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苍黄。

无垠的荒漠之中，一棵古树岿然屹立，饱经风沙摧残。

荒漠的环境极其恶劣，虽然阳光充足，但是却极度缺水。

即便如此，这课古树也是没有一丝要倒下的痕迹。

那伸向天空的笔直的枝干，似乎在向这个世界宣战。

而在古树的根部，住着一个庞大的蚁群。

蚂蚁们每天进进出出，古树倒也不寂寞。

“倾城少主，此处风大，还是回吧。”

离胥走上前来，将手中的大袍披在叶默的身上。

叶默脚下不远处，一群蚂蚁抬着一只比他们大数十倍的昆虫正在向古树缓缓走来。

轻盈的步伐意味着它们今天又打赢了一场胜仗。

叶默只是看着这群蚂蚁，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那群蝼蚁显然是很早就发现了这颗可以赖以生存的古树。

庞大的食物虽然很重，但是凭借着几十个小蚂蚁凝聚在一起的力量，还是轻松的将其抬回了树洞之中。

“离叔，你说如此荒漠之中，为何还会有这些蚁群的存在？”

叶默伸出右手，轻轻的抚摸着枯黄的树干。

这棵古树不知在此处存在了多少年，树干上的褶皱里早就被黄沙给塞满了。

叶默这轻轻的一抚，顿时掉落了许多的沙子。

“倾城少主，这个问题老奴不知该如何回答。”

离胥并不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不过是不想答。

叶默的问题，让离胥有些伤感。

答案再简单不过，不过是简单的生存二字罢了。

可离胥说不出口。

在经历了那些事情的叶默面前，离胥似乎都没有勇气去说出这两个字。

众叛亲离这个词语，用来形容叶默之前所经历的一切简直再贴切不过。

这么些年下来，叶默虽然只字不提，但是谁都看得出来那潜藏在叶默内心的伤感和愤怒。

“离叔说笑了。”

叶默轻轻的笑了笑，将手收了回来。

叶默心里清楚，离胥是不想让自己伤心。

可问题是，叶默早就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伤心了。

是像个孩子一样大哭一场？

还是像个傻子一样大喊两句？

这样真的就不会伤心了吗？

并不会。

轻轻的拍了拍手，叶默转过身来，不再去想那些蝼蚁偷生的事情。

蝼蚁有它们的生存方式，叶默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处理。

“白芷那边有消息了吗？”

“老奴之前便想禀告此事，只是……”

方才离胥来寻叶默的时候，便是为了说这件事。

只不过见叶默看着地上的蝼蚁太过认真，不忍心打扰罢了。

“回吧。”

“是。”

一片风尘飞扬，离胥和叶默的身影渐渐的消失。

古树树根下的蝼蚁，此刻正在为它们凯旋的队伍庆贺。

……

……

“赵国那边怎么说？”

叶默坐在火炉旁，双手翻来覆去的烤着。

自从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叶默似乎变得很是怕冷。

倒也不是秋风穿过衣襟的触感，而是来自于内心深处的那种悲凉。

这既不是寒冬也不是新春的，屋子里却整日摆放着一个火炉。

天气不过刚刚入秋。

离胥跪在火炉的另一旁，显然有些隐隐觉得发热。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端起桌上的水壶给叶默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叶默，离胥这才开始说话。

“白芷大人说，赵国那边已经同意少主您的计划，并且那位会安排车队，不日来接您过去。”

叶默点点头，这才将手中的茶水放在嘴边喝了一小口。

“车队就不用了，我此番前往赵国并不想太过声张，烦请离叔亲自送我一趟即可。”

在叶默眼里，就算百十来个赵国士兵，也比不上一个离胥更加安全。

作为下属，离胥自然是不能拒绝的。

“老主人那边该怎么说？”

“义父那边我自会去说明的。”

既然叶默这样说，离胥也不好再多嘴。

只是离胥嘴上虽然不说话，紧皱的眉头却是将他的担心暴露无遗。

“离叔不必担心，赵国那边有白芷护着，不会出事的。”

叶默说的是自己到了赵国以后的情况，而离胥听完却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

看来离胥担心的并不是这个问题。

“离叔还有话想说？”

离胥本想在叶默问的那一刻便将想说的话脱口而出，跪坐的身子都直了起来，只不过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离胥有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少主何必行此险招？这万一要是赵国有叶氏的细作，岂不是羊入虎口吗？”

“离叔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白芷？”

离胥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相信叶默的沉稳睿智，也相信白芷的超群武艺。

他担心的是这条复仇之路上未知的危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可是......”

“好了，离叔。”

叶默轻轻的挥了挥手，示意离胥先出去。

“我想休息一会，你先出去吧。”

说完，叶默径直躺了下来，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会儿。

多年未曾动过兵刃的他，现在身子已经大不如前，较之以往明显多了几分懒散。

离胥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看到叶默此番也是知道他并不想听，便也老老实实的退了出去。

待得离胥离开，关上房门以后，叶默这才睁开眼睛。

看着从窗户纸透进来的阳光，叶默有些伤感。

“离叔，到底我还是叶默。”

十年沧桑尽，我自心无痕。

这一次前往赵国，乃是叶默精心策划筹备了十年的计划。

叶默绝对不会允许失败。

“我从不认为这世间存在公正，若是有，那便是我。”

叶默轻轻的摇了摇头，将身边的被子掖了掖，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这座伫立于荒漠之中的古城，秋季的夜晚便会开始降落风霜，寒冷侵袭着整座城市。

那个男人还活着，所以叶默也必须活下去。

远在北方的那座偌大的皇城之中，那个男人此刻正在批阅兵部呈上来的奏折，眉头时而紧凑时而松弛。

“王世国竟然建议出兵伐魏？这可有些不像他的风格。”

那个男人沉思了一会，似乎有了些眉目，提笔在奏折上写下了两个字。

“允战！”

漫长的夜晚，即将进入最寒冷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