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隧道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我的脚踏在地上,轻易便带起来无数灰尘。我打开手电筒打量着隧道内部,惊讶的发现这里的装潢摆设居然很现代化,门洞是拱形的,隧道里面有十几根巨大的石柱作支撑,空旷的地面上摆着公园里常见的长条木椅,两旁居然还设着巨大的窗户,是教堂里常见的彩色玻璃。
“有人吗?”我试探的询问道。
没有人回答我,只有风不断从前面吹来。
我出了隧道,还没来得及看清面前有什么东西,就被刺眼的光照的下意识的捂住了眼睛,甚至眼睛都溢出了生理性眼泪。等了好一会儿,我张开手指,透过指缝往上眺望,看到头顶上方竟然悬挂着一个太阳。只是阳光并不是如同平常一样直接落在我身上,因为上方还有一层透明的湖水,如同果冻一般将底下的世界和湖面上的世界分割开。我甚至还能看见几条从未见过的鱼从我上方游过。可是明明刚才站在隧道里的时候,往门洞那里看还是一片漆黑的。
我目瞪口呆的看了一会儿天空,又往前看,前面是一片草地,上面生着茵茵绿草和一些树木,都是日本常见的品种。我面前有一条被踩出来的小道,两边立着很多和刚才隧道外面一个风格的石像,它们大半个身体都埋没在土里,上面也都生满了青苔。还有两三幢破旧的瓦房。草地尽头依稀林立着一些看起来很有年头的房屋,远远还有袅袅炊烟升起,风中隐隐传来电车轰隆的声音,一切都看起来是那么的祥和与宁静。一阵微风吹来,草地上的草秆弯倒,带来一阵清新的草木香气,夹杂着多种食物的美妙香味,这是和刚才我在隧道外面闻到的腐烂味截然不同的味道。
我想起刚才那个巧妙的世界……难道,我又进入幻觉了?
我回头,这才发现刚才我从里面出来的隧道,从这里看竟然是一座涂着红漆的神社一般五六层楼高的屋子,上面还有一只表,时针偏向五,分针指向四十,再看天上太阳的位置,应该指的是下午五点四十了。
我拿出罗盘,罗盘指针向上,钱婆婆说过,这代表着我已经到了那个被诅咒的龙待着的地方。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我是来偷东西的,怎么想都不该大模大样地直接走进去吧。我又想起消失的小遥两人,也不知道她们被抓到了哪里。
“继续往前走吗?还是我应该走迂回路线?”我扒拉起趴在我肩膀上的兔子的耳朵说。
“往前走,”他在我手上费力的写着,“不要正面作战。”我想他这么说是想到钱婆婆划了下手指就把他变成兔子这件事。
我点头,就顺着风中飘来的食物的香味的方向走。没一会儿到了一条干涸的河道,河道里摆着很多大块的浑圆石头,石头上生着青苔,石头底下还有浅浅的流水,但是水里什么动物都没有。我顺着石阶走上河道对岸,街道两岸林立着一些风格老旧,并且透着几分古怪的建筑。这条街看起来就好像一条普通的商业街一般,有着各式各样的招牌,街道上空还挂着系着红白相见小灯笼的长绳。只是街上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只有食物的味道越发浓郁。
很快我找到了一排小吃铺,长桌上摆着各类烤鸡、玉米、酱鱼、烤肠等等小吃,它们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圆盘里,还腾腾的冒着热气。我双眼发直的看着它们,但心里不由泛起嘀咕来,这摆放,不像是平常在餐厅里见到的,倒像是在寺庙里见到的给神明的祭品啊。
但是等一下,有吃的,却看不见一个活人或者动物。这不就跟刚才那个世界一模一样么。
我这般想着,便坐到了小吃铺的椅子上,拿着盘子夹了一只烤玉米过来,很有点身为主人的自在感。玉米烤的十分香甜,金黄色的玉米粒上还有点烧烤的焦黄色,上面似乎还撒了些香料,和我从前在北海道吃的不太相同,但闻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
我正准备拿起来吃一口,就听见哒哒哒的脚步声在街道上响起,我立马拿着玉米,躲到柱子后面偷偷摸摸的往街上看过去,就见一个十二三岁穿着运动服的男孩一脸困惑的走过来。他生着一张偏短的菱形脸,深棕的短发。雪白的脸上,一双懵懂的咖啡色大眼睛被一副眼镜挡着。
写着日文字的甬道,写着日文字的商店招牌,摆着日本小吃的长桌,突然出现在街头的少年。但是怎么看,这个孩子都不是日本人的样子。或许他和我们一样,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人。
我拿着玉米朝他砸了过去,这个孩子应该是个普通人,和我战斗力相仿,所以被我用玉米砸了个正着。他拿起玉米看了看,转过头来脸上半惊喜半警惕。
“加奈?”男孩不确定的唤着这个名字。用的语言是日语。
“我不是加奈。”我抱着兔子从柱子后面走出来,我想起那些会说话的树同我说的可怜的安德鲁、被女儿杀死的约翰和沉睡的龙,不确定这个男孩会不会是这三个人中的一个。但是介于那些会说话的树是否存在也有待考证,前面两个人的存在也变得扑朔起来。我露出友善的笑容:“你住在这里吗?”
“不是的,”男孩眼中的警惕一闪而过,不难看出,虽然他的模样十分柔弱,但身上却有种超越同龄人的淡定和冷静,“我是去和同学在放学后去废弃的校舍探险的,之前我明明刚走到校舍门前,突然就到了这里来。”
我点头道:“好巧,我也是,之前我是坐在社团的大巴上突然进入这个世界的。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戴芮。”
“我叫奴良陆生。”他对我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你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吗?”
我点了点头:“这里叫恐怖谷,是一个美国的山谷,具体位置我也不知道。现在咱们站的地方是一片湖底,不,现在已经变成一片沼泽了。据说这里封印着一条沉睡的龙,可能还有两个有反社会人格的不知道还是不是人类的凶徒。”
“龙?”奴良陆生惊讶的重复着,“原来这世上还存在着这种生物。”
我轻松笑道:“不要用你从前的常识来判断这个世界,陆生,你知道外面还跑着成群的丧尸吗,还有会绞下尖叫的人舌头的女鬼,杀过路人来祭祀邪神的宗教,总之,这里真是个糟透的地方了。”
奴良陆生苦笑道:“那你为什么会跑到这个湖底来?”
“为了来找这条龙聊上几句,”我耸了耸肩,“并且我还在湖底遇见两个朋友,和咱们一样她们都是来自别的地方的人,她们都被人抓走了,我想她们会在这里。”
奴良陆生震惊的看着我:“所以你应对的了龙吗?”
我自嘲道:“我连从前遇见的抢包的飞车党都打不过,你说呢。”
奴良陆生担忧道:“那你打算怎么办?我没见过龙,但从没听说这种家伙脾气很友善,如果它发起火来……”
我刻意自信的笑了笑:“总会有办法的,而我不得不来这一趟。你呢,你想去湖面吗?我可以把能让人在水中呼吸的草分你一些,但是我不确定你能不能受得了沼泽里那些腐蚀性的液体,听说它足以把轮船给融化焚毁,而我是被魔女施了祝福以后才下来的。”
奴良陆生犹豫片刻,对我点头道:“我想我可以和你一起去,至少有个照应不是吗?”
“你不必。”我摇头道,“如果你担心湖水的问题,你可以在这里等等我,如果我侥幸回来,我可以抱着你上去。我是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你不必跟着我。”
奴良陆生轻笑道:“不必担心我,别看我这样,我有自保能力的,因为我是……”他迟疑的看着我,我耐心的看着他,他终于继续道,“其实我有四分之一的妖怪血统,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变成妖怪。”
我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发颤道:“你身上没有什么奇怪的眼睛吧?”
“奇怪的眼睛?”奴良陆生疑惑的重复着,然后恍然大悟道,“啊,你是说那些低等的妖怪吧,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你说的身上有很多奇怪眼睛的妖怪其实都是怨念、仇恨、欲望等等情绪的凝聚物,而我……”他做了一个不太成功的鬼脸,“我总觉得自己比起妖怪更像是人类的。即使是我爷爷,他是个纯正的妖怪,也只是个爱做恶作剧和去别人家骗吃骗喝的妖怪。”
“哎,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奴良陆生耸了耸肩:“滑头鬼,奴良组的总大将——滑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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