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晋衷在朝中素有忠君之名,自帝君即位以来,其忠心可鉴,人人称赞。帝君时时当着众臣面前赞誉裴晋衷为海秦第一忠臣。帝君圣言,朝臣们也争先恐后上表赞颂,庙堂之高,诺大的蓬莱殿,歌功颂德溢美之词铺天盖地、响彻云霄。裴晋衷虽然身为海秦帝国神屿尉,执掌海秦帝国海陆军队,可以说手可遮天,不愧为海秦帝国第一权臣。但是,他为人谦逊,纳谏如流,群臣无不称颂其贤德。裴晋衷在朝堂拥有一大批追随者。
蓬莱殿,早朝。
群臣华服礼冠,手持笏板,文武大臣分列朝堂两侧。
帝君着帝王衮冕,高坐龙椅,俯视群臣,威严十足。
朝堂高台两侧各立八位仙童,手持利刃,面无表情。
中丞大夫宋延领衔,群臣跟着山呼,行跪拜之礼,三跪三起,礼毕,群臣肃立。
帝君微微起身,环视群臣,声如洪钟,问道:“众臣,有何上奏啊?”
朝堂,鸦雀无声,群臣纹丝不动。
“若众臣无奏本呈递,早朝散去!”帝君从左往右移动目光,落在宋延身上。
“臣,今日没有奏本。”宋延,忙跪拜,答话。
“众臣,可知万寸滩海战?”帝君像一个教书先生启发一帮沉默寡言的学生。
“臣有听闻。”宋延忙答话,抬头看看帝君,说道:“我等不知,海战中抓获的满者尼使臣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帝君回道,“众臣有何高见?”
“禀帝君,满者尼使臣之所以擅自滞留我海秦疆域,多日不曾离去,背后有他们的图谋!”众臣被这一番话镇住了,纷纷顺着话音回头望去。在群臣队列的末端,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正跪拜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地面,看不清楚面目。
“请起身,靠近说话。”帝君也被这个年轻朝臣的话语所吸引,
年轻朝臣慢慢起身,躬身往前走了一段,停住,跪拜。
“请起身,详细禀告实情。”
“禀帝君,臣乃监察司少臣,前段时日,受命堪问满者尼使臣池闻途,臣发现,池闻途从出使大明返回满者尼途中,绕道闯进我颍水郡万寸滩海域,滞留多日。并非遭遇风暴袭击,实属早有预谋。”众臣愕然,压低声音议论纷纷,朝堂顿时嘈杂起来。
帝君龙颜微怒,刹那间,朝堂恢复寂静。
监察司少臣继续说道:“据池闻途交待,多年之前,他曾与鄘王有过交往……”
“鄘王!”
“鄘王?”
“鄘王……”
群臣惊讶,又三三两两议论开了。
“有何实据?”帝君厉声喝问。
监察司少臣跪拜,额头贴地,群臣愣住了,安静下来。
“颍水郡是鄘王的郡属,池闻途绕道滞留颍水郡万寸滩,居心叵测,必然有所图谋。”监察司少臣颤抖着说,“臣,定当查实证据,弄清原委。”
“既然目前毫无证据,你竟然敢枸陷鄘王?”宋延问道。
帝君大怒。
监察司大夫刘裕镶急忙跪拜,哆嗦着求情,“恳请帝君息怒,微臣属下言辞失当,擅自妄言,请帝君恕罪!”
监察司一干众臣一起跪拜,“请帝君恕罪!”
“请帝君恕罪!”宋延手持笏板也跟着跪拜,“监察司素有监察百官、王公皇亲之职责,监察司少臣言辞失据,目前毫无实据,贸然指责鄘王和满者尼使臣的关系,确属不妥。还请帝君看在他一心为公,秉公直言的份上,饶恕他吧!”
朝堂寂静,无人言语,帝君双目微闭,一言不发。
许久,刑狱司大夫裴誉跪拜道:“请帝君恕罪!监察司虽然有监察之责,但此次事情涉及到邦交事务,确实不可轻易论断,微臣建议以中丞府和监察司的最终堪问文书为准绳,然后再商议如何处置满者尼池闻途。”裴誉顿了一下,等待帝君的反应,朝堂还是很安静,他继续说道:“倘若中丞府和监察司需要刑狱司协助查清此案,微臣定当全力以赴,查清事实真相,公告天下。”
“此事和刑狱司何干?”
“刑狱司职责,怎么会牵扯进来协助查理此案?”
大臣们压低声音,议论不止。
“好啦,众臣的意思,我已知晓!”帝君说道。
“此案关系重大,事关我海秦帝国与满者尼王国的邦交稳固,我们一定要彻查此事,绝不可糊涂定案,更不能借此徇私枉法,打击一片。此案,仍然交由中丞府主理,监察司协同,尽快查理清楚。”帝君望着朝堂下的群臣,补充道:“此事,停议,都退下吧!”
群臣纷纷躬身退朝。
众臣心知,此事定有蹊跷。
监察司一个小小的少臣,怎么敢有胆量在早朝中向帝君禀告并没有查实的事情。更何况,这件事的最终禀告权限也不可能是监察司。帝君谕旨,此事由中丞府主理,监察司协同,中臣大夫宋延才是首要禀告人。今日早朝,监察司少臣像一个迷糊的小孩,竟然敢在帝君和众臣面前狂言乱语。况且,刑狱司裴誉也想插手此事,只会让这件事情更复杂,更加扑朔迷离。
早朝,裴晋衷一言没发。
有些事情,有些人虽没有言说,但大家都知道他已经说了很多。
退朝后,帝君传旨宋延,密令宋延查实,监察司少臣由谁指使,朝中有什么势力插手此事。
傍晚,落日快从海面上消失的时候,从天坤岛前来的船只也刚好赶到颍水郡鄘城外的码头停泊。
一个老者,走过码头和木船之间晃晃悠悠的木板,穿过街市,来到鄘王府。
“有劳前来通报,本王感激不尽!烦请告知大人,本王与池闻途私下并无交情,此事,请中丞大人全力彻查,不要顾虑本王。”老者匆匆离开,鄘王送至府门,答谢道。
中丞大夫宋延能够在朝廷担任中枢要职多年,靠的不仅仅是善于统筹协调、办事周全的才能,更依仗他一贯坚持的为官理论,中庸、中正、中立。面对海秦帝国十几年的朝局风云暗动。宋延像一个逍遥于各方势力之外的存在,任凭朝局变化,始终毫无动摇,朝廷的官员换了一茬又一茬,众臣大夫依然还是宋延。这一次,宋延依旧把握住机会,在面见帝君之后,便派遣家佣到鄘王府送来蓬莱殿早朝的情况,让鄘王府为应对事情的发展有足够的时间做好准备。
等老者离去,胤天急切地问父亲,“怎么会这样?现在的朝中大臣,怎么如此狂妄!”
鄘王严肃地坐在正堂高座,并没有回答胤天。
“胤天,也许监察司少臣并没有牵扯伯父的意思。”胤海在一旁解释。
“没有牵扯?都已经说池闻途和父王有交往,还说绕道颍水郡万寸滩,滞留不离去,你说这不是牵扯,是什么呢?”胤天站起来,走进胤海,一番追问。
“好啦,不要争吵。”鄘王看着两个年轻人,说道:“有些事情,不是表面所看到的那样,你们要学会看透事情的本真面目,不要被喧闹的杂音迷住了心神。”
“嗯,此事,或许也有神屿尉的一份暗中襄助吧。”胤天说着,看看胤海,又看看鄘王。
胤海没有回应。
“无论此事怎么发展,我想裴大人已经身在其中了,我也卷在其中。”鄘王说着,看看两个无辜的青年,“很多事情,不到最后,都不知道结局如何。我希望你们两个不要被这些世事搅浑了头脑,万事都要从心,从意,不可从利,忘本。”
二人似懂非懂,忙着点头。
“伯父,为什么会这样,实在是让晚辈捉摸不透其中的原委。”
“裴戬啊,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你大了就明白。”鄘王深切地看着胤海,叫着他的正名,“其实呢,你父亲也是一心为公,力保海秦安稳,其忠君爱民之心,帝君心里有数,朝臣们知道,我也明白,我也能体谅。”
“这是哪里跟哪里,事情一码归一码。”胤天接过话头,“忠君爱民就可以陷害王族功臣了吗?”
“胤天!”鄘王制止了胤天继续说下去。
“早朝,裴大人虽然一言不发,该说的却都说了,这就是裴大人的高明啊。”
“这就是阴谋诡计!奸邪之臣!”胤天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鄘王并不希望看到胤天因为此事失去了理智,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和睿智,教训道,“你呀,血气方刚,不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将来,恐怕要遭受更多的非议和陷阱。”
“嗯,我明白了,父亲这一招叫做先声夺人,无论事情真相如何,先放出这样的风声,让大家议论纷纷,形成朝野的流言蜚语,自然也是给帝君施压,给朝廷施加压力,更是看看伯父这边的反应如何……”
胤海还没有说完,鄘王就露出了赞许的笑容,说道:“你呀,绝顶聪明之人,可惜,有些事情,你父亲却未必有你看得明白呢。”
“伯父谬赞了,晚辈感激。”胤海忙向鄘王致意。
“总有一天,我会让裴大人明白一切。”胤天像是在给自己立誓,又像是在明确告知父王自己的打算。
“年少轻狂,不可狂言乱语!”鄘王责备胤天,说话失了分寸。
“要不要把早朝的情况,派快船去告诉甘楚?”胤海问道。
“我看不用,裴大人会替我们告诉他的。”
两位年轻人一脸茫然地注视着鄘王,又互相看看,满脸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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