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林木携娇妻落座在何长松的下首,那位矍铄而慈祥的老人看他的眼神极淡,何穗起一见到爸爸,更是摆出小公主般的傲娇神情。
何长松子女众多,可是偏偏对这个拖累家族名声的女儿宠爱纵容到了极点。此刻他微微俯身对女儿耳语了几句,何穗起抬起头来,四处张望,视线扫过张沐阳,她皱了皱眉,好像儿子的出现是意料之外的突发状况。
假如她的身边带上这么一个这么人高马大的儿子,那么她的小女生人设一定会受损,所以,当何长松提出让沐阳坐过来的要求的时候,她又鼓起了嘴吧。
“爸爸,随他玩去嘛,他跟朋友坐一起不是挺好的。”
“偶尔也要跟父母在一起,你们对他的关心太少啦!”
他言辞之间把女婿也带进去,这不常见,因此张林木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去叫他。”
今天真是个一家团圆的好日子。
陆原耐心地等着。他看了韵致一眼,颇有信心。
张林木朝儿子走过去,这孩子的眼中掠过一丝意外,继而盯着父亲,眼神里有说不出的陌生和疏远,或许还隐藏着极深的恨意。
“你外公叫你过去坐。”
外公?
一个封建家长追求人丁兴旺,家里子孙满堂,沐阳在那些何姓子孙的中间,从出生到长大,别说得到何家人的眷顾,就连见面的机会也很少。这当然也拜他的父亲所赐。
今天是怎么了,大家都进入了角色,扮演父慈子孝?
沐阳垂下眼睛,玩着手中的餐具。
大约是太久没有见到儿子,因此他的这种消极又公然的反抗既叫张林木意外,又叫他愤怒。可是他涵养极好,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情绪:“你外公难得见到你,你过去问候一下再过来就是。”
“问候谁?”
“你外公!”张林木终于有些克制不住。
我外公?我外公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一个姓张的,配喊爸爸吗?张沐阳的心中充满了嘲讽。
他毕竟什么也没有说,跟父亲对视了两秒,时间虽然不长,但足以挑战父亲的权威。之后他懒洋洋地站起来,朝大堂中心的席位走过去。
当他站在何穗起身后时,何穗起感到一阵强烈的尴尬,她很怕这个儿子此刻开口叫她“妈!”,近二十年来,这个儿子最大的孝顺,大概就是从不在母亲面前找存在感。
何穗起干咳了一声,端起了水杯喝了一口水,放下水杯的时候,才十分勉强地挤出一句话来:“叫人!”
何长松温和地看着沐阳,笑眯眯地等他叫“外公。”
“是叫我过来坐吗?”沐阳似叫不出口,硬邦邦地问道。
何长松有些意外,继而点了点头:“坐我身边来。”
假如今天张沐阳表现得很没有家教,那有人大概会很没有面子。
“穗起,一会你致辞的时候,跟大家介绍一下沐阳,他大学也快毕业了,也该交些朋友,认识一些长辈。”
“啊?爸爸,那我宁愿不要致辞!”
每一年晚会的致辞是何穗起最享受的时光,她俏皮活泼,妙语连珠,魅力无与伦比。她在台上少了的那一点端庄,多了的那一点娇媚,恰是男人沦陷的开始。
更何况,今晚张林木在场,她的表演欲前所未有强烈。可是,带上儿子是什么鬼?谁要看她慈祥仁爱的模样?
“穗起,听爸爸一次!”
“爸爸,你是不是诚心的,从来不捧场,一来就砸场!”
“你是沐阳的妈妈,这么做有什么为难的?”
“我就不要!”
何穗起撒娇忸怩的样子叫张沐阳恶心无比!
何长松今晚第二次跟张林木说话,而且这一次是正面的:“你劝劝她。”
张林木面容波澜不惊,然而他马上执行,对何穗起耳语:“听爸爸的话,好不好?”
“你什么时候跟他站一边了?你们都不是好人,都想看我出丑——你刚刚叫我爸什么?”何穗起指着张林木,口无遮拦地表示自己的惊讶,戳中张林木的痛处!
“穗起!”何长松语气变严厉,压低了声音指责女儿:“这怎么能叫出丑?你现在这个样子才丢人!”
何穗起极少受到父亲的责骂,立刻涌出眼泪。何长松一看女儿作态,就算他很生气,大约也会很快投降。
今天是个好时机,张林木绝不愿意浪费。
“今天的火星日取消了!”他满脸严肃地说。
这句话震住了何穗起,一种久违的感觉从心上浮起,他竟然拿这种事情威胁她!她停止撒娇发脾气,看着张林木,露出困惑的表情。
而张林木面无表情,将一口食物送进嘴里。
前所未有的甜蜜以及酥软袭击了何穗起的身体!即使受到万众瞩目,万千宠爱,那又怎样,她深尝过遗憾滋味。
何长松不解地看着这一对夫妻,何穗起吸了一口气,假装满不在乎地回应他:“取消了更好,你以为我稀罕吗?”
张林木只斜斜地看了一眼妻子,嘴角一丝微笑,似洞察她所有内心!
何穗起倾斜自己的身体,跟老公若即若离,身体似乎生出丝线,她那句泄露所有风情的话语撩拨着自己的丈夫,也送到儿子的耳中:“那我要全套服务哦!”
张林木有些尴尬,他不露痕迹地看了一眼沐阳,他的脸上似乎凝结成冰。
何穗起轻浮地笑着,袅娜地站了起来,就在离开座位的一瞬间,她后悔了。
不是因为今晚为了张林木的一句挑逗就丢盔弃甲,而是她无论行事有多么荒诞任性,都从没有在张林木面前的那种轻贱感。
可是凭什么,他才是卑微下贱的那个,二十年来,我们何家人何曾正眼看过这个人?凭什么这个一穷二白的人冷落自己这么多年还可以对自己挥之即来,呼之即去?
走上台的时候,她感受到真正的悲伤哀怨,当她看向张林木的时候,这个人只有无动于衷。
是的,今晚要不是何长松亲自驾临,他又怎么肯哄她开心?他甚至不介意自己觉察到他的心机,只因为他已经彻底地吃准了自己,无论自己怎样作怎样闹怎样花天酒地,他明白一切!
自己离不开这个男人,哪怕一年到头都在等他召唤,也不愿意离开!
何穗起收敛了所有的风情,也收起了哀伤,准备当一次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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