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衣角从面前拂过，带着淡淡的冷气，仿佛从冰窖中走出来一般，南楼跟在身后，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皇后崩了，让人准备身后事。还有，让龙千倾为皇后陪葬。”

男子前半句是对着众人说的，后半句只有南楼听得到。

南楼心惊不已，龙千倾可是东齐公主，怎么可以为皇后娘娘陪葬？可是此时他却不敢开口，因为皇上从皇后娘娘的寝宫出来后，似有些不一样了，虽然他只是淡淡的站着，却由内而外散发着摄人的寒意，这种寒意让人从心底里颤粟。

皇后崩，举国默哀。

————

浴池里的水温度适中，这是口温泉，所以即使在里面泡个几天，也不会冷。

时间已经过了多久，一水也不清楚，她只知道从双手传来源源不断的内力，那股内力游走在自己的各个经络，一遍又一遍，让自己莫名的心安。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因为洞里面十分的安静，这段时间下来，耳朵竟变得异常敏感。

与他相抵的那双手抖了一下，显然也是听到了这个声音。

到底是谁？

师公说过剩下的事只要在浴池里安静的呆个几天就成了，难不成还有什么忘记交代的？

脚步声很轻，听这步子，应是个女子。她的脚步声在池边停下。

一水很想挣开眼睛，男子沙哑好听的声音率先传来。

“不要分心，专心运气！”

一水豁然清醒，幸亏龙紫陌出声提醒，不然刚才自己差点运岔气，这回怕是已经静脉爆裂而亡了。

“简一水，你还不知道吧！你的丫鬟灵夕，早已经被白云尽给杀了。”

果然是女子的声音，可是她刚才说什么？灵夕被杀了，被谁？

她好像听说是白云尽，不可能，灵夕不是被定之带走了吗？

“阿水，不要听她说话！聚精会神！”

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迫，又像是忍着某种痛苦。

灵夕被白云尽杀了？灵夕被白云尽杀了！这个声音不断徘徊在一水的脑中，最后似有一根木棍，狠狠的敲在她的胸膛。

“噗……”

一口鲜血喷洒了出来，血滴像一朵朵小花，在浴池中缓缓绽放。

“阿水！”

手上的内力骤然失去，她的身子像是失线的木偶，毫无生气的倒了下去。

池水里的男子紧紧的拥着不知生死的女子，俊美如初的脸上满是心痛与失魂，还有一些不知所措。

“卫、恒、儿！”

龙紫陌似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卫恒儿还未回过神，只觉胸前一阵剧痛，身体轰然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击在石壁上，然后身体软绵绵的从石壁上滑落，不知死活。

洞里这般响动，洞外的人自然已经听见了。一抹白影如鬼魅般出现，一眼望向龙紫陌怀中的一水，他不顾脚下浑浊的药水，淌着浓郁的药汁接过了几近没有生气的人儿。

“咳咳！阿水她怎么样了？”

运功突然被打断，龙紫陌已经受了很重的内伤，全身上下每一寸经络都像是被烈火焚烧，但这些疼痛与心口几乎窒息般的紧张与无限放大的绝望相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濮阳古轩像是完全没有看见龙紫陌一般，抱着一水上了岸，阴沉着眉头为她诊脉，或许只有自己知道，他号脉的指尖在止不住的颤抖着。

“阿水她到底怎么样了？”

龙紫陌定定的看着濮阳古轩怀里的一水，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仿佛随时都要倒下去一般。

濮阳古轩脸色出奇的平静，说出的话却让人如坠地狱，只见他微微抬眼，轻轻的吐出三个字：“没救了。”

洞内的火把忽明忽暗，濮阳古轩黝黑的眼眸中流转着让人难以察觉的悲戚。

呵！没救了......

这三个字就像是咒语一般在胸膛炸开，龙紫陌一口鲜血喷撒而出，跌倒在池水里，样子竟有几丝狼狈。

阿水走了，她把这个世间的所有颜色也一并带走了，没有颜色的世界又有什么好留恋的。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他已经没有了力气，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索性单膝跪着，最后问：“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

濮阳古轩回答的很快，像是早就已经想好了，用没有丝毫感情的双眸看着他，又似是压抑着极大的愤恨。

“真、真的？”

龙紫陌黯然的眼眸又恢复了清亮，眸中映着两簇火把的光辉，分外明亮。

“一命换一命，用你的命换她的命，你愿意吗？”

濮阳古轩的声音一分比一分冷，听起来是在征询他的意见，实则更像是嘲讽。

用他的命换阿水的命......

看来他与阿水终究是无缘，无法白头携手了。

“我愿意。”

他的语气坚定，又透着几分轻松，仿佛换走的命不是他自己的一般。

濮阳古轩的眼神微微闪烁，似有些没有料到他会这么果决，随即他冷冷哼了一声“这是你欠她的，应该还给她。”

“不可以！”

半仙道人的声音赫然传来，带着几分少有的凌厉。

“冥河，你可是要用那换天改命的邪术？那可是禁术！你几时学的？”

“不用你管！”

濮阳古轩头也没回，将怀里的一水拢了拢。

“当年我就说过，这丫会霍乱四国，当初就不应该心软救她！你可知道用此禁术不但会搭上龙紫陌的性命，你也会性命不保！你可真的想清楚了？别忘了你们俩可都是一国之君，身上背负的可是一个国家！”

“师父，小水她......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这是濮阳古轩第一次唤他师父，但这声师父透着难以挥去的低沉与悲凉。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个自命清高的徒弟卸去了他的高傲，卸去了他的云淡风轻，是这个怀中的女子吗？

“哗！”是破水的声音，龙紫陌不敢置信的站了起来。

“哎！罢了罢了！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我老头子也管不了那许多了！就当我......从来没有收过你这个徒弟吧！”

半仙道人仰天长叹，说罢负着手一摇一晃的向洞外走去，途径倒地的卫姮儿时脚步顿了一下，又叹口气，摇了摇头出去了。

不知是错觉还是洞里光线不够的缘故，半仙道人的背影不再挺直，透着些老态，背也佝偻的很多。

“阿水她......怀孕了？”

龙紫陌不顾身上的伤痛，拼尽全力走上了岸，想要接过一水，却生生顿住了。

“半仙道人说的是真的？你，也会有生命危险？不管怎样，我都要救阿水，欠你的我只能下辈子还了。”

“这些不用你管！我们就此开始吧！再拖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龙紫陌浅笑，郎朗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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