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刚过,太阳悬在天上,湛蓝的空中几朵棉云飘过,飘的很悠然。
妇人在屋内给哥哥疗伤了。
孔纯退出屋子后,坐在了屋门口,女娃跟他说了几句话,不见他回答,气呼呼的说了句:“小乞丐,不识好歹!”说罢不理孔纯了,带着丫鬟和男仆向着药田里蹦蹦跳跳的去了。
午后暖暖的日光照在脸上,暖的人泛倦,孔纯眯着眼,觉得自己要睡着了。
恍惚中,目光所及处,高山下那被栅栏围起的药田里,一条清澈的小河将药田横穿,女娃带着男仆和丫鬟跑到了河边,脱去了鞋,跳进河的浅处,嬉笑着捧起晶莹的水泼向河边的男仆和丫鬟。
眼前的画面如梦似幻,有些不真实。
迷糊中,不知怎的,哥哥的眸子突然在脑海中闪现,孔纯打了个颤,一双大眼瞪的滚圆。
呆了片刻,孔纯突然抽了抽鼻子,隔壁茅屋传来一股熬药草的味道,这味道很刺鼻,很醒脑。
霎时间孔纯睡意全无,惊觉眼前一切,真实无虚。
时间在不觉间飞逝。
大约一个多时辰后,山下药田的远处突然传来驾马的声音,孔纯闻声看去,只见道上一名金甲将领骑马向着药田飞奔。
那金甲将领驾马来到药田远处的道上,扫了眼停在道上空无一人的马车,又眺望向茅屋这边,接着翻身下马顺着山下小道向着茅屋奔来。
这金甲将领的速度很快,脚一点地,便能跃出数丈。
不过几个呼吸间,金甲将领已到茅屋近前,他先是扫了眼在药田河中和男仆丫鬟玩水的女娃,面色缓了缓后,转头看向坐在茅屋门口的孔纯,身上透出了浓烈杀机。
面对那扑面而来的涛然杀意,孔纯毫无所惧,只是坐在屋门口静静的和那金甲将领对视,没一会,金甲将领的面上透出讶色,他没想到眼前的孩子竟然能在自己强烈的杀意下面不改色,处之泰然。
便在这时,隔壁那间散发着苦烈药草味的茅屋开了门,屋里熬药的刘伯走了出来,他看到金甲将领有些惊奇的道:“卓统领?你怎么来了?”
金甲将领见了刘伯后,忙躬身抱拳行礼:“末将唐突,打扰刘伯了。”
“无妨,有什么事便说罢,是找夫人的么?”
“不知夫人现在何处?”
刘伯指向孔纯身后的茅屋:“在那屋里给人疗伤呢,怎么,有急事?”
“疗伤?”金甲将领微微皱眉,道:“给谁疗伤?”
“是那孩子的哥哥受了内伤,应该是夫人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他们,便把他们接来这里了,你也知道,夫人是最心善的。”
金甲将领愣了一下,旋即浓眉大皱,也不说话,只是迈步朝着孔纯身后的屋子走了过来,可刚走出两步,那刘伯身形一晃,便拦在了金甲将领的身前。
“卓统领?”
刘伯面上仍旧露着微笑,金甲将领沉着气,解释道:“刘伯,那两个孩子有可能是杀人凶手,我怕夫人和那孩子在一起会有危险。”
坐在茅屋门口的孔纯听了这句话,不由睁大了眼,瞳孔缩了缩。
刘伯也是有些惊讶,不信道:“两个孩子,杀人凶手?可能?”
“对!夫人身份实在尊贵,不容有半点闪失,还望刘伯理解。”
金甲将领说这话虽是请求的口气,但他手按腰间刀柄,面上森冷一片,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
气氛有些紧张。
“放心吧,夫人没事!”刘伯面上又透出了笑,看着金甲将领道:“如我记得不错,卓统领练得该是灵感武堂的心法,如今已有冲府境巅峰的修为了,只是统领您知道夫人是什么境界吗?”
金甲将领愣了一下,虽然他不想废话,但还是耐着性子道:“夫人在京城深居简出,根本不与外人打交道,末将也只是听闻过夫人医术通神,乃是排在武周三大圣手之后的第一神医,却不知夫人的武功有多高。”
“卓统领可知道柏老?”
“柏老乃是千古第一医,也是夫人曾经的老师,末将如何不知道?只是柏老已然仙去多年,早已不在人世了。”
“那柏老武功多高?”
“柏老在世时,被誉为天下四杰,武功盖世,传闻柏老晚年功力已超玄灵巅峰,是半只脚跨入御极境的巅峰强者……”话音一顿,金甲将领猛地反应过来,惊愕道:“刘伯的意思是,夫人的武功……”
刘伯摇了摇头,道:“没卓统领想的那般厉害,武艺一道,天赋努力缺一不可,能达玄灵境的绝世高手,哪一个不是天赋绝佳的武痴?夫人呢,天赋是有的,只是性子淡,对练武没到痴迷的地步,如今也就登台的境界。”
“登台……也就……?”金甲将领只觉头皮发麻。
刘伯笑道:“卓统领认为夫人还需要你的保护么?”
五大境,相隔一个境界,便是相差万里。
金甲将领默然无言,片刻后道:“既然夫人功力如此之高,自是不需要末将来保护了,只是那两个孩子……”
“怎么?卓统领还不放心?莫非你怀疑那个受伤的还没到十岁的孩子有和夫人匹敌的功力?”
“刘伯说笑了,便是天神下凡,也不可能在十岁时达到登台境。”金甲将领尴尬的笑了笑:“只是不见夫人一面,给夫人当面提醒下,末将心里实在难安。”
“可如今夫人正在运功给那孩子疗伤,若是因为你说的这些不确定的小事就去打扰夫人,岂不荒唐?我看你先回去,等夫人给那孩子疗伤后出来了,我替你把这事同夫人说了。”
“不行!我现在就要见夫人!”
“你……”
说了半天毫无作用,这金甲将领如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刘伯面色难看,金甲将领也已失去了耐心,他面色僵冷,手握刀柄的矗在那里,抬手便要推开挡道的刘伯强闯,恰在这时,孔纯身后紧闭的房门内,传出妇人清冷的声音。
“卓统领?”
金甲将领听到屋内妇人的话,去推刘伯的手臂猛地僵住,反应过来后慌忙绕开刘伯,对着茅屋单膝跪地:“末将卓顺英,参见荣国夫人。”
“不用这般多礼,卓统领怕是不知道,我练的《木灵生心法》乃是当年家师柏老传与我的顶尖医道内功心法,运起这门内功给人疗伤,会使我灵台清明五感超然……你们说的话,我早已听到了。”
金甲将领听完这话,怒目看向刘伯,只怨对方没把这事告诉自己。刘伯却是轻咳了一声,对着茅屋躬身道:“夫人,金莲卫做事总是慌慌张张大惊小怪,我也是不想让他为了些小事就打搅夫人的清静,这才有意瞒他。”金甲将领听了这话,脸上怒气更甚。
而茅屋内,妇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卓统领,这孩子的确是受了内伤,这点是错不了的,若你担心这孩子能给我带来什么危害,那怕是杞人忧天了,别说他这伤势一时半刻好不了,便是他伤愈再练个十来年的武功,怕也伤不了我。”
“末将明白。”
“我现在倒是好奇,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这两个孩子是杀人凶手?“
“回禀夫人,就在刚才,两个捕快在皇家猎场外被末将拦下,这消息是从他们口中得来的。”金甲将领说完后,怕自己真应了那句“办事慌慌张张大惊小怪”,赶忙又道:“对了,那两个捕头一个自称是刑部尚书窦关的儿子,另一个是杨钰刑杨大将军的亲侄子,现在他们在外面已经被末将控制住了!”
“哦?”妇人惊疑的声音,道:“那杨大将军的亲侄子是不是叫杨开正?”
“的确是叫这个名字。”
“呵,当年我见那孩子时,他还在襁褓里呢,现在竟然当上了捕快,不过……以他的家世,怎么会当捕快呢?”
金甲将领面色凝滞,刘伯在一旁笑道:“保不准是谁冒充假扮,这就骗了卓统领了。”
“末将该死!这便回去将那两人就地正法!”金甲将领猛然叩首。
“且慢,说不准这其中还有什么其它的缘由。”妇人的话音顿了下:“刘伯,我一来要替这孩子疗伤分不开身,二来我也不太适合露面……总之,还要劳烦您跑一趟,和卓统领一起去见见那两个捕快,若他们真是冒充世家子弟的骗子,便交由卓统领处理掉,若不是骗子的话,便代我问一下,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能证明这两个孩子是杀人凶手。”
刘伯应了声是,躬身退去,和那金甲将领一同顺着山下小道走远,同乘在金甲将领骑来的马上,远远的驾马去了。
茅屋外,恢复了安静,只有孔纯,自始至终坐在茅屋外的门口,一言不发。
远处药田里的河边,女娃玩水玩的累了,带着男仆丫鬟坐在河边的大石块上说着什么话,只是离得太远,根本听不到声音。
良久……
“孩子,你真的杀过人?”
茅屋内,传来了妇人的问话声。
“没有。”
茅屋外,孔纯的声音很果决。
“那……你哥哥呢?”
沉默了片刻。
“没有!”
声音更果决了。
之后,恢复了安静,门外的孔纯一阵失神,他抬头看向远处高山,只见太阳西去落在了山顶上,山和太阳连成一体,刺目的阳光从山顶射下,恍如夺目的灯塔。
随机推荐