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宝珍的女子像得了恩赐一般,恶狠狠地撸起袖子,抬手就准备打下去。可就在这时,身后又有一个女孩走过来,一把抓住宝珍即将落下的巴掌。这个女孩的年纪似乎稍微大一点,穿着淡黄色的百褶石榴裙,梳着简单的发髻,只斜斜地插着一枚喜鹊登梅攒珠银簪。
“你又是谁?”欣格格不耐烦地瞪着她。
那女孩微微一笑,恭敬地欠了欠身子,声音温婉却不卑不亢道:“小女赫舍里氏,名玉芳,祖父乃辅政大臣索尼。刚才路过此地,听闻有人惹得欣格格不开心,本想上前安慰格格莫动怒的,却听说皇上正前往这边散步,特来提醒格格切勿冲撞了皇上。”
欣格格闻言,脸色微微有些变化,慌乱地看了看四周,“你……你说皇上要来?”她的脸色明显不对劲起来,却依旧强做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指着冰月娇声道:“本格格这次就放了你,下次最好别让本格格撞见!”
见众人各自散去后,玉芳这才拉起冰月的手轻声问:“你没事儿吧?刚才可是被吓到了?”
冰月感激地说:“刚才谢谢你,玉姐姐。我叫冰月。”
“其实我刚才是骗她们的,皇上这会儿根本不会来。”
“原来你是吓她们的啊?”冰月也乐了,可是一想刚才被揪着头发就气不打一处来,说:“我要去找皇帝叔叔告状!哼!”
“皇上最近为了国事烦心,我们女儿家这些琐事还是不要麻烦皇上了。那个欣格格姓钮祜禄,名倩仪,她的性子是嚣张跋扈了一点,其实也全是仗着她舅舅鳌拜的势力,本身并没有什么城府。你第一天进宫可能不知道,以后这种事情还会很多,若你每次都去找皇上,也不是办法呀!”
冰月听话地点了点头,捡起刚才被宝珍踩坏的风筝,见那风筝已经残破不堪,不由得心生怜悯地叹息道:“不过这么漂亮的风筝,坏了真可惜。”
“坏了就坏了,姐姐改天送你一个就是了。”
冰月高兴地笑起来,刚才的不愉快很快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不过抬头看了看见天色已晚,便不舍地告辞了。
东五所的主事孙嬷嬷是服侍过明朝周皇后的老嬷嬷,在后宫也算是德高望重的。她在后宫平步青云这么多年,除了自己的谨小慎微之外,离不开那双见风使舵的火眼金睛。她很擅长判断谁会是东五所的风向标,谁会与自己相互扶持从而达到共赢。如今的东五所很明显是欣格格钮祜禄倩仪的天下,她是鳌拜最疼爱的外甥女,除此之外她本人出手也极其阔绰,前不久还有意赠与自己一处位于京城西郊的别院,不过她孙嬷嬷也颇懂得进退,一直没有明确表示接受这巨额的馈赠。
就在今天,内务府派人传话来说东五所会有一位小格格前来,这对孙嬷嬷来说很是稀松平常,她也不过是循例领了旨。可这传话太监刚走,欣格格就捧着一个精致的食盒笑眯眯地前来,“孙嬷嬷,这是我舅舅托人给我带来的青枣桂圆糕,听说很是补气养血呢。”
孙嬷嬷的年纪在五十上下,穿石青色缎织暗花梅竹灵芝袍,头上除了赤金镶珠扁方,只插带通花。左手指上两支三寸来长的玳瑁嵌米珠团寿护甲,碰在茶杯上叮然作响,穿戴并不逊于主子。她斜着细细的眼睛,半笑道:“欣格格今天怎么这么有心?可又是有什么事?”
欣格格掩面一笑道:“真是什么也瞒不了您哦……听说今天东五所要来一个野丫头,可真有此事?”
孙嬷嬷抿了抿嘴,眼珠子轱辘一转,“好像是有这么个事,不过她可不是什么野丫头,来头可大着呢。听说是安王爷的女儿,太后她老人家亲自开口要留在宫里的。”
欣格格冷哼一声,不阴不阳地说:“有什么了不起的!这谁不知道,虽说她一直在安亲王继福晋纳喇氏名下养着,可生身母亲到底不过是一个侧福晋,您说,她能成什么气候呢?”
“安王爷的原配嫡福晋过世得早,现如今这继福晋纳喇氏就是安王府的正室,继福晋名下的孩子也算是正统嫡出了,究竟是谁生的又有什么打紧呢?我不过一个下人罢了,这些主子们哪个我敢得罪呢?”
欣格格冷冷撇嘴,扭过头不再言语。孙嬷嬷见状干笑两声,又不动声色道:“话虽这么说,不过这哪个王公贵族的小姐不得在我孙嬷嬷手里好好调教一番呢?”
孙嬷嬷笑得花枝乱颤,深深的皱纹像山川沟壑一般挤在一起,活像个发面包子。正巧这时有宫女来报说冰月格格到了,欣格格不屑地瞥了瞥嘴,孙嬷嬷斜眼与欣格格对视一笑,不冷不热地开口,“那就快请。”
薛莹带着冰月进来,因为冰月是格格,见到嬷嬷不需行礼,便由一旁的薛莹代劳,孙嬷嬷懒洋洋地抬了抬手,指着一旁的冰月道:“这位就是冰月格格?”
薛莹恭敬地回答,“小格格初次进宫,听闻孙嬷嬷乃宫里的老前辈,万事还需孙嬷嬷提携。”
孙嬷嬷淡淡地点了点头说:“既然来了这东五所,就不是什么王公贵族了。这里规矩森严,日后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小格格见谅。”
见完孙嬷嬷之后,她们就被一个年纪稍长一点的宫女带着参观了一下东五所的坏境,何处用膳,何处练习,最后停到西南角的一小间房子面前,那宫女推开门,没好气地说:“哝,就是这里了。”
这个屋子明显是很久都没人住过了,虽然摆设齐全,可有一股浓烈的发霉的味道。冰月刚进门就被里面的灰尘呛得直咳嗽,捏着鼻子跺脚抱怨道:“好臭啊!我不要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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