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走了两个小孩以及女人之后，才幡然醒悟我连我姐姐的名字都不知道，但也无关紧要了，卡维莎也亦是顶着惺忪睡眼找到了我，她有些慌不择路的找到并穿上西装，像是内急快要呼之欲出一般敲打着我的房门，而我当时还蹲在马桶上。

我优哉游哉的打开录音机，宛如天籁的古典音乐悠悠入耳，顺便往自己身上喷喷古龙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再喝下一杯令人作呕的蔬菜汁，该死，为什么对身体有益且低卡路里的东西都那么难吃，我洗了洗手，再向自己身上与头上撒了些水，打开门装出一副心急如焚之态穿着粗气喊道“噢......我知道我上班快要迟到了......可刚刚小拉维斯被早晨起来还没来得及化妆的克里莎吓到尿裤子了，我刚刚才处理完这些事情，你看我都大汗淋漓了，给我五分钟我准备好以后马上就出来，你在门口等我。”

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就显得有些枯燥乏味了，一如既往的，我们哭爹喊娘的跑上空轨列车，一如既往的在下了空轨列车后头晕目眩步履阑珊，又一如既往的来到公司打卡，这一路我和卡维莎几乎没时间闲聊，最近公司在裁员，记得吗？

直至我与卡维莎回到工作岗位上，我们才如释重负，事实总是一成不变的，我们几乎是来得最早的员工，史密斯夫人给我递上了一杯咖啡，真是浓香四溢，看上去让人馋涎欲滴，前提是，我得无视掉咖啡上头的口水以及史密斯夫人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我把咖啡放在一边，面对着这浩如烟海的文件书信我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万念俱灰。

又是一如既往，我开始处理起了这些文件，这些文件与我毫不相干，但只要放错了一份我今天的薪水就泡汤了，值得一提的是，我注意到了身旁一位看上去风烛残年的老人，他轻车熟路的把文件塞入管道内，只是十分钟便处理掉了一千份文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我打赌就算他闭着眼睛也能轻而易举的完成这份工作，但我从未讲过他，我问道“额......嘿，先生，额......你是谁？为什么我以前没见过你？”

老人闻言，转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他的眼神就好似一只美洲豹在看着面前手无缚鸡之力的野兔一般，他笑道“我就是三十年以后的你。”

我听着这如出一辙的台词，笑道“噢，老先生......拜托，这种话我听过不下十遍了，今晚要去喝一杯吗？”

卡维莎拍拍我的肩膀，低声说道“别理他......他二十岁就在这间公司工作了，三十岁出去创业，但却把钱财挥霍一空，回来就变得有些......不正常。”

我闻言，转过头来再次看向老人，但这次我看到的却只是空无一物的办公桌，那位老先生早已不知去向，而卡维莎也只是埋头苦干好似根本没有和我说话，回想起来，刚刚卡维莎的神情有些木讷，而语气却有些虚无缥缈，根本不像是她，我开口问道“卡维莎？你刚刚说什么？我刚刚旁边待着的那位老先生怎么了？”

而卡维莎抬起头来，堕云雾中，说道“我刚刚根本没有对你说过话吗？额......你旁边哪有什么老先生？那个位置是唐尼的，他今天请假了，所以你身旁的那个位置今天空无一物。”噢，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当我把最后一封文件塞入玻璃管内，办公区大门缓缓打开，一个步伐有条不紊，穿着衣冠楚楚的男人闲庭信步而来，他也戴着那副面具，而手中握着一卷白色的名单，显而易见，那是今天的裁员名单，我能明显的感觉到整个办公区鸦雀无声，犹如万籁俱寂的深夜一般，我瞥向一旁，方才还嬉皮笑脸的员工各个面如土色，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男人站在办公区的前排，早已有几个低阶员工给他摆放好了麦克风，而后再摆出一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态，恕我直言，现在他们的所作所为才是明智之举，男人清了清嗓子，发言道“咳咳......各位文件分配员，虽然我很不想告诉你们这个事实，但......今天会有十五个人永远的离开这间办公室......当然，相应的，也会有人被提拔前往更高阶的职位，当然，这并不能说明被裁员者玩忽职守，这只是公司近日以来的无奈之举......好吧，我就不拐弯抹角了......第一位，德雷泽恩。”

这无异于是晴天霹雳，不会吧？我有这么时运不济？第一个裁的就是我，卡维莎见我面无血色，握住了我的手，说道“没关系的......你账户里还有钱可以支付税款......大不了我养你嘛。”而放眼周边，显而易见的好几个人依旧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甚至已经开始了对我的冷嘲热讽，特别是史密斯夫人，她那臃肿的面庞嬉皮笑脸起来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而站台上的男人好似很享受这一过程，他见我好似已经万念俱灰，继续道“别误会......德雷泽恩，你将被晋升到更高薪且更轻松的位置，你明天就别来这间办公室了，去日薪发放处吧，你被指派去那工作了。”

我情不自禁的开口说道“嘿！你这一下差点把我吓进医院，该死的，恕我直言你真的玩性很大诶。”从地狱到天堂，绝境之中重获新生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吧，额......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我会被莫名其妙的提拔升职加薪？

戴着面具的男人见我一副气急败坏之态，哑然失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万分抱歉......实不相瞒我这个月已经把好几个老员工吓出了心脏病......你可以上任后自行选择助理，当然，助理得是本公司的职员......你还真好运......好吧，接下来被点名的人就没有他那么有如神助了......被裁员的人为......哈卡斯沃思本......沃本布朗......艾索威廉姆斯......以及维克多克里斯。”

维克多？上次跟我打招呼的那个黑人？我转过头去，碰巧看到他那副不可置信之态，我见他的全身都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面如死灰，他放下手中的文件，举起了右手，男人见状，意味深长道“噢......维克多想说什么就说吧。”

维克多已是怒不可遏，他站起身来喊道“你们不能辞退我！！！我家里还有一个母亲和两个孩子，我早已是不堪重负现在少了我这一份工资我们过两个月绝对会被强制搬迁到贫民窟去......我妈妈都已是两鬓斑白了，我只想让她好好享受几年......求你了，算我求你了，你不能辞退我。”

男人见此，沉默良久，不知如何作答，他开口说道“故事很感人庞德，但......我很抱歉，这是公司的决定，不是我做出来的......好了，被裁员的员工可以每天去领取二十国镑的失业保障......虽然我知道这些钱微不足道。”男人收起名单，欲扬长而去。

维克多居然冲上前去，欲要打男人一个出其不意，他挥舞起拳头但他的拳头还未如愿以偿的落在男人脸上，便被男人踢中了下怀，维克多面目狰狞的躺在地上，而男人却只是转过身去，说道“别做出让你追悔莫及的傻事，维克多......往好处想想，你的母亲要是在两个月之内寿终正寝，岂不是不用跟着你受苦？要我提醒你吗？街角就有卖安乐死药物的商店。”

卡维莎松开了我的手，再次埋下头来整理起自己桌上的文件，看得出来，她如释重负，甚至还有些喜笑颜开的意思看着我说道“恭喜你要升职加薪了......还好，看来金也如愿以偿的升职了。”

我回应道“那维克多呢？嗯？他怎么办？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送往贫民窟。”

卡维莎示意我小声点，神情漠然道“有些人的命运早已尘埃落定了......别想着去同情他，除非你想和他一样卷铺盖走人......在这个时代菩萨心肠会让你得不偿失的。”

不，在那个时代都一样，我深知其理，也不再多言，也学着卡维莎埋头苦干，不再理会那万念俱灰的维克多，以及其像他那样面如土色的人，看来我们今天的下班时间会比以往早得多。

十二点二十分，恕我直言这份工作为数不多的有点之一便是做完便能下班，我把最后一封绿色文件塞进了玻璃管里，我抬起头来，维克多的办公桌上一尘不染，他最后一次擦拭了自己的办公桌，显而易见他在想着该怎么另谋出路。

卡维莎把自己的咖啡递给了我，她面色凝重，有些心急如焚，大步流星的走向日薪发放处，我见卡维莎把大事不妙四个字几近是写在了脸上，也尾随其后，果不其然，但我们几近是破门而入后，入眼的早已不再是那镇定自若优哉游哉的金，而是一个看上去瘦骨如柴的女人，我知道她是谁，她是这里的临时工，倒不是说我认识她，而是她制服胸前临时工三个大字过于显而易见，我发誓我只是在看字。

卡维莎见此，问道“金呢？他升职了？还是请假了？”

临时工直言不讳言简意赅道“很不幸，他死了......你们没看报纸吗？他昨晚九点卧轨自杀了......明天你们就会收到葬礼通知，全公司的人都会参加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