，你往后在工作中，最好多进行饮水。

“北区的几个矿区中，已经有过半的矿区发生过重度的咳嗽，以及哮喘症状。

“圣保罗医院，比诺市环境监管部门，还有霍伊顿大学的几位教授成立的调查组，暂时还未能找到起因。

“工厂并不愿意停工…现在他们已经将事情上报，但距离派出人手处理应该还会有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