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痨司机被曲云薇这么不诚心地一夸，十分自豪地拍拍胸口道：“哥保护你！”

曲云薇神色无语地笑笑，没应声。拿起手机点开方才的网页继续看起来。

毕竟要深入虎穴，必定要知己知彼了。

结果——她正看得仔细，又被话痨司机那5.0的好视力瞄到了。

他不禁音量有些提高，讶异道：“你一个小姑娘，怎么看这种东西？”

话音刚落，周围忽然陷入诡异的寂静——群众们都纷纷对着正拿着手机的她投来不可描述的眼神。

还有不少嗑瓜子的阿姨一边看着她一边窃窃私语...

曲云薇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心里一万只曹泥马呼啸而过，恨不得直接将鞋子脱下来将这胡言乱语的二愣子拍出火车！

她将屏幕摁灭，十分正直道：“我看这怎么了？好奇不行吗？”

好气哦。到底是倒了多大的霉才会碰到这种孽缘？

话痨司机蹙了蹙眉，道：“女生还是少接触这种东西好。”他忽然压低嗓子：“万一不小心被缠上就不好了...”

闻言，曲云薇心咯噔一跳，转头看向他，下意识脱口道：“你遇见过？”

此时，曲云薇才算清晰地将他的模样映在眼里，倒是长得十分眉目清秀，也给人干净阳光的感觉，不像是被脏东西缠上的样子。

话痨司机左右四处环视一圈，见再没人看向他们后，才低声道：“妹子你怎么对这种东西好奇呢？”他忽地睁大眼睛，仔细端详曲云薇片刻后，疑惑道：“看你的样子，也没什么异常阿？”

曲云薇一怔，蹙眉道：“我没异常？”

怎么可能。自从她和季隐结了冥婚后，李夏和靖瑶她们都可以看得出自己身上阴气极重。

如果这话痨司机也是道士，应该能看得出来才是。

难道...？

她复又歪过脑袋仔仔细细打量对面的男子一遍。

唔。看起挺年轻，难道是道行太浅？

曲云薇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尖的酸楚与苦涩。

只希望，不是另一种情况就好。

话痨司机眸光一闪，语气有些认真：“难道你摊上事儿了？”

曲云薇眼珠转了转：“你能帮我？你是道士？”

不过即使他是道士，也帮不上什么忙吧。他连自己身上的阴气都无法看出来。

这般想着，曲云薇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再次熄灭。

“你猜对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黄天师。从小就跟着我师父学道。如今算来，也有二十一年了。”他话锋一转，“你被什么东西缠上了？给我说说？”

黄...天师？你是认真的？

曲云薇不可思议地瞟他一眼。

而且，他竟然学了二十一年。

靖瑶和李夏不过短短十年也能看出她身上的阴气。他二十一年，不可能看不出的。

那她身上如今没有阴气——只有一种可能！

曲云薇感觉心好似被人挖走一大块一般，脑子一片空白。她迅速别过头面对着车窗，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黄天师一愣，怎么哭了？

他手足无措地掏出纸巾递给她：“哎妹子你咋了？你别哭啊。遇到什么困难说嘛，哥会帮你的。”

曲云薇咬唇，接过纸巾，目光坚定地将泪水擦干，狠狠地吞口唾沫，淡淡道：“没事。”

她的脆弱，她只想让他看见。

她只想他给她擦眼泪，只想由他来温柔低声地哄她。

“妹...妹子。”黄天师给她递过一瓶矿泉水，宽解道：“事情总能解决的嘛。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真不行，我还有我师父阿。我师父绝对行！”

...

他们都是专业捉鬼之人，难道要她让他帮忙救鬼？而且救的还是冥王？

怎么想都觉得不像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默默在心里一番比较后，曲云薇还是果断选择沉默。

她抿唇从包里翻出耳机线，插进手机里，而后塞一边进耳朵，“没事。我要休息了。”接着又把另一边塞进耳朵，最后干脆闭上眼睛，靠向窗边假寐。

黄天师也靠回椅背上。

侧过脸，凝眸，盯着面前容貌精致的女子半晌，嘴边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

“云儿，你慢点。”

这是，季隐的声音？

曲云薇疑惑地站在灰沉沉的雾海之中，小心翼翼地往前探两步。

前方似乎隐隐约约有一扇大门。

曲云薇又大着胆子，往前跨几步。

“冥王殿——”

威严的三个大字嵌在大门中上方，让人自心里生起一道肃然致敬之感。

奇怪。

她怎么会这么快就下到季隐的宫殿来了？她不是还在火车上的吗？

压下心底的疑惑。

曲云薇提步往里走去。

“冥哥哥，你看这树，快看，这叶子为什么掉下去不见了？”

似水如歌的女子的声音清脆地从更里面的院子里传出来。

曲云薇呼吸一滞。

季隐，季隐。

原来他没事？

可是——

自己这还遇上出轨现场了？

她的步子开始快起来。

不过片刻，她已经踏进院子。

果然，在那黑树下白衣飘飘的男子，不是季隐又是谁？

曲云薇顿住脚步。

面对着她的季隐，勾唇温柔浅笑。

狭长的凤眸里，似乎只剩下立在他对面三千青丝的女子。

眸底是无尽的柔情与宠溺。

曲云薇怔住，面前的景象，美如画卷。

反倒是她，显得有些多余。

忽地，那女子拉过季隐的手，转身向着曲云薇蹦蹦跳跳走过来。

曲云薇瞧见她的模样，瞳孔骤然一缩。

她们两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眼见着两人越来越接近她面前，曲云薇有些慌乱开口：“季隐...”

然而，他们没看见她似的，竟然直直从她身体穿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曲云薇惊讶地瞪大杏眸，有些迷惘地看向自己颤抖的双手，而后怔怔地转身。

季隐与那女子已经快走出门外。

她一咬牙，疾步跟了上去。

一路上，与她相貌毫无差别的女子不停地与季隐嘻嘻哈哈地打闹，一会问问这个，一会瞅瞅那个。

走着上次她与季隐一样的路，逛着一样的阴街，甚至经过同一家酒楼与妓院。

不同的是，并没有从那妓院飘出来将她唤作云大人的妖媚女鬼。

而且，周围的游魂似乎也都瞧不见她，闻不见她的气息。

仿佛在这个奇怪的空间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真实存在着。

莫非，在做梦？

只是这梦，似乎太过真实了。

真实到，她的每个毛孔都真切感觉得到阴间的寒冷，能看清每一个游魂脸上的呆滞表情，能看见在各种酒楼穿梭中阴灵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