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祸女便已瘫倒于地,慕喻迟抬眼望了望她,漫步走上前去,伸出手将其圆瞪的双目轻轻阖上。欲转身离开时,慕喻迟想了想,便将祸女腰间的囊袋解了下来,若是柳沾衣自己解不了毒,好歹还有个后着。
“柳姑娘,你还好吗,怎么这么逞能?你若出了事,我……我该如何向段将军交待?”慕喻迟自其后肩度入真气,见柳沾衣微微醒转,忍不住轻声责备道。
柳沾衣声音微弱,却兀自不服软道:“哼!就想着交待交待,难不成你不是真心来救我的?”
“你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慕喻迟见她醒了来,抱着柳沾衣的手臂也轻轻松开了。
“才不用你来救我!那个什么黄泉楼的大妈,马上就输给我了……咳咳!”柳沾衣心中委屈,说着说着,牵动体内伤势,不住咳嗽起来。
“好,好,不用我救,柳大小姐~你还是赶紧给自己解毒吧。”说着,慕喻迟将手中那只囊袋递将给她。“这是霍……那个祸女随身携带的毒物,常人唯恐避之不及,对你来说却算得上是难得的宝物吧。借花献佛,不要太感激我~”慕喻迟轻轻一笑,旋即也盘膝坐下,今夜他已连战四场,且动用了不少真正本领,所耗内力并不在少数,现在也是需要好生调息一番。方才他赶来之时,见东边两军对垒,和亢所率叛军尚有千余之众;而剩余的和府亲卫,加上鹰猎人部族中的勇士加起也不过四五百,若要稳住局面,一会仍有恶战需要应付。
“才不要感谢你。”柳沾衣嘟囔道,她接过囊袋小心翻动,却是先找出了调息之物,递给慕喻迟,这才去找自个儿的解药,服下丸药,运功化解,她本中毒不深,又有了对症之药,不过片刻功夫,已无大碍,只是毕竟本命王蛊被破,这一时半会究竟也无法立时好转,索性一边替慕喻迟护法,一边细细查探祸的囊袋,不时发出声惊叹或者惋惜之声,果然里面不少稀罕物事都是祸女自万蛊门中窃出的。
等了好一会,见慕喻迟收功,柳沾衣才问道:“木鱼,你是不是把和府里的坏蛋全给杀光了?大公子三公子他们赢了么?”
慕喻迟闻言,摇头道:“并非那么简单。和亢陈兵在外,他本意在打伤大公子,引走三公子,致使和府之中群龙无首,再让金狮镖局詹师敖等人从内部生事以求里应外合。好在如今和府内部已稳住局面,只要再击溃和亢手中这支人马,便可解今日危局。只不过……两军对垒,个人之力何其微薄,若径直冲上去,怕是会被无数箭矢射成刺猬,总之啊,现在还是速速与阿克汇合一处吧!”言罢,慕喻迟微微犹豫一下,却将柳沾衣娇躯抱了起来,柔声道:“你受伤了,我还是先把你送到哪个客房里休息罢?”
虽然慕喻迟已经尽量减少接触之地,但柳沾衣仍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他手臂热度,离得这样近,一股说不清的味道钻入柳沾衣鼻息,方才晕晕沉沉倒没甚么,此刻她神志清醒,未免遐思万千,面若桃花。
“不、不必!本姑娘好得很,不必歇息——”
话虽然这么说,柳沾衣却也没有半点要自个儿走的意思,只是靠近他胸口,遮掩自己通红的小脸儿,低声道:“有些乏罢了,一会便好。”
两人靠得近了,柳沾衣只觉仿佛能听到慕喻迟胸口砰砰地心跳,柳沾衣屏住呼吸,也不知在听个什么,又想:“这是肌肤之亲吗?听说若是中原女子,非相公不可如此,他如今抱我,我内心却欢喜的紧,这、却又是为何?莫非是我欢喜于他?”想到此处,柳沾衣抬头,只见到他剑眉入鬓,轮廓分明,面色严肃得紧。这大敌当前,一路也无甚么美景,柳沾衣却忽然觉得,这路、再长一些也是极好的。
双臂稳稳搂住柳沾衣,慕喻迟足下步履稳健丝毫未见滞涩,自艺成一来,他还从未如此动用自身功力。今日一试,方知自己积蓄之深厚,已渐渐臻于深不可测的境地。柳沾衣模样执着,慕喻迟也不强求把她送去休息,只暗下决心,一会若有危险,立马带她先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不多时,两人已来到和府围墙之外,慕喻迟足尖轻点,跃上墙头,在和府各个建筑屋顶上一纵而过,数息间便已经看到东门之外两军对垒的阵仗,阿克在大门外见远处有人影以轻功靠近,瞧见是慕喻迟,急忙吩咐各弓箭手不可误伤。
“喻迟兄弟,你……”待到慕喻迟凌空而落,走到阿图阿克旁边,他看了看躺在慕喻迟怀中柳沾衣,道:“柳姑娘受伤了?”
慕喻迟轻轻点头,道:“被黄泉楼的高手伤了,但并无大碍……和亢呢?我有话要对他说。”这时候见到许多目光投向自己二人,慕喻迟柳沾衣都微微有些面热,再这么抱着的确不太妥当,慕喻迟便轻轻将柳沾衣放下,改为搀扶着她。
后方人群中也是一阵嘈动,原来是大公子被几名侍卫护持着走到了前线来。
“大哥,你也来了……二哥他,便在对面阵中,为首骑马那个便是。我和府亲卫军六百,三朵营两千,泰半被这厮策反,再过半个时辰,他便要下令强攻了!”
和霖听得胸中气愤,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到底是中气不足,一开口便咳嗽不已。慕喻迟借着月色,运足目力朝着对面一看,和亢的确就在四五十丈开在跨马而立。慕喻迟瞧着瞧着,忽然低声对柳沾衣道:“丫头,这种距离,可有什么法子对和亢用些手段?便是不能对人么……对马,也是可以的。”
柳沾衣抬手掠过耳边被风吹乱的鬓发:“这个距离太远,非顺风不可送去,幸好,刚才那个大妈她送了个好东西!”
言罢,柳沾衣粲然一笑,自祸女的囊袋中翻出个小小木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个黑漆漆的圆团,又问旁边的军士借来水袋,倒出十来滴将木盒覆满,咬破小指,滴入一滴鲜血,于清水中迅速晕染,不过片刻功夫,那黑团渐渐胀大,嗡地一声,一只又一只肋生双翼的小虫儿飞了起来,柳沾衣覆指于唇,驱动心法,片刻后,若干个小虫儿飞出,排成一列,嗡嗡声不绝于耳,柳沾衣伸指,念一声“去”
这些小虫儿并不打眼,速度却极快,片刻功夫已飞至和亢身前,一些虫子钻进马耳中,一些虫子则飞向和亢眼鼻处,和亢毕竟内力精深,虫儿奈何不得他,反倒被他从口鼻之中逼出,不多时已有数只化作灰飞,剩余飞虫便一哄而散,飞向周围将士。此时,那马儿忽地嘶鸣起来,不住打着响鼻,和亢驯马之术何等精深,双腿并紧以腰力直立起来,拉动辔头御马,但那马儿耳内被蛊虫噬咬欲狂,怎听他指挥,旁边的将士惨叫之声传来,倒落在地,又被发狂的马尔践踏,这一番混乱也不过几息功夫,柳沾衣看的津津有味,合掌笑道:“公子,你看这可使得?”
慕喻迟恍然:“我明白了,无怪乎今日黄泉楼派来的是剑狱,祸狱两名高手,这两军对垒之时,祸女的蛊毒之术对于寻常将士而言,与噩梦无异。”
“但如今却风水轮流转,阿克,用柳姑娘的蛊术配合你用兵,方可死中求活!”慕喻迟道。
阿图阿克却面露不忍之色:“这……对面大多是我和府家将,朝夕相对,情同手足……大哥,你说呢?”
和霖神色凝重,微微摇头道:“阿克,怎生到了此时,你却比我还仁善了?今日若不击溃二弟,我和府便将沦为仇敌之走狗,此间大义所在,阿克,你要想清楚!”
和霖话音刚落,越听得远处传来一阵高亢爽朗的笑声,原来和亢已挥掌扫落大半蛊虫,换了匹坐骑驭马上前。
“大哥,你便是这满口的仁义道德最为烦人,像你这般统率和府,迟早会沦为他人俎上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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