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一个小巧的身影划过夜空。
君瑶一边发出“诡计得逞”的张狂大笑声,一边挥翅膀拍掉脸上扑着的白灰粉。
“月神,我刚才的演技是不是很到位?你瞧那家伙,哈哈哈哈,都快吓得尿裤子了!”
她只要一想到这个仗势欺人的恶仆方才屁滚尿流的模样,就莫名的觉得很爽,只想开怀大笑。
“的确很解气。”一旁的男人幽幽耸肩,“原来小瑶瑶你非要让总局把你变成大雁的模样,居然是为了这个。那个刘武估计是真的怕了,他今晚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恐怕要折腾个一夜吧。”
“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君瑶的眼底没有半分同情,“好了,任务结束,我也得快点回小木屋去了。要是陆云卿中途睡醒见我不在,怕是又会盘算着要将我剥皮烧烤了。”
“嗯,回去吧。”
一路顶着深夜的寒风飞行,小雪雁钻回小木屋的缝隙时,冻得连打三个喷嚏。
这里居然比外面还要冷!
小雪雁难免觉得有些心酸,不由得小心翼翼抬起圆溜溜的眼睛,朝着角落处一动不动,恍若冻成了冰疙瘩一般的苍白少年望去。
陆云卿明明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睡在如此破旧的地方。这对他的伤势,分明只会雪上加霜。
有些犹豫的迈着脚步,小雪雁刻意压低声音,在尽量不吵醒他的情况下,埋头朝着属于自己的小窝挪动。
蜷缩在角落里的陆云卿长吸了一口气。
她不是跑了么?
怎么又偷偷地溜回来了?
其实早在君瑶回来的第一瞬间,他就已经醒了。
不过他睁开双眸的弧度很小,只是微微眯着眸子,盯着那个在浸了水的枯草丛中,艰难挪动着步伐的笨拙小身影。
你明明可以离开的,为什么还要回来。
陆云卿的呼吸声很轻微,因为过于湿冷的环境,本应只在岁九寒冬出现的白色雾气,都随着他的虚弱吐气,一点一点匀散在空气中。
“喂,你、睡、了、吗?”
小雪雁好不容易蹭到了他的身边,小声用气息喊出了这句试探性的话。
然而陆云卿没有反应,听到她发出的动静,他只是装作没看见一般,轻轻掀了掀眼皮,随后又缓缓合上。低眸咳嗽几声,将冻僵的双臂重新环起。
呼——看他这睡得迷迷糊糊的反应,应该是没有发现自己中途不见了吧?
君瑶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对不起,你一定很冷吧。”小雪雁说话的时候,牙关都在瑟瑟发抖,“可是我不会生火,没法让你暖和一点。而且……这里的柴枝都浸了水,肯定是烧不着的。”
陆云卿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君瑶知道他应该是很困了,也很懂事的不再去出声打扰。
“我知道你不想理我。那我睡了,晚安。”
她说完这句话后,便小心翼翼抬起翅膀,轻轻掀开了陆云卿散落在地的破旧衣袍,将小身子窝了进去。
可是……原本应该很温暖的衣袍却变凉了。几个时辰过去,空气里蔓延着的潮湿气息将衣袍浸得满是水汽,冷得根本没办法睡觉。
原本还只是打喷嚏的君瑶刚缩进去,被这冰凉的温度刺激的眼泪都飚了出来。
雁儿的身躯抖得像是筛糠,君瑶却不敢发出声响,只是可怜巴巴的朝着少年还有一点余温可蹭的大腿部位挪了挪,想要截取一些温暖。
咳咳,她只是想找美少年蹭点热源而已,这应该不犯法吧?
闭着双眸的陆云卿,因为她这个小小的举动,而有些愣住了。
好半晌,他才意识到这哆嗦着身子的鸟儿,是因为觉得这里太冷,所以才朝着他如此靠近的。
生平最讨厌什么东西粘着自己的陆云卿,在短暂犹豫两秒之后,突然不动声色的伸出了右手,将在衣袍下冻得筛糠般牙关打颤的小雪雁,牢牢抓在了掌心。
尔后,将仍旧呆愣着的她,不由分说强硬塞到了胸前,又用还算温暖的衣襟将她细心护住。
“嘎?”这是神马情况?
是……是他突然良心发现,觉得不能就这么狠心的冻死他的救命恩人吗?
窝着两只肉乎乎的翅膀,雪白雁儿两只玉石色泽的小细爪子全都踩在了少年胸前细腻而又平滑的白净肌肤上。
因为触感奇特,君瑶将脸贴在他胸膛上的时候,心跳的极快,脸颊也烧得通红。
陆云卿将她用右手捧在怀中,又腾出左手来抚了抚她的背脊,觉得她颤抖的没那么厉害了,方才轻声开口询问:
“还冷么?”
君瑶紧张的心跳擂鼓,哪里还顾得上冷与不冷的问题,赶紧摇了摇小脑袋,磕磕巴巴道:
“不、不冷了。”
陆云卿闻言,语气依旧平淡。
“嗯,那就睡吧。”
这一回,陆云卿是真的打算休息了。如扇般浓密的眼睫缓缓合上,陆云卿用两只手将她托在怀中,就那么背靠着湿冷的芦苇堆,静静陷入了沉睡。
少年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小雪雁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暖,整只鸟都有种羞愤欲死的冲动。
君瑶恐怕死都不会想到,第一次和异性一起过夜,居然会是这么个哭笑不得的场景!
她跟陆云卿不一样。
因为她的外表是一只鸟,所以陆云卿即使明知道她是个女子,但要做出这种把她抱在怀中取暖的动作,还是没有什么心理压力的。
可是君瑶就不行了!
别说是被异性抱着睡觉了,更何况还是这种肌肤相贴的体位,她甚至都能感受到他的每一次呼吸,这根本就是人生新体验好不好!
在诸如犹豫挣扎、内心抗拒、宁死不屈等种种类似的想法,都在她的脑袋里奔涌过一遍之后,君瑶终于还是被他怀抱中的温暖给打败了。
像是认命般的蜷缩起身子,小雪雁将所有的脸红心跳都放下。就那么安安静静的,乖巧窝在了他的掌心,俯首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暖度,将双眸合起。
一人,一雁。
草原的后半夜下起了一场秋雨,冷风携卷着雨丝,却渗不进这座破破烂烂的小木屋。
尽管夜空月光惨淡昏暗,小木屋里此起彼伏的平稳呼吸声,却显得格外温馨。
这大概是陆云卿被逐出到草原以来,睡得最为安稳的一夜吧。
浅月逐渐褪却,遥远的东方升起了一抹鱼肚白。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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