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他帮了自己之后，语凝更加没办法不去把他放在心里。

而现在，语凝想通了，其实在牧云笙的心里是没有自己的。到了如今是该放手的时候了，放下这段感情，把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给它的主人。

未央宫里，毓蕊见太妃身体越来越差，竟然不听吩咐。不但对太妃不管不顾，而且还留语凝一个人看着她，所以不论是煎药还是喂药的事，都是语凝一个人一手包办。

几天下来语凝都憔悴了好多，有次还累的趴在太妃床边睡着了。因为实在是放心不下，也不敢懈怠，比起毓蕊和其他宫女，都巴不得太妃早点死了，她们要离开这个冷宫，另觅新主。

语凝一刻都不能放松，太妃说语凝辛苦了，去休息一会儿。语凝不好不听太妃的话，也知道他是心疼自己，所以便到藏书阁趴在桌案上小睡一会儿。

寒江原本在这里随便看看，心里也不知道要干嘛，听到有声音。见是语凝进来，马上躲了起来，没想到语凝服侍太妃已经这么累了。

看她这副样子，真的是挺让人心疼的，让人都不忍叫醒她。这时放在书架顶端的几册重书，因为摆放不当，即将掉下来。寒江见到立即伸手去接，幸亏身手灵巧，全部都接住了。

只可惜任凭寒江再小心，还是在接的时候发出了声音。语凝听到之后就醒了，一眼看到寒江楞在那儿不动。

“诶，书，书掉下来了。”

见语凝看向自己，寒江急忙解释道，好像这样他出现才合理。

“哦，这样啊。”

因为实在是精力不济，语凝没什么心思在意这些，寒江把叹口气白接了，把书放好后，坐到她面前。

“你又让人给欺负了？真把自己当几个人用啊？”

语凝摇着头回答。

“可是她们指望不上啊，就算愿意去照顾太妃，也不会尽心，还是靠我自己吧。”

寒江想了想，还是别待在藏书阁了，要带语凝出去走走。

“苏语凝，你跟我来。”

还没等反应过来呢，语凝人就已经被寒江拉着走了，来到涟漪池。寒江表示老闷在里面是没用的，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心情也会好很多。

“好像还真是呢。”

被寒江一说，语凝反倒又想起了寒江变成落汤鸡的样子，不自觉嘴角上扬起来。这个动作让寒江看到，奇怪她笑什么。

“我知道了，你该不会还想把我推水里一回吧？”

语凝才只是刚刚想到，寒江便联想到这个，谁会做这样的事啊。语凝心里想着，可是他怎么想到的，这莫名而来的默契，反而让语凝不知所措起来。

“没有，那次的事是个意外。”

寒江看着语凝笑道，他知道啊，可是自己是真的掉到了水，那感觉都拜语凝所赐。

“不过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忘了。”

听到寒江的回答，语凝不由皱眉，忘了还拿出来说，他这人真是的。不过心里感觉好了很多，也轻松了很多，看着寒江的笑容真的很温暖。于是也笑了。

“谢谢你今天带我来这儿，真的。”

准备要回未央宫的路上，遇见牧云陆，语凝刚好对上次牧云陆帮忙的事，表示感谢。

“要是没有殿下，太妃娘娘就见不到陛下了。”

牧云陆笑道，他只是举手之劳。

“你那般冒死求见，才真是勇气可嘉。”

寒江一听之前的事，牧云陆也参与了，竟然是这么回事。

“我说苏语凝一宫女怎么见到陛下的，原来是你啊。”

这时一心把注意力放在语凝身上的牧云陆，才转而将视线移向寒江。

“我就是正好在同父皇商讨国事，碰见了语凝，便让她进去了而已。”

看向语凝那满脸感激的笑容，寒江不由心想，谁都没碰见就他碰见。

“那我走了，苏语凝，你自己回去吧。”

语凝刚想叫住寒江，停顿了一下，想着什么。

“喂。”

寒江却已迈开大步，走的不见人了。语凝心想他这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未平斋，牧云笙对于自己的秘术，开始觉得不够强。如果够强的话，上次宫外的事，就不会发生。盼兮也不会因此受伤，可是欲速则不达，没有通向秘术巅峰的捷径。盼兮给他倒了杯茶。

“我不是没事吗？你也不要在意了，没人能伤的了我。那次只是因为轻敌了，不会再有那样的事。”

说轻敌是肯定的，这辰月教是集秘术之大成者，秘术高超者不计其数。竟然也会为南枯家所驱使，牧云笙自然没能料想的到，以为是一般江湖杀手，适才出了那样的意外。

“都是因为我，让你受到伤害，我答应过你，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你。”

盼兮笑着摇摇头，回道。

“你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没有忘记。”

牧云笙想过去自己还曾答应过，要和盼兮一起去寻这世上最美之地。她说她会在那个地方凝聚出实体，这样牧云笙便能真实的触摸到她。

当牧云笙念道她的名字是时，盼兮总会很开心，表示那是对于她而言独一无二的名字

“是……你是独一无二。”

牧云笙痴痴的说。

他忍不住伸手去拂盼兮的发际，手却陷入虚无之中。

“你又忘了你是摸不到我的。”

盼兮笑着说，然后道。

“不过以后，我一定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人，让你可以摸到我，好么？”

这也是牧云笙所希望的，转念又想。

“可是，做一个真正的人有什么好呢？那样就有了血肉滞挂，不能再凌空飞舞，只能足踩在大地上，沾尘饮风。”

盼兮转身望向天际，眼神热切。

“你不知道。”

牧云笙疑惑。

“什么？”

“我多希望能知道足踩在实地的感觉，多么希望感受到自己的重量，希望能明白冷暖，闻到花香，希望能品尝百味，不论是甜是苦，希望……”

她低下头，略有羞涩，没有说出口。盼兮希望能被一个所爱人的真实的抱拥，那一瞬的幸福，是她愿意用一生来换的。

“是这样吗？”

牧云笙喃喃的念着。

“若能用一生去换到一瞬的热爱，那是多么好，但这世上许多人，都没有这种幸福……”

这话让盼兮不懂，他身为皇子，处在这世间权力的中央，还不幸福。

“你觉得你也找不到这种幸福么？”

被盼兮一问，牧云笙更迷糊了。

“我……我去哪里找呢？

盼兮的笑声象风铃摇弋。

“可是世人最想要的东西，不正在你身边么？你得到了它，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了，就不用再去寻找了。”

“你是说……皇位？”

牧云笙笑了。

“我从没觉得做皇帝是一种幸福，也没有想过要去争这个位子。我只想和你一样，能去有时间寻找自己真正想要的。”

盼兮心想现在或许他能这么认为，以后却未必会如此认为。盼兮的神情忽然变得忧郁。

“等你长大了，你也许就不这样想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觉得可以预言我的未来似的？”

牧云笙有些不平，向盼兮问道，通过星象，真得可以预言人和世间的未来吗。

“也许吧。”

此时，未央宫里，语凝刚刚把熬好的药煎好。端到太妃床前，让她好喝药，却看到地上掉落的《野草集》。伸手捡起来，唤太妃起身喝药，却见太妃没有反应。

心下觉得不妙，用手去探太妃的鼻息，已经没有气了。语凝当场吓得把药打翻了，手捂住嘴，忍住让自己不要哭出来。这个时候，毓蕊却带了人进来说是语凝害死了太妃。

语凝觉得很奇怪，她才刚进来，连看都没看过太妃一眼。怎么会直接一出口，就知道太妃已经死了，她才应该是凶手。毓蕊不管语凝说什么，一律当成语凝狡辩，让手下的侍女将语凝抓住。

免得让语凝给跑了，一直以来她都针对语凝，现在更加凭空诬陷。刚要出未央宫时，就有一队侍卫走进来，为首的是虞心忌。表示受到告发信，说皖晴之死乃语凝所为，现在将她收押天牢候审。

就这样语凝被押到了天牢，原本宫女犯事是交由尚宫局司正房处理。可是语凝的罪名是杀害宫女，宫中许久没出过这样的事，何况发现尸体的还是穆如家的世子。

陛下大怒适才要严查此事，之前一直未有进展，现如今有人告发语凝。而且连带的还有太妃之死，太妃地位又崇高，一下牵涉两条人命，语凝非进天牢不可。

知道消息后，在未平斋，寒江手一拍桌子表示。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以语凝的品行她怎么可能会这么做，再说她有没有这个动机，摆明了是有人故意陷害。

“你冷静一点，还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寒江表示还能是谁，肯定是皇后那帮人，之前杀人灭口。太妃死了便找人顶罪。

“这下好了，那傻丫头惨了，天牢都进了。”

盼兮心想这次的事情严重，而且牵扯甚广，怕没那么容易把人救出来。

“现在有两个问题，太妃是怎么死的，告发语凝的人是谁。解决了这些，才能救语凝。”

牧云笙也觉得，这才是重中之中。

“我们去查太妃死的原因，至于告发信，寒江你来搞定。”

分配好任务之后，寒江点头同意。

“不行，苏语凝第一次进天牢那种地方，肯定害怕死了。我不放心，还是先去看看的好。”

听到寒江的话，牧云笙和盼兮不由觉得，还是寒江心细，最先想到语凝的处境。让寒江帮忙带话，正好他在天牢里也有认识的人，可以说的上话。

语凝被关进天牢里之后，除了害怕，更多的还是对太妃去世的事，感到伤心和难过。虞心忌提审语凝，有关皖晴的事，告发信上说是她发现了语凝对太妃下毒，所以语凝才杀了她。

可是事实明明不是那样，那封信是颠倒黑白，虞心忌表示如果像语凝所说。她发现了皖晴下毒为什么不说，之前尸体的事自己盘问她，她又为何隐瞒。

这个问题让语凝不好回答，这时说出真相是皇后要害太妃，事必把当年的事也说出来。这样会连累牧云笙被卷进来，何况皖晴死了，早就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件事了。所以语凝没办法开口，虞心忌也因此加大了对语凝的怀疑。

寒江在宫里遇到牧云陆，他也听说了语凝的事，正准备去陛下面前，为语凝担保她不可能做此事。寒江表示好歹是他儿子，也许牧云陆的话，对陛下会有点用。

“寒江你呢？这是要去哪儿？”

看寒江仿佛是要往宫门口去，于是问道。

“没什么，你去办你的事吧，我走了。”

其实牧云陆也是想要去探视语凝的，只是自己身份特殊，因为之前太妃要见陛下一事。陛下也见识过了语凝的人品，牧云陆为她担保才说的过去。可是决不能是求情，更不能去天牢见她。

否则以他皇子的身份，对语凝一个宫女的死活如此上心，怕会惹出更大的麻烦。所以这也是牧云陆仅能为语凝所做的事。寒江因为之前犯事已经来过天牢，和这里的看守认识。

住了些天就和狱卒混熟了，带上两壶好酒，再拿点金株出来。那什么事都好说，狱卒见寒江让他们关照语凝，都奇怪这原因。

“哦，是牧云笙让我来的，这丫头跟牧云笙学过几天画，所以六皇子呢，就让我跟你们说说，照顾照顾人家姑娘。”

看守的狱卒怎会不知牧云笙是何人，陛下最宠爱的皇子，想着语凝能得到他特意让人关照，关系肯定不简单。自然得照办，其实就算寒江不把牧云笙搬出来，凭他穆如世子的身份，他们也不敢不把寒江的话放在心上。

趁着他们高兴喝酒的时候，寒江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竹瓶，打开盖子，放出一只萤火虫。此刻的语凝背靠着牢房的墙，心里觉得冰冷亦常，看之前被审讯时的情况。所有的一切对她都不利，现在语凝心里只剩下无助和恐惧。

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抬眼一看是萤火虫，便不由自主站起身来。伸手去摸它，萤火虫停在语凝手指上。

“怎么会是蓝色的？”

一般的萤火虫都是黄色的，少有见到蓝色的萤火虫，让语凝为之惊讶。想着这个时候还有萤火虫陪着自己，那她也不是很孤单，脸上露出了微笑。

隔在远处的寒江确认萤火虫飞到语凝住的牢房了，心想这下傻丫头可以不用再胡思乱想了，他也可以放心去查正事。关于虞心忌收到的告发信，寒江轻而易举就能拿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