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办成此事,严府会给你的父母、弟弟解除奴籍,并给他们一笔回乡安置田地的钱财。”
一间拥挤的、朴素的下人房里,严侧妃坐在宫女们睡觉的通铺上,对跪在地上的妙语说道。
妙语沉静的听完严侧妃的吩咐后,只轻轻的答道:“是。”
这一声回答,有一丝如释重负,又更像是一声短叹。
严侧妃看着跪在下首的妙语,一身宫装穿在身上,衬的年轻的她肌肤似雪,身材凹凸有致,面容清丽,楚楚可人。
这样的女孩,若是投胎到一个好人家,长大后嫁人,一定被夫君疼之爱之。严侧妃有些替她惋惜,但是同情只有一瞬间,谁生来在哪个位置,将来走什么路,都是命中注定。
严侧妃站起身,迈着毫无迟疑的步伐走出房间。
严侧妃走后,妙语站起身,走到自己睡觉的床铺前,弯腰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块手帕。
她把手帕捧在左手上,右手轻轻的打开手帕,现出一枚银簪,上面缀着一颗小小的红玛瑙石。
这枚簪子,是娘亲攒了多年的体己换来的,在她入宫前一夜,娘亲眼含泪花,亲自给她鬓到发边。
妙语反复摩挲着这枚簪子,嘴中轻轻的说道:“爹,娘,小弟,女儿会用这副身子给你们挣来一条活路,你们放心吧,咱家以后再也不用给人为奴为婢了。”
严侧妃回到自己的寝室中,坐在椅子上,没有其他动作,全神贯注的思考着当下的情势。
太子多年来一直宠爱她,把东宫掌事之权许给她,且太子从未有过纳正妃的想法。
这次太子想利用她手下的妙语解决朝堂之困,并许诺事成之后便提封她为太子妃。
这样一想,严侧妃自觉太子妃之位离她越来越近。
严氏自幼长在严府,在严相国言传身教之下,自然而然养成了凡事追求完美的思维习惯。她细细盘算着,如今只剩一处缺憾。
那便是林侧妃的肚子。
林氏与严氏一同入东宫,当年只不过是因圣上在给太子纳侧妃时讲究左右齐全,皇后娘娘才拿她充数。
自同嫁入东宫里后,两个人所受的待遇大相径庭。严氏被太子小心翼翼的宠爱,被皇后娘娘重视偏护,而林氏,容貌家境才学皆不如严氏,在东宫里没有权势,寂寂无闻,受到太子长年冷落。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从来没有被严氏看在眼里的这位林侧妃,竟然在次数屈指可数的侍寝后,成功怀孕了。
若是林氏诞下男孩,那便是太子的第一个儿子,保不齐敬宗会看在皇孙的面上提林氏为正妃。
严侧妃想到这里,忍不住伸手抚上自己平坦的腹部。
六年来,严家都在盼着她的肚子,皇后娘娘专门为她请来太医调养身子,太子殿下也一向宠爱她,一个月有十天八天都睡在她的房里,可是这肚子,为何就一直不争气。
严侧妃深吸一口气,对门外喊道:“翠儿进来。”
宫女翠儿听到后走了进来:“娘娘有何吩咐?”
严侧妃问道:“林侧妃的胎养的怎么样了?”
翠儿答道:“回娘娘的话,太医来报,说林侧妃娘娘胎气甚稳,再有两个月便瓜熟蒂落了。”
严侧妃说道:“太子殿下可去看过她?”
翠儿谄媚的笑道:“娘娘,太子殿下只在得知林侧妃成孕之时去看过一次,之后便只是遣人去林侧妃的院子问候,不曾见面。”
严侧妃点点头,说道:“林侧妃可有同太子殿下说过什么?”
翠儿撇着嘴道:“林侧妃总以怀胎不适为由,让人去请太子看望,可是,太子殿下并不理会她,哦,对了,近几日林侧妃多次派人请求太子殿下,说怀胎以来,甚是想念家中亲人,想让太子允其家人入宫陪伴。”
翠儿说这话的语气甚是不屑,她认为林侧妃是借胎生娇。但是严侧妃听后却计上心头,一丝诡笑漾开在嘴角。
······
这日,敬宗在宁妃的紫微宫处用过午膳,由太监们抬着步辇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紫微宫处在后宫中景色最好的地段,靠近御花园,从紫微宫到御书房的路上,必经御花园。
敬宗坐在步辇上昏昏欲睡,刚走了一会,天空中突然飘起细雨。
太监平和急急忙忙的打起伞遮在敬宗头上,问道:“圣上,咱是否先回紫微宫避避雨?”
敬宗抬头看了看周围,此处已到御花园的边缘,敬宗望着不远处的听雨轩的亭角,说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朕去听雨轩,赏会雨。”
平和连忙喊道:“是,改道听雨轩!”回头对敬宗说道:“圣上当真是好兴致,只是下雨潮湿,圣上小心别招了风寒。”
敬宗坐在步辇上闭上了眼睛。
听雨轩依湖而建,甚是精美。太监们把敬宗抬进听雨轩,敬宗下辇站在亭中,抬眼望去,湖面被雨滴敲击的支离破碎,岸边竹林丛萃,绿树红墙,风亭水榭,雕栏楼阁,敬宗看到这美景,不禁心旷神怡。
平和为敬宗搬来一个石凳,躬身说道:“圣上往亭里坐坐吧,小心寒气扑着您。”
敬宗没有理会平和,他眯起眼睛,发现前方烟雨朦胧间,站在一位女子。
这位女子伫立在微风细雨中,手中举着一片芭蕉叶在头顶遮雨,深蓝色的宫装包裹着姣好的身材,肌肤似雪般白皙,双鬓被雨水打湿,乌黑的发丝贴在耳边,白雾迷茫,这位美人似在往湖中张望,俨然与这美景融为一幅画。
敬宗欣赏了一会,对平和说道:“是谁站在那里?”
平和顺着敬宗的望去,他看不清女子的面容,看衣服似是一名宫女,边说道:“奴才这就让人把她请进来。”
敬宗的眼睛没有离开女子。
待太监把女子带进亭子中后,女子跪在敬宗面前,以头触地,惊慌说道:“奴婢不知圣上在此,惊扰了圣驾,奴婢该死。”
原来是个宫女,敬宗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半个脊背,怜香惜玉之情尤甚,他说道:“抬起头来。”
平和站在一侧,微微上挑嘴角。
女子抬起头,眼睛垂下,不敢直视敬宗。
敬宗看到女子的容貌,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肌肤娇嫩,吹弹可破,惊慌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樱桃小口,似是紧张的咬着下唇,实在清纯可爱。
敬宗心道,他的后宫里竟有如此姿色不错的宫女。
敬宗问道:“你叫什么,在哪个宫里当差,在此处做什么?”
女子轻声细语的答道:“回圣上的话,奴婢名叫妙语,是东宫里严侧妃身边的宫女,出现在此处是因严侧妃遣奴婢摘几朵湖边荷花带回东宫,乃料天降小雨,湖边泥泞,奴婢······奴婢只好等雨停后再去采摘。”
妙语说话间,不经意的偷偷看向敬宗,这一番娇憨之态落入敬宗眼中,敬宗不由得加重了兴趣。
敬宗说道:“妙语,好名字。”
妙语听后又露出贝齿咬了一下下唇,这个小动作让敬宗看得微微一笑。
敬宗说道:“地上潮湿,你且站起来吧。”
妙语吓得连连摇头,嘴上说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这时候严侧妃急匆匆的从远处走进亭中,一进亭子就给敬宗行礼:“儿媳见过父皇,父皇万安。”
严侧妃一来,妙语连忙跪着挪到一侧,俯首贴着交叉的双手。
敬宗收起方才的调笑,正色道:“平身。”
严侧妃不起,嘴里说道:“不知父皇在此,儿媳失了礼数,还请父皇责罚。”
敬宗说道:“无妨,朕也是刚到这里。”
严侧妃侧头,看了一眼跪在一角的妙语,说道:“父皇,可是儿媳身边的这个丫头冲突了父皇?请容儿媳回去好生管教她。”
敬宗坐在石凳上,瞧着妙语说道:“妮子年幼,且她没有冲突,很识礼数,你教导的很好。”
严侧妃似是吃惊的抬头望了敬宗一眼,迅速的低下头说道:“多谢父皇夸奖。”
敬宗瞧着俯首跪在地上的妙语,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脊背上清晰可见两片弧线优美的蝴蝶骨,腰细臀俏,甚是苗条。
敬宗看罢站起来说道:“雨停了,朕回去了,你们自行观赏吧。”
严侧妃马上行礼道:“儿媳恭送父皇。”
敬宗走出听雨轩,迈上步辇,由太监们抬着往御书房走去。
看着敬宗的仪仗走远后,严侧妃站起身来,转身对仍跪在地上的妙语说道:“你起来吧。”
妙语声音轻微,脸上怯色褪尽:“谢侧妃娘娘。”说罢缓缓的站起身。
严侧妃轻声说道:“回去准备准备吧。”
妙语低头回道:“是。”
说罢严侧妃抬脚走出了听雨轩,往东宫走去,妙语跟在一众东宫宫人一侧。
严侧妃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边走边想,她们已经连续三天蛰伏在此,若是今日再遇不到圣上,她就打算直接带妙语给敬宗请安了,不想老天都在帮她,这是天意在顺她登上太子妃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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